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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外夕已經沉沒，天際只剩一片安靜落霞。

線漸暗。

毒不侵把手里豬骨頭扔了，兩手在上隨意了，大搖大擺往外走。

自打把破廟當家，一年來找上門尋釁的也不，尤其三大勢力的人，三不五時就冒出來蹦個屁，讓人煩不勝煩。

“這次又是哪個道上的？爺爺今兒心好，讓你自己選個死法，是想站著死還是想躺著死？”出了門口，毒不侵就在伏著枯黃雜草的石板臺階上站定，下朝天不帶正眼瞧人，蔑視睥睨姿態做得足足的。

論單打獨斗，爺爺還沒怕過誰。

就算百曉風，能讓他吃那幾次虧也是占了武的便宜。

他打不過的沒他能跑，他打得過的一毒就倒，爺爺心好時都不屑要那些玩意兒的命。

桀！

破廟外圍塌一半留一半的圍墻后走出個人來，灰長打扮的年輕子，兩袖束腕，腰間別著一條鞭。

見了他立刻笑，“可是毒不侵老前輩？”

“是前輩，不老，咋？想笑著死？”見著是個的，毒不侵眉頭皺了下。

“前輩前輩，我不是來打架的！”阿嫻來之前特地多打聽了些有關毒王秉，自己有事求人，將姿態放得很低，完全看不出土匪的匪氣，“我阿嫻，是徒北山腳下住戶，得知毒老醫毒雙絕，特地上門相求，求毒老替我夫君看看病！我帶了銀子！”

阿嫻說著解下腰間錢袋揚了揚，“前輩，我夫君——”

“你夫君你夫君，你夫君關我啥事？來找爺爺之前你沒打聽？老子毒不侵平生只玩毒不救人！閃！”臺階上的人沒等阿嫻走近，說閃就閃了，自己閃。

沒意思。

斷刀那狗東西行事有原則得很，不欺老弱，不欺婦孺。

來的是個娘們，只要對方沒有跟他作對的想法，斷刀就不會讓他手戲弄人。

哼，爺爺自己玩去，等這破廟清凈了再回來！

聽說白奎那廝出遠門了，白府庫房好東西多……

阿嫻只差一步就能沖到臺階，愣是眼睜睜看著那縷灰煙在自己眼前溜走。

草，連抱大撒潑耍賴的機會都沒有！

跑了的人阿嫻追不上，看向破廟里。

外面夜已降，廟里線更暗，本看不分明，只能約瞧見有道影子靠坐在半臉菩薩右側墻。

那人很安靜，悄無聲息的，卻給人極強的迫。

阿嫻抿，想到家里臉蒼白的男人，還是壯膽子朝里喊了聲，“誒？這位兄弟？”

跟毒不侵時常一塊出現的是個年輕人，論輩分，跟應該是同輩。

“這位兄弟，我夫君不好，我真的很需要毒老出手幫忙。聽說你跟毒老是一塊的，你能不能好心為我提點提點，要怎麼樣才能請毒老治病？”阿嫻把手里錢袋投擲到黑影腳邊，“我不白讓你提點，這是我攢的一點銀子，給兄弟你買酒喝。”

錢袋扔進去，幾乎立刻，又落回腳邊。

男人嗓音冷沉淡漠，“毒不侵不醫人。各人有各人的堅守，別強人所難。請回。”

“兄弟看不上這些銀兩沒關系，我下次再來！”阿嫻沉默片刻后拾起錢袋轉離開，沒有過多糾纏。

混江湖時間長了，聽音聽話，輕易就能判出對方子。

毒不侵跑了，跟廟里的人磨泡沒用。

但是想這樣就讓死心，沒門。

以后毒不侵在哪出現就追到哪去，要是的不行，那就來的！

不信這輩子都抓不到毒不侵給男人治病！

年輕婦人腳步聲逝去，斷刀緩緩睜開闔著的眸子，毫無焦距著前方虛空。

他跟毒不侵相識五年多，莫名其妙就纏在了一塊，自他出手幫了毒不侵一次后，那家伙就跟牛皮糖一樣總跟在他屁后頭，怎麼都甩不掉了。

今日婦人來求醫，他方發覺，他對毒不侵其實也不了解。

一如對方不明白他為何姓埋名四浪，他也不明毒不侵為何會用這種方式游戲江湖。

外號毒王，醫毒雙絕，輕功亦登峰造極。

有毒有醫，這樣一個人邊應該有很多護擁才對，若肯將醫用到正途，不管到哪里都是人歡迎的。

可毒不侵卻像個無可去的棄兒，無家可歸，走到哪睡在哪。

只玩毒，不醫人。

不管他還是毒不侵，似乎都有不人知的故事。

……

阿嫻回到徒北山已經天黑多時。

進門時垂頭喪氣垮著臉，步子蹬得有些重，似有氣未消。

堂屋里點了燈，霍子珩就坐在燈下，手里一把破扇，一本看到一半的書籍。

看到妻子回來，他將書合上隨手放到一邊，畔浮上溫和笑意，“這副模樣，在外氣了？跟我說一說，夫君給你出氣去。”

阿嫻白他一眼，“可別，外頭起秋風了，我怕你出門還沒及給我出氣，先被風給吹倒了，瞧瞧你這弱不風的樣兒。”

說話帶刺。

氣無疑了。

霍子珩識相出書桌下方屜里的瓜子，遞過去，“誰把你氣著了，我把吃壯一點之后，給你出氣去。”

“……”阿嫻繃不住臉，噗嗤笑開，“得了吧你，也不看看老娘是誰，能輕易氣？我是找毒不侵去了，想讓他來給你看看病！哪知那家伙真是怪脾氣！老娘話沒說完呢他就跑了！我追不上！氣死我了！”

霍子珩忍俊不。

前一句剛說自己沒氣。

下一句便氣死了。

“但凡能人異士都有自己的脾氣，犯不上生氣。”他道，“你也不用總記掛我的病，我早早跟你說過了，不過是些老病而已，要不了命，只是子比常人虛弱些——”

“些？只是‘些’你跟老娘親四年多還沒力氣圓房啊？好意思說嗎你！”

“……”

“站住！別跑！我話沒說完呢！”

“沒跑，我去給你熱水沐浴。”

“一塊去！你那點小力氣哪里提得水桶，我來！”

“……”

霍子珩于虛一事上的打擊日復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