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並非我不信你，是我恐人心生變，故自行其事，夫妻離心，終是我欠你的。”

話音甫落，秦婈詫異地看向他，好似本沒料到他會說這樣的話。

夫妻多年，他們不是沒拌過、吵過架，潛邸時他尚且沒說過話，最多就是夜裡掐掐的腰，隔日買盒吃的桂花糕，都已是屈尊降貴，更遑論登基之後。

室一下變得極其寂靜，靜得好像只能聽得見彼此的呼吸。

秦婈沉默許久，攥了攥拳，到底還是被一氣頂著開了口：

“既恐人心生變，那這回，陛下就不怕人心再變嗎？”

男人深邃的雙眸晦暗不明，他抬手了如瀑的青，結上下，喚：

“阿菱。”

“曾經我一心謀天下，心中從未有過任何人……不知以誠相待，更不知疼你惜你，忽略你太多，可人非聖賢，那年我也不過弱冠，你總要允許我犯錯。”

說罷，他松開手，偏過頭，以拳抵，重重地咳嗽了幾下。

秦婈眼眶不知不覺中浸紅，淚意衝了上來，可他劇烈的咳嗽聲裡，手了他的背脊，道：“我去給你拿水吧……”

說著就要回去取水，卻被他摁住，他熱燙的手掌蓋住發涼的指尖：

“你別走，聽我說完。”

此時夜風窗，燭火來回搖曳，男人鋒利的廓開始變得忽明忽暗。

他們距離很近，近得能清晰地瞧見他眼角的細紋。恍然發覺，七年的時，只在他一人上留下了影子。

心臟莫名一，像有什麼東西猝然凝聚，又被這細紋融、碎了。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秦婈不是不清楚，這天下夫妻離心，並非都是一個人的錯。

也有錯啊。

“阿菱。”他與鼻尖對著鼻尖，輕聲喚，神認真，“朕不會再讓你委屈了，嗯？”

那聲音傳到耳裡，震得眼中淚珠，刷地滾落下來。

熱意在口湧。

男人用角接住了這滴淚，又去吻，秦婈用拳抵住他膛，不願地向外推了推，他卻仿佛不為所，牢牢抱住，輕吮，又咬。

丹，男人的掌心炙熱無比，的推拒漸漸便，由著他將自己從膝上抱到了榻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好似房裡的燭火都燃至了盡頭，秦婈的手腕到底垂了下去。

不得不說，有時候這床笫之事好似更能窺探對方的心思，蕭聿明顯覺今夜，懷裡的人有些不一樣了，雖說不比以往熱，但起碼捶打都變重了。

無妨，打他，總比憋著強。

他扣著的十指，輕聲在耳畔道：

“我想要個兒。”

秦婈含糊地讓他快點，他卻充耳不聞，依舊來來回回地親，慢慢磨，一下又一下，又輕又淺，本不是誠心要孩子。

氣得隨便找了一塊能的，張咬了他一口。

這一口可是不輕，能覺出是牟足了勁。

可這男人的子跟銅牆鐵壁似的，實在不怕咬，他笑著把脖子遞到邊上，一語雙關地問：“可是夠了？”

一直折騰到了亥時，秦婈累的眼皮都沉了，蕭聿把手又放到腰上，又把話鋒轉回來道：“阿菱，祿寺你可有人選？”

秦婈空咽了一下，想了想，才道：“我記得，祿寺有個高盛的，每次遞上來的帳目都整理的十分清楚，且問過他兩次話，此人雖然並非進士出，但卻是可用之人。”

蕭聿低頭親了一口，“知道了。”

秦婈不再看，抬手虛虛地打了個呵欠道：“我真的困了。”

“歇了吧罷……”

他們呼吸越來越淺，一同闔了眸。

曾幾何時，他們也是如今夜這般，明明在一床被褥裡，在他懷裡，發纏繞在一起，仍覺不夠親。

夤夜時分，燭搖曳，帳紗浮。

他們頸而臥，的腳踝著他的小，夜裡也不知做了什麼夢，偶爾勾一勾，引得男人皺皺眉頭，摟住的腰。拍了又拍。

——

翌日，晨撥開雲霧拂進殿。

秦婈緩緩抬起眼皮，定睛一看，就見他人還在景仁宮。

秦婈了眼睛，去看更，辰時。

忍不住蹙眉，巳時，這人不是該聽政嗎？怎會在這？

秦婈支起子同他道：“陛下還沒用早膳？”

蕭聿點頭道：“等著同你一起。”

秦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這怎麼，早晚膳都要一用了？

盛公公推門而，道：“陛下，娘娘，早膳備好了。”

蕭聿拉過的手道：“走吧。”

秦婈和蕭聿用過了正餐，盛公公又端著托盤走了過來。

他將盤中碗盞放到案幾上，躬笑道：“這燕盞和苓膏是祿寺送來的，尤其這苓膏，滋潤燥，降火除煩，清利熱，正適合夏末進服，陛下和娘娘嘗嘗吧。”

說罷，盛公公又在上頭灑了一層荔枝。

這苓膏確實好吃，口即化，淡淡的藥香裡裹著的都是蜂的甜味。

秦婈平時最喜這些甜食，一眨眼的功夫，小半碗就進肚了。

蕭聿乜了一眼，“苓膏還是偏涼，吃半碗就得了。”

秦婈看著他手裡碗盞，道：“陛下那碗怎麼同我的不一樣？”

盛公公笑意盈盈解釋道：“回稟娘娘，這是滋補的藥膳，娘娘您可吃不得。”

秦婈看了一眼盛公公，面上一僵。

心裡默默道：這盛公公真是十年如一日，以前就是換著樣給皇帝滋補。

盛公公笑笑，躬退了下去，

蕭聿放下手中的金杓，道：“我給你那個侍的裳，你可還留著？”

秦婈點頭，“留著，怎麼了？”

自打蘇家的事結了，秦婈便再沒穿過那裳去過養心殿。

蕭聿抬眸看，輕聲道：“一會兒換上，我帶你出宮。”

秦婈楞了一下，又道：“……出宮？今日？”

蕭聿側眸問，“怎麼，不去？”

出宮這兩字，對后宮嬪妃來說，怕是比什麼珍饈饌都有力……

秦婈一本正經道：“去哪？”

蕭聿聽著這故作平淡的語氣就想笑，“你不是一直想去凌雲道觀嗎？正巧凌雲道長遠行回來了，我帶你去。”

秦婈咬著下點了點頭，放下手中不舍的苓膏，去換了裳。

時間迫，當日便要趕回宮裡，故而蕭聿與秦婈共乘快馬去的。

他攥韁繩，夾馬腹，耳邊是長風呼嘯，眼前是風流雲散，漚珠槿豔般的幻象。駛出城門，路過幾座寸草不生的荒山，不遠，又是水木明瑟，蔥蔚洇潤。

一路上秦婈都在暗示他慢點慢點，誰料這男人本沒反應過來，還蹙眉問，“我記得……你的馬可是極好，這還算快？”

他聽不出話中之意，秦婈也不好再說，乾脆閉上眼，任君馳騁。

直到出城下馬，他見一雙長，在地上蹲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般地了下眉心。

他拉過的手臂，道：“我扶著你。”

秦婈耳朵紅紅地，甩開了他的手，低聲道：“繞了那麼多圈，陛下是故意的？”

蕭聿了下鼻尖道：“阿菱，我也是第一次來。”

秦婈沒吭聲，知道，他從不信這些事……

凌雲道觀坐落於離京最近的龍峽山，位置坐北朝南，主要分為神殿、膳堂、宿舍、園林四個部分。

甫一上石階，最先瞧見的，便是三楹兩間歇山灰瓦的山門。

山門之後，便是神殿——五行殿。

五行殿建築為重簷尖樣式，覆層皆為銅片所致的金魚鱗瓦，日灑下來便是一片波，殿角附近雕刻著之石，石上皆是藻飾，如日月星雲，扇魚鹿仙等圖案，雕刻技上佳，全部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也是循環相生、長生視久，化羽登仙的寓意。

秦婈走進神殿，道：“陛下，凌雲道長人呢？”

五行殿殿空曠，說話似乎都帶著回音。

蕭聿道：“你且等等。”

半晌，有灰布衫的小道士走過來道：“貴主久等了，方才道長在午歇，這會兒已經醒來了，貧道給您帶路。”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

凌雲道長起道：“貧道見過陛下……貴主。”

蕭聿道：“道長無需多禮。”

凌雲道長，“陛下今日親臨凌雲觀，不知是有何事？”

秦婈看著眼前仙風道骨的白胡子道長，咳嗽了一聲，斟酌開口道：“佛論因果，道論負承，道長可聽過起死回生之事？”

凌雲道長笑了一下，道：“這是自然，不知貴主說的起死回生，是指鬼神附，還是借還魂？還是婆羅門講的靈魂不滅？”

秦婈一時間也不好區分自己是哪一種，便道：“不論哪一種，我都想問問道長，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

凌雲道長道：“正所謂天地有道，這世間萬除了善惡因果，還有緣發法一說。”

“不瞞道長，我也算歷經了一回鬼門關，道長可能看出我是因何得了這種機緣？”秦婈蹙眉，認真道：“還有，這機緣可有不祥之兆？”

凌雲道長看過兩張生辰八字，繼續道：“貴主無需擔心，貴主的八字，乃是格，福澤深厚罷了。”

秦婈蹙眉又道：“只是這樣？”

凌雲道長道：“機緣未到。”

說到這，蕭聿看了凌雲道長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