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貍，你又給老子吃了什麽玩意兒？”衛殊的到來，打斷了虞清歡的思緒。

虞清歡假裝沒有聽到他的話，抱著小茜吩咐廚房煨好的滋補湯，細細呷了幾口。

衛殊坐到大喇喇地坐到小幾旁邊，將子依靠在小幾上，麵龐似有幾分虛的無力，但那斜斜一倚的姿勢，仍舊散發令人心悸的冷。

“怎麽，又在想你那英年早逝的假夫君？”衛殊隨手撿起一個茶盞，放在手中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就連他的語氣，也是那麽隨意。

虞清歡沒有答話，決心要把他當空氣。

衛殊似乎因為出口激虞清歡無用，興致有些缺缺，半響，他忽然坐直起來，地盯著虞清歡：“小狐貍，難道你從未想過，區區一個平城，為什麽值得朝廷如此興師眾麽？”

這個問題，其實虞清歡有想過，隻是從未細細地去想。當今太後偏疼淇王，使得嘉佑帝心生妒忌，而淇王又與相府不睦，嘉佑帝利用相府對付淇王府，這一切都說得通。

但正因為太過理所當然，才讓人覺得奇怪。嘉佑帝是個仁慈的君主，他做了那麽多年的“明君”，與淇王府維持著表麵的和平，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竟對平城幾萬百姓不管不顧，難道他不怕形象崩塌，引來天下人的揣測麽？

衛殊問得不錯，是什麽讓區區一個平城，使得朝廷如此大幹戈？

“我又不是天子，我怎知今上心裏究竟在想什麽？”饒是虞清歡滿心疑慮，但麵上卻不分毫，“倒是你，明明待在平城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卻拿我做幌子，你才是最奇怪的那個人，不是麽？”

“小狐貍，你這話說得誅心，”衛殊將倒出一盞清茶，猛地灌進口中，“自打我們再黎縣初次見麵開始，哥哥我有沒有護著你？有沒有因為你一次又一次弄得遍鱗傷？你不謝我也就罷了，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懷疑我別有居心。”

虞清歡著他喝茶如飲酒，所有緒都斂在平靜的麵龐之下：“衛殊，虞家，皇家，淇王府，究竟誰才是你真正的敵人？”

衛殊凝著虞清歡，晃了晃茶杯，淺碧的茶湯在杯子裏打圈旋轉，就像他的表，諱莫如一個吸人的漩渦：“他們若阻擋我追求你，那便都是我的敵人。”

意料之中的回答，虞清歡並未覺得失，自從初次見麵開始，便覺得衛殊藏了許多，此時此刻，依然如此覺得。

“你不願意說就罷了。”虞清歡將湯碗放下，緩緩躺在床上，“至你暫時不曾對我不利，不過，除非我活不到那個時候，否則我不信你能藏一輩子。”

衛殊不置可否，靜靜地著：“如果長孫燾真的死絕絕，死了，你有什麽打算？”

虞清歡心房猛地一，像似被什麽了一下，但麵上卻不聲：“他沒有死，他不會死。”

衛殊挑，冷笑：“事到如今，你仍然不敢麵對現實麽？”

虞清歡垂下眼瞼：“我會撐起淇王府。”

衛殊笑容愈發深了：“撐起淇王府，你用什麽撐？用你的王妃份，還是用你的滿腔熱，亦或是用你年輕的生命？”

虞清歡瞟向他：“衛殊，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子。”

衛殊將茶杯向後一扔，茶杯穩穩地立在小幾上：“小狐貍，你在對我說的話不以為然？長孫燾活著的時候到樹敵，一旦天下人得知他的死訊，你覺得你會麵對什麽？你以為自己是一定海神針，可以鎮住洶湧澎湃的濁流麽？”

虞清歡沒有答話，衛殊繼續道：“屆時，於皇室宗親而言，你的存在就是肋，你死了他們可以分割淇王府的利益，於虞家而言，你已是無用的棋子，你把虞家得罪那麽狠，他們還會留住你母親的命麽？”

虞清歡笑了，一抹笑意在的臉上漾開，那麽甜，那麽暖，就像明淨的野百合，悄然綻放於原野之上，散發著屬於它的獨特芬芳。

“衛殊，若平城的事解決，我姓埋名地跟你走，你會娶我為妻，一生一世待我好麽？你會為了我救出我娘，從此侍奉至孝麽？”

衛殊沉默，竟收回了目。角了，似乎想說什麽，但卻沒有急著說出來。

虞清歡正要開口，卻被走進來的小茜橫一杠：“小姐，您說什麽胡話？您放著好端端的王妃不做，要做一個土匪頭子的寨夫人，您真的被這強盜哄騙了嗎？”

小茜這話，問得十分認真，這會兒反倒是虞清歡不知該怎麽回答。

衛殊又恢複那副狂放不羈的模樣，眼神輕飄飄地在小茜上瞟過：“小丫頭，你瞧不上我這個土匪頭子？”

小茜微微了，卻狠狠地剜了衛殊一眼，然後湊到虞清歡的耳邊，小聲道：“小姐，這個人邪門得很，似乎很擅長於拿人心，您千萬要小心，不要試圖去揣測他，否則一定會掉進他的陷阱裏，也不要打利用他的主意，否則一定會被他反過來利用。”

衛殊聽了，忽然笑了出聲：“小丫頭，你凡事都為你家小姐做盡打算，你可有為自己以後考慮過？你說你家小姐會把你隨便配給一個小廝，還是開臉讓你做淇王的通房？”

“下流無恥！”小茜氣得眼睛都紅了，惡狠狠地瞪著衛殊，像隻被激怒的小貓，張牙舞爪，“你不要在這裏挑撥離間！你還是考慮一下自己吧！像你這樣的卑鄙小人，就算是最差勁的賊婆娘都不可能跟你！”

“無恥之徒？卑鄙小人？”話音剛落，衛殊形一閃，人已飄到床前，小茜的脖子，被他狠狠掐住，似乎下一剎那便會被擰斷。

“放了，你跟個孩子計較什麽？”與此同時，虞清歡的匕首，正抵在衛殊的腰間，“我說放了。”

衛殊手下用力一甩，小茜整個人都被甩在地上，捂著脖子不停地咳嗽。見衛殊的眼神淡淡地掃過來，幾乎是下意識的，整個人往後麵猛地去，肝膽俱裂地看著衛殊。

“你嚇到我的人了，你用什麽賠？”虞清歡麵上帶笑，心底卻如擂鼓，衛殊剛剛，的確是想要了小茜的命，若非及時製止，後果不堪設想。

“我若想殺，你阻擋不了。”衛殊了一下披散在後背的烏發，“小狐貍，我是為了你好，這個丫頭膽大包天，說話不經大腦，早晚會害了你。”

虞清歡收回匕首，微微一笑：“這個不勞你費心。”

衛殊揚，轉又坐回小幾前：“不識好人心。”

虞清歡認真地審視著他，許久，才收回目——看來衛狗也不是很狗，沒打算向小茜下手，先前是自己想多了。

將小茜到邊，讓小茜在榻前守夜，像衛殊這種打小缺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變態，誰知他會不會冷靜一想，覺得不應該放過小茜，然後真把小茜給了結了！

還是放在邊，安全一些。

夜，愈來愈深。

窗外蛙聲，從緩緩流的淇水傳來，又有幾道黑影，踏著月而至，手中提著寒泠泠的刀，想要悄悄至房裏。

衛殊單手支頤，靠在小幾上閉眼睡覺，就在黑人即將推開窗戶的時候，慢條斯理地從袖底出幾針，夾在指中，右手輕輕一揮，幾道黑影應聲倒地。

明紙上，又綻放幾朵細小的紅梅，眼幾不可查。

而倒在窗腳的，很快便被人搬走，除了明紙上的滴，沒有留下任何他們存在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