當下靈虛宮中商議已定,眾人各自散去。
梁言出了殿門,就有兩名弟子過來接引,把他帶到一清靜之地,這里山石林立,小橋流水,還有回廊亭臺藏在林間,看上去典雅幽靜。
“梁宮主且在此地稍歇幾日,待明日封過長老,焚香沐浴三日,師叔祖自有安排。”兩名弟子向他盈盈一禮,隨后告辭離去。
梁言目送兩人離開,獨自進了林中,見一閣樓,朱紅柳綠,橫在溪水之上。
水流劃過山石和閣樓的木條,發出不同的清脆之音,組合在一起,天然形一篇樂章,顯出清新自然之意。
“這便是天籟麼.”
梁言心中暗暗慨,嘆了一聲修道真好。
他自凡塵起,這一路雖然艱苦,卻得漫長壽元。世間千奇百怪,琉璃百幻,凡人一生僅僅數十年,連蠶繭都走不出來,如何能看見這世界?
“當年糊涂,不得真意,虧得有師父領我進門,卻不知道他老人家現在何?”
想起怒僧,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神傷,畢竟自己現在修為還是不夠,無法左右圣人之事,也不知道怒僧消失的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希師父不會有事,待我返回無雙城,再調集人手繼續追查。”
梁言心中暗忖了一聲,將這個念頭暫且放下,邁步走了閣樓之中。
此地倒是清幽,暗香環繞,典雅俗,也無人來打攪,梁言甚是滿意,便在閣樓中隨意找了個團坐下。
這一場大戰下來,收獲不,其中最大的戰利品就是“化符”,這符箓的確玄妙,由此可見化島島主的不俗。
除了這張符箓以外,還有秦百烈、枯木老仙、白老祖、二判等人的儲戒,里面資源厚,法寶、丹藥數不勝數,不過這些暫時都用不到,只能先放到一邊了。
梁言仔細檢查了一遍,又從儲戒中翻出一枚黑乎乎的印章,這印章上面有三個拉環,看起來十分古怪。
“這法寶不知道是什麼來歷.”
梁言在手中仔細把玩了片刻,卻沒發現什麼特殊之,或者說,這件法寶單獨使用本沒有什麼威力!
“難道只有在控魂屠王的時候才能發揮作用?”梁言又想到剛才那一戰,判合力召喚魂屠王的一幕,似乎先起了一扇詭異的石門。
他將兩件事聯系在一起,暗暗猜想,莫非這印章只對那門后的鬼有用?
這倒是個解釋,可惜無從證實,只能暫時先放在心里,留待以后考證了。
梁言將收獲的戰利品一一檢查過后,分門別類,全都收進了自己的儲戒中,隨后就在閣樓里盤膝打坐,凝神定去了。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到了第二天清晨。
玉竹山弟子來迎,把他帶上了山頂,這里早已經群英薈萃,玉竹山上下總共兩千多名弟子,無論修為高低,都在此刻聚集到了山頂。
長老封大典就在靈虛宮外舉辦。
白玉廣場上有各祥云,已有的十位長老各自領了兩百多個弟子,分十個方陣,看上去臉肅然,靜靜等候。
梁言站在白玉廣場的中央,面前有一方供桌,供桌上三支香燭徐徐燃燒。
青煙飄起,在半空中合而為一,凝一團云霧,云霧中約可見一婀娜影,似乎是個子。
百里玄音立在梁言后,此時朗聲道:“梁言,云霧中乃我玉竹山祖師之殘影,你可對其行禮。行禮過后,便是我玉竹山的名譽長老,和其余十名長老同等待遇。”
梁言點頭,從百里玄音的手中接過香燭,向那云霧中的殘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隨后將香燭在了爐中。
半空之中,煙霧凝而不散,最后環繞梁言一圈。
梁言并未躲避,只覺一香風,周忽的輕盈,通舒泰,就連神魂都有些增強。
“多謝不悔前輩!”梁言再次行了一禮。
百里玄音見狀,微微點頭,隨后又臉肅然道:“梁言,從今以后你便是我玉竹山的名譽長老,不可做出損害玉竹山利益的事來。不過,你也非我門中弟子,不必遵守我玉竹山的門規,只要保證不與玉竹山為敵即可。”
梁言聽后,笑道:“道友放心,我若在此地領悟圣人絕學,便與玉竹山有了因果,不僅不會和玉竹山為敵,還會在玉竹山有難之時,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盡力幫襯。”
“好!”
百里玄音也笑道:“梁宮主如此英雄,想必不會食言,有你這句話,本宮也放心了。”
說罷,頓了頓,又接著道:“如今你也算我玉竹山的一員,讓你進幻音琴海,也不算違背‘傳不傳外’的規矩。不過本宮有言在先,這‘天地玄音’共有十八律,能夠領悟多全看資質。資質差者恐怕連一律都悟不到,梁宮主若是無功而返,卻不能怪到本宮的頭上。”
“這個當然!”
梁言笑道:“若是我悟不夠,資質欠佳,那是我沒有這個機緣福分,哪里敢遷怒玉竹山?”
“那就好。”百里玄音點了點頭,又道:“實不相瞞,‘幻音琴海’非常特殊,每次開啟都要消耗我們玉竹山將近四分之一的資源,而且僅能維持三天,請道友做足準備,焚香沐浴之后,便可進‘幻音琴海’了。”
“有如此大的消耗?”
梁言聽后也是一驚,要知道玉竹山乃七山十二城之一,資源何其盛,但開啟一次境居然就要消耗四分之一,自己這不了吞金嗎?
“梁道友有所不知”百里玄音暗暗傳音道:“幻音琴海之中,一年相當于外面一日,此乃‘不悔’祖師的大神通,必須配合龐大的靈氣資源才能維持。”
“原來如此.”梁言恍然大悟,心中暗忖道:“怪不得,我說南幽月怎麼在幾天之就領悟了‘天地玄音’,原來這幻音琴海還有如此奧妙,一派之底蘊,果然深厚!”
他明白百里玄音的意思,這是在提點自己,機會來之不易,最好要提前做足準備,否則竹籃打水一場空。
“多謝道友指點,不過現在天下大,梁某要趕回無雙城,也沒什麼時間準備了,還是盡快開啟境吧。”梁言臉認真地說道。
百里玄音聽后,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就請梁宮主焚香沐浴三日,三日之后,開啟‘幻音琴海’!”
“多謝百里道友。”
大典完畢,眾人紛紛散去。
梁言也回到了林中閣樓,之后三日靜心打坐,焚香沐浴,將自己的心境調整到了最佳。
卻說這三日,玉竹山,某個靈氣氤氳的溫泉旁邊,坐了一位穿白的婦人。
在面前有一塊斑駁青石,石頭上擺著兩個茶杯,一壺靈茶,似乎是在等人。
過得片刻,一道遁由遠及近,落在溫泉附近,現出來人樣貌,卻是玉竹山十位長老之一的南幽月。
此容清麗,冰心玉魄,即使在如云的玉竹山也屬獨一檔,可惜現在臉卻有些憔悴,眼神也不如往昔清澈。
“坐吧。”
白婦用手一指,茶壺飛起,給兩人同時沏了一杯靈茶。
南幽月依言坐下,卻是不發一聲,默然不語。
“癡兒!”
白婦嘆了口氣,對自己這個徒弟的了如指掌,平日里端莊素雅,從來不會犯錯,但現在青卻有些凌,顯然沒有打理,心境不復往昔了。
“終究是一廂愿,落花有意,流水無,你又何必執著?”百里玄音嘆道。
“弟子也不知只是像著了魔,忍不住會去想他。”南幽月低著頭,輕聲道。
百里玄音聽后,卻是心疼,面慈,忍不住手為徒整理鬢發。
“你這孩子,外表看著平靜,心卻好像江海,‘魔仙琴’之所以擇你為主,恐怕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吧。”
說到這里,又嘆了口氣道:“這位梁宮主已有道,而且我觀此人,不像朝三暮四之輩,更不會被他人搖心志,你若還是放不下他,那就如飛蛾撲火,最終只會苦了自己。”
“弟子明白。”
南幽月聲音輕輕,卻有一說不出的苦。
百里玄音瞧見,更加心疼,又想到自己一法力神通付諸東流,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修煉回來,現在連自己的徒弟委屈也無可奈何,當真心憋悶。
“世間執念如海,我等都無法上岸,縱然證道圣又如何?也不能事事順心!或許只有為‘天道’那樣的存在,才有逍遙一日,但如果真到了那種境界,還會是‘人’嗎?”
百里玄音心中慨,遙遠方,一師一徒,卻是癡了。
許久之后,忽聽南幽月低聲道:“師父,我意已決,從今以后不再下山,青燈玉竹,長伴師尊左右。”
百里玄音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南幽月,心中暗道不妙。
這癡兒外表看似弱,實則心倔強,一旦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這是要自閉于玉竹山啊,我這個做師父的怎能讓你為所困?須得做一番安排才行。”
百里玄音臉不變,心中卻在暗暗思忖:“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不如放手,讓去塵世中走一遭,正是‘從紅塵中來,到紅塵中去!’”
想到這里,百里玄音心中已有定計,當即笑道:“先不提這些,梁宮主于我玉竹山有大恩,他想領悟‘天地玄音’,我也希他功。但我看他是個劍修,雖說手段通天,可在音律之道上卻是知之甚,此次進‘幻音琴海’,恐怕難以領悟玄音奧妙,最終只落個空歡喜。”
南幽月聽了這番話,眼神漸漸起了變化,蹙眉道:“師尊所言極是,他畢竟不是我門中人,就算悟再高也難通曉玄音變化,這這卻如何是好?”
說到后面,顯然是有些急了,“擔憂”二字就寫在臉上。
百里玄音早有準備,此時笑道:“所以啊,為師思慮許久,覺得應該派個人去幫他。”
“幫他?”南幽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當然是派個已經領悟了天地玄音的人,和他一同進‘幻音琴海’,盡可能幫他領悟十八律了。”
聽到這里,南幽月就算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
“師尊,你.你要我陪他一同進去參悟?”
“正是如此,他畢竟是我玉竹山的恩人,難道你就忍心看他竹籃打水一場空嗎?”百里玄音似笑非笑道。
“弟子,弟子”
南幽月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心如麻。
知道梁言已有道,本打算放棄這段,偏偏師尊現在又讓自己去相助此人。要知道“幻音琴海”乃是封閉的境,如果沒有人從外面打開,誰也不得出來,這孤男寡共一室.
想到這里,南幽月的臉皮已經紅了。
答應的話不妥,不答應的話又不忍,當真是個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回答。
百里玄音又笑道:“何必如此扭?如今放眼整個玉竹山,除了師姐以外就只有你一人領悟了‘天地玄音’,所以這個任務非你不可。若你忍心看他無功而返,那我也無話可說。”
聽到“無功而返”這四個字,南幽月香軀微微一,咬了咬,最終點頭道:“好,弟子答應!就.就再幫他最后一回。”
“這就對了。”
百里玄音微微一笑,隨后又沉聲道:“月兒,有些事你一味逃避是沒有用的,只有主面對,正視你自己的心才能走過去。若你心無波瀾,即便兩人共一室,那也是清風明月;若你心中已有波濤,那便自紅塵走一遭,來日方知自我。”
這一番話說得大有深意,可惜南幽月此時心神不寧,聽得迷迷糊糊,不解真意,只是木訥點頭。
百里玄音在心里嘆了口氣,暗暗忖道:“終究還在網,迷了心智,還得過些時日,才能見真我。”
想到這里,也不多言,揮手道:“為師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
南幽月起行禮,隨后化為一道遁,離開了百里玄音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