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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春事》第87節

一個頭兩個大,馬車回到府門外都沒馬上下去,而是靜靜地坐在車廂裏發呆。

黃昏時分,人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屬於自己的車廂,和一盞靜氣凝神的熱茶。

吹開茶麵上的浮沫,惆悵地著地上那未消散的雪,想著時若是能停在這裏就好了。

然而——

“大人。”許管家來敲了敲的車廂,“江小大夫已經回來了,他說在東院裏等您。”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深吸一口氣,寧朝掀簾下車,一路上都在打腹稿,真吵起來也不能落下風。

但是。

一推開房門,先看見的竟是滿屋的燭。燭之下,晚飯已經備好,旁邊的湢室裏也蒸騰著熱氣。

江亦川就站在跟前不遠的地方,低下頭來眼眸晶亮地問:“先進食,先沐浴,還是先親我一下?”

堂堂定北侯,怎麽搞這種把戲!

寧朝猶豫地親了他一下。

這人笑開,拉著就道:“我命人燒熱了石板放在了桌上,飯菜不會涼,大人先沐浴了再吃吧。”

戒備地看著他:“你沒有什麽想跟我說的?”

“有。”他替解開腰帶,褪下帽,“冬日回廊那邊的事謝謝大人。”

“還有呢?”

“還有?”他想了想,“大人辛苦了。”

就這?寧朝有些呆愣,還想再說,這人卻已經將抱起來放進了浴池裏。

暖和的水帶著花香淹過鎖骨,舒坦地歎了口氣,又小聲嘟囔:“我這麽長的頭發,幹都要一個時辰,今日就不洗了吧。”

江亦川將束著的發髻打散,輕聲道:“我替你。”

寧朝眨了眨眼。

麵前這人好得不太真實,下意識地手想看他的臉是不是真的。

猶豫了一下,問:“你不知道我今日進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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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垂眼,“我還知道你答應了陛下什麽。”

寧朝聞言就皺眉:“你這人脈是不是也忒厲害了些,我出宮才多久,那劉德勝莫不是給你飛鴿傳書……”

“重要的是這個?”他抬眼看

心虛地將手回水裏,:“不是。”

江亦川沒說話了,替仔細清洗著長發,作依舊溫

這樣的氣氛好的,就算隻是表麵的和諧,那至也和諧嘛。

但寧朝忍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好奇:“你不生氣嗎?”

將頭發撈出來的作一頓,江亦川沒好氣地道:“若是陛下給我賜婚,我一口就答應了,你生不生氣?”

……好像是會有點。

寧朝幹笑了一聲:“那你怎麽不跟我吵架?”

“不是你的過錯。”他悶悶地道,“你本來就不由己,我再與你吵,那你晚上連覺都睡不好。”

第149章你這樣的人不適合我

寧朝怔愣地看著他,覺浴池裏的水很熱,熱得心口發燙,臉也發燙。

麵前這人分明是生氣的,下頷線條都繃得的,但他上沒有一刺是指向的,替洗完頭發,還將抱去榻上,將飯菜都放在矮桌上讓吃,自己在旁邊替漉漉的發

先前打的腹稿都白費了,慚愧地低頭吃飯。

又長又厚,很難幹,江亦川卻一聲也沒吭,認真又輕地拿長巾著,指腹的頭頂,寧朝莫名就到了意。

這東西很稀罕,怔愣地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夾菜。

許久之後,頭發幹了,肚子也填飽了,寧朝裹著乎乎的裘,認真地問他:“那你今晚能睡好嗎?”

江亦川眼睫

一直繃著的子好像突然被走了什麽骨頭,他垂著眼含糊地道:“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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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朝手抱住了他。

這人又高又大,雙臂都要圈他不住,但一察覺到作,他就低下`來,任由將自己抱在懷裏。

“不生氣了。”輕輕順著他的背,“我會將事都辦妥的。”

“怎麽辦妥呢?”他輕聲問,“定親的時候將我五花大綁,扔去花明山?”

不解:“我綁你做什麽?”

“但凡你不綁。”他道,“我都一定會去搶親。”

正確的搶親就應該從定親開始,他連未婚夫的名頭都不想給人。

寧朝以為他在說笑,便笑著道:“這上京裏自是沒有你搶不到的親,但是侯爺,我還要活命吶。”

聖人賜婚都敢搶,長了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江亦川擁,沒有再說。

第二日是休沐,寧朝剛打算在府上好好陪陪他,管家就來傳話說沈醫求見。

有段時日沒見這人了,寧朝以為他是來找茬的。

但一進花廳,卻見沈晏明臉蒼白,整個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這是怎麽了?”覺得稀奇,“沈醫天不怕地不怕,還有什麽能嚇著您的?”

沈晏明關上了門窗,坐在對麵的椅子上猶豫了許久才道:“聖人那一場大病,是有緣由的。”

寧朝倏地坐直了子。

先前就想過,幕後之人想讓榮王篡位,再伺機而,前提條件一定是聖人重病。眼下唐廣君已被斬立決,錢統領在翎閣嚴刑拷打也沒有吐背後之人,唯一的線索就是聖人的病是怎麽加重的。

為此還特意讓華年去醫院走了一趟,一番盤問之後,毫無收獲。

幾乎就要相信聖人的病真是自己加重的了。

但現在,沈晏明開口了。

死死地盯著他,覺得有些窒息:“你別告訴我,此事與你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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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就說了那是最後一回救他了。

放在膝蓋上的手,沈晏明肩骨都輕起來:“我也不想的,但我當時沒得選。”

“……”寧朝咬牙。

“因著恤糧一事,我被醫院停了職,備冷遇,前程渺茫。”沈晏明道,“在上京過日子的花銷有多大你是知道的,我也是沒辦法了,才答應了那個人的要求。”

“那個人?”寧朝重聲問。

沈晏明嚇了一跳,看不對,便也不掖著了:“是一個馬嶽的人,看裝扮是個隨從,但上又有些功夫。他要我給聖人熬藥,在醫正開的藥方裏加一味千尾草。”

又是千尾草!

寧朝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明知道千尾草是什麽東西,長期吃會有什麽後果,你也敢往聖人的藥裏頭加?”

原是不敢的,但那人巧舌如簧,不但恢複了他在醫院的職務,還許諾他高富貴,甚至能娶心上人……

看了寧朝一眼,沈晏明沉默。

寧朝要氣死了:“沈醫既然這麽豁得出去了,那還來找我做什麽?”

“我隻是來告訴ᴶˢᴳᴮᴮ大人……”他不安地起手,“要小心五皇子。”

五皇子?

寧朝坐下來認真地看著他:“那個馬嶽的,是五皇子邊的人?”

“我沒有見過五皇子,但出於對他的好奇,我跟過他一段路,發現他總是去皇子所。”沈晏明道,“皇子所裏別的殿下`邊都是太監,隻五皇子曾經征戰沙場,邊跟著一個副將。”

這倒是沒錯,胡山也曾說錢統領跟五皇子邊的一個副將好。∫思∫兔∫在∫線∫閱∫讀∫

寧朝想了想,還是生氣:“五皇子自己連個封號都沒有,你也敢信他邊一個副將的話?”

“不怪我沒有戒備。”沈晏明歎息,“他雖隻是個副將,但能辦的事實在是多,讓我回了醫院不說,連聖人的藥都能到我手裏來煎。”

他原是沒這個資格的,但不知馬嶽怎麽做到的,反正醫正就是將這活兒給了他。

並且,藥煎出去,連試都沒試就到了前,竟也能將劉公公糊弄過去。

寧朝越聽越心驚。

沈晏明還在繼續道:“原本此事在榮王謀逆失敗時就該告一段落,我也不用繼續再放千尾草了,但聖人不知為何對藥起了疑,昨日夜裏突然就來了人到醫院檢查藥罐子。”

“我恐怕很快就會被查出來,在那之前,馬嶽應該也不會放過我。”

所以他才來找

寧朝凝重。

道:“這一次我也保不下你,你隻能自己去翎閣自首,我會讓長舒給你一間最安全的死牢。”

沈晏明垂眼,沉默良久之後,突然問:“若當初在我舅舅的大仇和你之間,我選的是你,後來我與你剖明心意時,你是不是就不會拒絕我了?”

都大禍臨頭了,竟還隻想著這個?

寧朝額角都跳了跳。

道:“從蕭北死在我諫言下的那一刻起,你我就沒有可能了,你選為他報仇是對的,但不該已經這麽選了,還猶豫著想跟我在一起。”

“你舅舅的命,難道比不上你的兒長?那你可真不是個東西。”

“再來多次我都會拒絕你。”道,“沈醫,你這樣的人不適合我。”

第150章他是什麽我便喜歡什麽

“那什麽樣的人才適合你?”他不甘地問。

這個問題早就想過了:“份低微、相貌端正、弱斯文。”

沈晏明不可置信地站了起來:“我三品的醫,對外人來說是居高位,對你寧大人來說難道不是份低微?再說樣貌,除大人之外,誰見了我不誇一聲貌比潘衛?弱斯文——我連馬步都不會紮!”

“而定北侯呢?”他指著外頭道,“那人天之驕子,即使中宮獲罪,他也仍舊是一品的軍侯,聖人還因他而對中宮的家人開恩赦。他若不算尊貴,那上京便沒有尊貴之人。況他久經沙場,嗜殘暴,跟弱斯文哪個字能沾上邊?”

寧朝安靜地聽完,納悶地問:“你怎麽不提相貌?”

沈晏明拳:“大人總不能因他那兩分姿說他符合所有條件。”

外頭的雪停了,太升起來,照得外頭的積雪亮晃眼。

信手撚來一縷梅香拂過鼻息之下,慢條斯理地道:“我自是不會那麽說。定北侯其人,份尊貴,容過人,一夫能當萬夫之勇,實不是弱之輩。”

“那你為什麽還覺得他好?”

話太多了,寧朝本是沒耐心再繼續答的。但外頭的太亮了,亮得將躲在拐角外頭的人影清晰地勾勒在了窗戶上。

含笑看著,慢慢地答:“湊合過日子才需要看條件來做選擇,而我對定北侯爺,是從心底裏來的喜歡。”

“對旁人,我喜歡什麽,他們就得是什麽。但對我喜歡的人,他是什麽,我便就喜歡什麽。”

沈晏明怔住。

外頭太亮了,亮得他有一瞬的恍惚,整個人仿佛又回到了許久之前的仙人頂上。

當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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