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幾乎沒見你有什麽表或者說什麽話了，尤其是跟這位時家二叔。之後真認了義父，他可就得算你半個族叔了，這樣僵持下去，隻怕以後你在時家不會舒坦。”

時琉漠然：“我有與他僵持麽？”

“？”袁回扭頭，“師姐你連一聲師叔都不肯，這還不算？”

“我為何要喊他師叔。”

“這，論修者輩分，時家家主與咱們晏掌門也是同輩，時思勇自然算我們師叔的。晏師兄也是這樣稱呼他，那我們就跟著一起，對吧？”

時琉跟在時家引路弟子後，掃過那些以時琉份時從未真正來過的樓閣，然後沒表地眨了下眼。

“不對。”

“嗯？”

“論輩分，藺師是我親師，”時琉平靜看向袁回，“那時家的人不是該管我祖宗麽。”

“——”袁回梗得停下，“？”

兩人旁，連酆業都不由薄勾了，似笑非笑地瞥過來時琉。

時琉一步未緩，平靜地走的路。

回過神的袁回終於哭著臉跟上來：“這話師姐你可就跟我這麽說吧，千萬別再讓旁人聽見，不然按你這說法，玄門上下哪個不得喊你祖宗？”

時琉敷衍地點了點頭。

袁回想起什麽，嚴肅地端起師兄架子，扭向時琉另一旁的那個山外山弟子：“你，回去以後不許在門說，聽到了嗎？”

“……？”

魔輕瞇起眼，緩轉頭，看向這個不知死活的方腦殼。

時琉頓時便替袁回覺著頸旁涼颼颼的。

而袁回猶然不覺，沒聽見答話，他皺眉：“我跟你說話，你……”

正巧此時，前麵引路的弟子終於帶著他們在這間庭院停下。

他遲疑地看了三人，最後朝時琉示意前的空房：“這是給——”

“給他的。”

時琉麵無表抬劍，劍鞘在袁回腰上一頂，便把他得破了肅穆架子的功，嗷的一聲就飛撲進門。

啪嘰，便落在地上。

時琉劍鞘一抬，劍風將兩扇門合了：“閉，回房修煉。”

“……”

門上趴著的人影不甘心地了，不知道嘟囔著什麽，但聽話地回裏屋去了。

時琉轉向看呆了的時家弟子：“勞駕，下一間。”

“哎？哎哎。”時家弟子慌忙扭頭過去，帶著時琉和酆業朝著同廊下的前麵一間空屋走去。

一段短廊，時琉想起什麽：“時家主今日接待的貴客，是哪一位？”

時家那弟子猶豫了下，低著頭回話：“我們也不太清楚。”

“……”

不知是不是從這沉默裏想起方才與安靜清麗的外表完全不符的“野蠻”行徑，那弟子咽了口口水，回過，小聲補充。

“隻聽人傳，是個…算命的。”

時琉微微一頓：“算命的？”

“是。”

那弟子聽到新一間空屋門前，終於鬆了口氣，轉回來：“這間，兩位是誰住……”

“一起。”

魔淡聲答。

時琉一梗，轉頭。

時家弟子：“？”

“？？？”

第69章紫辰世（十）

◎我不是時琉，我封十六。◎

在時家接引弟子詭異的目下，時琉語塞數息，總算拿旁這位不是別人，而是玄門安排給自己的“扈從隨侍弟子”的名義搪塞過去。

即便這樣，離開的時家弟子也還是一步一回頭，表十分詭異。

等人走遠了，時琉關上房門，設下結界，然後才沒什麽表地轉過來，著酆業。

房寂靜許久。

靠坐桌旁的魔終於懶洋洋了眼皮：“看什麽。”

抿，眉心輕褶起一點：“你當真要和我住一間屋子麽。”

“是又如何，”魔歪了歪頭，“你不願意？”

“時家不比玄門，仆役眾多，人多眼雜，即便我說你是玄門派來的扈從弟子，也可能會有雜言傳出。況且，這個說法在晏師兄他們那裏也站不住腳。”

時琉一頓，若有所思地他：“你是有其他目的，需要我幫你掩護嗎？”

酆業低垂了睫，神散漫冷淡：“我會有什麽目的。”

時琉想了想：“你這次隨玄門的曆練隊伍下山，又同我們一起到時家，應該是有你的原因吧？就像以前一樣。”

“像以前哪樣？”酆業眼神更冷了。

“以前……”

時琉微微仰眸，神安靜地回憶：“你從幽冥天澗出來，殺了州州主後，故意被老八帶回鬼獄，養傷，順便避開後麵的州緝兇。天機閣占卜魔頭出世，通傳天下，你不便本現世，便暫留在了鬼獄裏。凡界為此下來了修者隊伍，你讓狡彘一麵殺幽冥州主取回玉笛，一麵攻擊凡界修者混淆視聽，順便攪得兩方敵對、幽冥大，再以神魂潛時家隊伍，趁時借時家弟子份，清剿當年背叛過你的幽冥舊屬和他的歸屬。”

時琉略作停頓：“唯一在你計劃之外的，應當是時鼎天的意外出現。他帶著時家的神脈劍，恰是這三界中唯一能傷及你神魂的存在。鬼獄破牢，你帶著作為危急時刻最後一道護符的仙丹離開，可仙丹被下了印記，你便禍水東引，借仙丹叩開了魘魔穀的大門。同時也使整個幽冥大陸修者聚集魘魔穀外，如滴水海，更衝淡抹去了你所有痕跡。”

提起魘魔，時琉眼神微晃：“魘魔穀中你得到了完整的天檀木，實力恢複幾，帶仙丹直上天梯抵達凡界並非難事，而你故意走渡天淵渡船，那文是非的出現應當也在你意料之中，最多是早晚而已。天衍印是你必得之，天衍宗本就是你第一個目的，萬靈大陣隻是借妖皇殿之手加快了天衍宗的覆滅，更是為了將玄門扯其中。”

想起天衍宗覆滅那夜的驚天一劍，時琉眸子黯了黯：“玄門滅天衍宗引出天下非議，妖皇殿趁機為凡界埋下禍患，文是非遁下幽冥，牽走了玄門的注意，你便是在這個時候帶仙丹玄門，謀取羅酆。”

“……”

房中彌散開亙久的寂靜。

就仿佛天地也寂靜。

半晌。

靠在桌旁，低垂著眼眸像是要睡過去了的魔終於抬了抬頭，那雙漆黑眸子出冰石般冷淡的質。

他仰頭看，卻如冷漠睥睨。

“之後如何，怎麽不說下去了。”

“之後，我還沒想好，”時琉停了下，神依舊安靜，隻耷下眼睫去，“想通這些我用了很久，有些費心，不想再想了。之後主人如何說，我如何做。”

魔淺勾了勾。他撐著額側，似不住地低聲笑起來。

隻是他一眼不眨地睨著，那雙黑琉璃石似的眼眸裏緒隨笑意烈湧，卻更顯得落了霜雪似的寒涼：“你是想說，時至今日，我步步皆有謀算，從始至終每一個舉都是在利用你了？”

似乎聽出了這話間的緒波，時琉微拎起眼角。

神依舊是安靜的，近漠然的那種安靜，唯獨澄淨的眼眸凝了他片刻，然後似乎顯出一點輕淡的不解：“我說錯什麽了嗎？”

“既然你真這樣認為，”酆業斂去最後一笑，“那你何必提起，是來怪我麽。”

時琉眉心蹙起一點。

麵上也終有了緒：“不是，隻是玄門後的許多事，我未能想通。包括主人這次下玄門來時家，一路所言所行，我不懂也猜不出你要做什麽，怕我所做的會影響到你的計劃。”

“就隻因為這個？”

“嗯。”

“——”

寂然頷首的神落酆業眼中，在他空膛裏掀起洶湧的躁鬱暴戾，抑不住的魔息舐過雪白袍袂，危險而灼灼。

時琉不知他惱怒什麽。

事實上，連魔自己都不知他在惱怒什麽。

酆業隻得抑著戾意，他低掃了睫，從桌前起。

時琉遲疑：“主人真的不能告訴我，你來時家到底是要做什麽嗎？”

“……”

酆業戾然垂著眼，視若未聞。

既然當他事事利用，步步謀算，那就算他說他是料得這一路不會太平才隨隊下山一路相護，說他是一進時家便想起那一百三十七鞭，憂時鼎天心狠手辣，不放心一人見他——又會信麽。

酆業想著便覺可笑，放去以前，他自己都不信。

那還何必說。

“——若是為了神脈劍。”糾結幾分，終究還是在肩時回開口，住那人側影。

酆業停下，偏睨過冷淡漆黑的眸：“？”

“若是為了神脈劍，不必憂勞主人，”時琉平靜，“我會帶它回來的。”

“……”

酆業隻覺著額角都跳了起來。

魔息糾纏著的惡念鼓噪，他用力闔了闔眼，才抑下真對做出點什麽懲治好明白自己何所求的念頭來。

“你如何得知，”魔再開口時，聲音微低啞，“神脈劍的材質，是三界唯一能傷我神魂的利？”

時琉微怔，一點淡淡的慌掠過眼眸。

可惜此刻酆業並未回，也就未能看到。

隻聽得幾息後，聲線依舊寂然：“是鳴夏師姐告訴我的。”

“——？”

酆業驟然側，皺了眉：“還與你說別的了？”

時琉垂著微的睫，輕聲：“沒有。”

“當真？”

“嗯。”

魔低睨著麵前。

想來……若得知了劫境玉的事，當不會是這樣平靜的反應。

酆業稍安心神，等回過意識，他又皺了皺眉。

——

劫境玉裏是殺了他，又不是反過來的，他怕看到做什麽。

這麽一想，魔莫名地更煩躁了。

“…過來。”

時琉微滯，不安地遲疑住。

魔微微挑眉，雪白袍子上魔息更洶湧：“不聽話了？”

“……”

時琉抿了抿，還是走過那幾步。

隻是到酆業前的最後一步還未踩穩，那人兀然俯，單手勾擷住纖細腰肢，另隻手一抬，便懲戒似的勾著下頜用力咬吻了下。

時琉一懵。

“既你說我是利用你，那之後我便徹頭徹尾利用一番。”

魔輕狹起長眸，不爽又危險地低斂著眼瞼，漆眸半分不落地噙住影——他認認真真把人看了許久，還是覺得膛裏空的，像是極度地求著什麽，卻又尋不得這求的由。

時琉隻覺著魔奇怪。

在有所言語前，酆業鬆開了，順便輕輕一點手腕上的那顆小石榴。

“有事找我。”

時琉不解：“什麽事算有事？”

“時鼎天召你去見，或來見你，都算。”

“…哦。”

不及時琉再問，魔懨懨瞥了眼，影消散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