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變化,瞬間讓鹿老頭臉鐵青起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都說養兒為防老,可看看他的兩個好兒子?
這時候的鹿老頭有那麼一瞬呆滯,這讓他想起了任他如何打罵都笑著說爹你打兒子能消氣就好,千萬別傷了自己的二兒子。
又想到了那個只知道悶頭干活,從來打不還口罵不還口的三兒子。
如果他們在這兒,一定會護著他,一定會。
可不等他多想,鹿老婆子忽然指著鹿景淵道:“打他,打他好了,要不是這個孽障,我家老頭子也不至于沖昏了頭腦,都是因為他——”
“你們二房就沒有一個好東西,我生你爹的時候差點沒害死我,長大了更是沒有一天讓我順心,還生了你們這一堆討債鬼,嗚——,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說完坐在地上就開始哭嚎,可剛嚎到一半,就有人義憤填膺的道:“呸,你還命苦?”
“景淵幾個才是命苦,怎麼就攤上了你這麼個狠心的祖母?”
“你既然這麼看不上他們,那就給我家好了,我五叔父早年為保護族人死了,膝下也沒有個子嗣,正好過繼給他,也能點子孫香火。”
眾人一聽,啪的一拍手。
“這法子好,反正你們這一房子孫多,也不差被趕出去的幾個小的,既然這般惹你們生厭,那就過繼好了。”
“誒呀,這樣一來,鹿七叔給故去對族里有大恩的族叔過繼香火,也算是有功吧?”
“當然有功。”
“那不是正好,功過相抵,里正叔,你看?”
之前那個一個勁要給自家五叔父續香火的大胡子,又一次開了口。
這時鹿家其他人都楞住了。
“舍了二房這幾個討債鬼,真能免了我家老頭子那十鞭子?”
鹿老婆子一臉希翼,而鹿家老大馬上補刀道:“怎麼不能,剛才族兄不是說了嗎?功過相抵。”
“是啊,這樣也是算是他們幾個給我爹盡孝了。”
這時候鹿老四也湊了過來,急切的道:“阿娘,這是好事。”
可還沒等鹿老婆子開口,那邊鹿老頭頓時怒吼道:
“好什麼好?”
他算看明白了,這些人就是故意的。
合起伙來,坑他們家,目的就是把老二這一房過繼出去,這樣自己就再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了,更不能在榨他們補長房。
雖然他是這麼做的,可是被這些人聯手排,被無恥小輩玩弄于掌之中,
這簡直讓他怒火中燒。
“我鹿老七就算被打死了,也絕不會將你們幾個畜生過繼出去。”
鹿老頭這話說的咬牙切齒,眼睛死死的盯著鹿景淵,恨不得啃下他一塊。
而鹿景淵始終面無表的坐在椅中,見他如此惡狠狠的看過來,眸子輕抬,睫如扇一般緩緩張開,出了一雙冷寂帶著輕蔑的眸子,眼尾的朱砂痣更給他增添了一抹邪魅之。
只見他角微微翹起,嘲諷的看了鹿老頭一眼后,就不在理會。
鹿老頭子就被這麼無視了,被氣的半死。
“你個——”
可還沒等他罵完,鹿老婆子一把抱住了他的,哭嚎道:“老頭子,你可不能意氣用事啊,那幾個孽障怎比得上你,那可是整整十鞭子啊,你怎麼得了啊?”
“是啊,爹,二弟最最孝順,倘若二弟還活著,他也一定會同意的。”
“爹,你是咱們家的頂梁柱,不能沒有你啊。”
鹿家人哭做一團,里說著一切都為了他好,實際上呢,其實各個都怕挨鞭子。
如今有這麼一條不用挨鞭子的路,又不用他們犧牲什麼,自然樂得同意,因此,一個個苦口婆心的勸。
鹿老頭子被他們幾個氣到吐。
“蠢貨,你們懂什麼?”
“老婆子我是不懂,可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活呀?嗚——”
“是啊爹,萬一您出了什麼事兒,我跟二郎可是要守孝的,最三年不能科考啊。”
“是啊爹,我們知道您不舍子孫,您放心,將來我一定努力,爭取多給您填幾個大孫子。”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鹿老頭慢慢的變的沮喪起來。
他確實想跟鹿景淵這個孽障死磕,可問題是子孫一個個不爭氣。
又怕疼又怕苦,他一個糟老頭子還能如何?
他心知,完了。
他怕是要徹底的失去老二這最有出息的一房了。
鹿老爺子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好,我同意將二房這幾個孩子過繼給五堂哥,但是——”
說到這兒的時候,他咬牙切齒的道:“但是,這麼多年我也不能白養了他們,一百兩,必須給我一百兩銀子,不然,我大不了就這十鞭好了。”
鹿老頭這話說的斬釘截鐵。
而鹿家的人都懵了。
“自家爹莫不是魔怔了?”
是啊!
這將功補過,本來就是網開一面了,這怎麼還如此不知廉恥的要上銀子了?
這把幾個孩子當什麼?
貨嗎?
這鹿老七不僅偏心眼,怕早已是黑了心肝。
眾人竊竊私語,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那個大胡子雖然臉鐵青,可最后竟真的同意了。
“好,一百兩就一百兩,大不了我們幾個兄弟湊一湊,不過,必須要將死去的二堂弟一起過繼到我五叔父名下。”
眾人都吃驚的不行,那可是一百兩啊?
可很快,他們就釋然了。
這都是孝順孩子。
相比于賣子求生還撈一筆銀子的鹿老頭,眾人自然更唾棄后者。
事辦的很順利。
今天正好族人們全都在,便直接開了祠堂。
不僅改了族譜。
同時兩個小包子也被寫了上去。
“鹿云帆,鹿云野,好名字,好名字——”
里正著手上的族譜,含淚的道:“五弟,你總算后繼有人了。”
“爹,哭什麼?如今添了新丁,該高興才是?”
“是啊,阿爺,不過景淵堂弟到了咱們這一脈,這排行可得從新來過不是?”
“對對對,瞧我這記。”
眾人熱熱鬧鬧的開始討論起排行的問題。
而那邊鹿家也滿臉笑容,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不僅省去了一頓鞭子,竟然還要來了一百兩銀子?
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兒啊!
尤其是長房,高興的都合不上了。
這下彩禮錢總算到手了。
所有人都十分高興,唯獨鹿老爺子仿佛蒼老了十歲一般。
一群沒見識的東西。
才一百兩銀子而已,就高興這樣。
那兔崽子手里何止一百兩銀子?
哎——
可惜啊!
有什麼用呢?
一群不的東西。
鹿老爺子背著手弓著腰離開了祠堂,那背影落寞又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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