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街市上的流言王家也聽說了。

 說兩人郎妾意, 早已好上，裴世子從邊關一回來兩人便約在了茶樓，恰巧裴世子這回又跟著王將軍去了襄州, 愈發說不清, 傳得是有鼻子有眼。

 蕓娘一從青玉里聽說，立馬便去了祠堂, 等二夫人趕到，已端正地跪在了那懺悔，一肚子的氣兒沒撒, 二夫人只能瞪王戎遷, “都說隨父，真是不讓人省心。”

 王戎遷:......

 也不知道當年翻他王家墻的人, 是誰。

 消息一傳出來，如同一風，很快吹了出來, 午后老夫人便將二夫人到了院子了，劈頭就問, “怎麼回事？”

 二夫人也想知道怎麼回事, 但看那死丫頭的德行, 兩人應該不認識，“都是些空來風的風言風語，過兩日就好了，母親不必擔憂。”

 老夫人可不這麼認為，風聲一起來, 邢家八也知道了。

 先前蕓娘尚小時, 邢夫人還會提上一, 一年一年地往后推, 近兩年徹底沒了聲兒，如今老二回來了，封了將軍，邢家倒是有那個意思了，可邢夫人前幾日來說的那番挖苦人的話，老夫人都聽進了耳朵。

 王家的小娘子，自來沒有強塞的說法，若非他邢家沒個靜，提前提了親，能讓人編排出那些閑言碎語？他邢家又是個什麼了不起的香餑餑，得到他們蹬鼻子上臉，說他王家人沒教養了。

 就這樣的人家嫁過去，也沒三娘子好日子過。

 “你是什麼想法。”王老夫人心里已經有了底，先問了二夫人，當年這門親是定下的，如何還是說了算。

 事都到這份上了，兩家心頭都已有了氣，勉強維持下去，將來為難的還是三娘子，二夫人索道，“兒媳的意思，要不就算了，改日我去同邢夫人說......”

 “說什麼說？”王老夫人冷嗤了一聲，“八字都沒正經合過，算哪門子的定親，更談不上毀約，他邢家裝了這些年的啞，就咱長了一張？”

 這風口浪尖，邢家要當真來提親，還高看一眼。

 倒是國公府那邊，王老夫人道，“既然是流言，就想個法子下去，國公府同蕭家早已有了結親的打算，別讓蕓娘背負個貪圖富貴，壞人姻緣的名聲。”

 二夫人點頭，“兒媳明白。”

 —

 這頭還沒等二夫人想出法子，第二日小王爺趙炎突然來了帖子，說后日在南郊辦了一場蹴鞠，邀請了京城里的世家子弟前去賞臉。

 王家的三位公子，四位姑娘都在名冊上。

 邢公子也在。

 知道邢風要去，蕓娘頗有些按捺不住，邢王兩家人的院子只隔了一道墻，往日只要在這邊敲上兩聲，對面便會給回應，可這幾日，墻都敲爛了一塊，也沒聽到靜。

 定是介意了。

 親眼看到同旁的男子拉拉扯扯，又傳出來了這樣的流言，是個男人都會介意，蕓娘想去解釋，但二夫人看得，死活不讓出門。

 大娘子拿著帖子找過來時，蕓娘猶如見到了救星。無論這門親事不，也該同邢風解釋清楚，流言為假，與裴安之間清清白白。

 帖子是王府的管家，親自送上們來，二夫人縱然不想讓出去，也不好駁了面子，只得再三叮囑蕓娘，“管好自己的眼睛，也管住自己的心，別人家的花兒長得再好看，也是別人家的，甭去惦記，惦記了也得不到，別到頭來糟蹋了自個兒的名聲。”

 蕓娘:......

 二夫人不喜歡湊熱鬧，一家子六個小輩，都由大夫人一道帶著去了。

 二娘子、四娘子和大夫人坐上了最前面的馬車，其次是大公子和三公子，大姑娘和蕓娘走在最后面。

 余下二公子則是騎了馬，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府上的人都知道二公子子頑劣，橫豎大夫人這些年也管不住他，懶得管了。

 馬車出了城，一上郊外的路，耳邊便熱鬧了起來，時不時傳來一陣打馬聲，瞧這陣勢，想必小王爺今兒將京城世家的公子哥兒，小娘子們都請來了。

 吃一塹長一智，從王家出來坐在馬車上，一路上甭管有多熱鬧，蕓娘連個車簾隙都沒，倒是旁邊的大娘子沒忍住揭了幾回簾子。

 大娘子已許了親，許的是余家的大公子，下個月就親。

 今日也來了。

 大娘子遮遮掩掩地瞧了一陣，驀然放下車簾，臉瞬間紅了起來，子也坐得筆直。

 蕓娘一見這模樣，便也明白了，湊過去悄聲問，“瞧見姐夫了？”

 大娘子還沒回答，突然一道馬蹄聲停在了馬車邊上，接著男子的聲音傳了進來，“這幾日后院樹上的櫻桃紅了，我摘了一些，給幾位娘子嘗嘗鮮。”

 大娘子紅著一張臉，沒應。

 話音剛落，大娘子邊的丫鬟便從外掀起簾子，遞進來了一框裝滿了櫻桃的竹籃。

 簾子掀起來時，蕓娘下意識瞟了過去，余家大公子旁邊還跟了一匹馬，太高，看不清是誰，只看到了一雙紋著金祥云的筒靴。

 忙轉過了頭，簾子也落了下來，大娘子將手里籃子往跟前一遞，蕓娘也沒客氣，拿了一顆剛放進里，便又聽到外面余家大公子喚了一聲，“裴兄......”

 蕓娘:......

 —

 到了場子，馬車停穩，蕓娘同大娘子下來，跟在大夫人后，銘記二夫人的代，盡量目不斜視。

 見大娘子手里提著一竹籃櫻桃，二娘子四娘子都圍了過來，蕓娘這才趁機掃了一圈，尋著邢家的馬車。

 人實在太多，沒見著。

 “喲，大夫人來了。”前面有人同大夫人打起了招呼。

 蕓娘忙收了視線。

 王家二房這回在邊關立了功，被封為將軍，地位今非昔比，不世家紛紛來打招呼，說話間目時不時往蕓娘上瞟來。

 誰都知道二房王家只有這麼一個閨，樣貌出了名的絕，平日里不世家公子都對其生了心思，奈何聽說已同邢家有了婚約，雖沒正式定親，可王家的門第并不高，也沒有哪個世家主母，愿意只為了樣貌，去得罪人，落個搶人姻緣的話柄。

 如今不一樣了，王戎遷被封為將軍，正得陛下恩寵，若是能攀上這門親，必然能跟著沾。

 還沒等有心人生出主意，便傳出了裴安和三娘子的流言。

 邢家便也罷了，裴家，放眼去臨安城還沒有哪個家族能比得上，若這三娘子真同邢家了，或是被旁的世家撿了便宜，大伙兒心頭或許還有些不服氣，知道是裴家后，也就平衡了。

 論樣貌，兩人誰也不虧，論地位，王家雖比不上裴家，可也算配得上。

 三娘子這頭是徹底沒了機會，但二房跟前沒個帶把兒的，將來要麼再生一個，要麼從大房跟前過繼。

 二夫人也是三十五六的子了，后者的可能更大，都使著勁兒同大夫人套近乎，大夫人忙著應付，無暇顧及小輩，到了位子上，便同后的幾人道，“去玩吧，別走遠了。”

 長輩們說著話，幾個小輩不便聽，也沒興趣聽，齊齊圍去了觀席臺上看蹴鞠。

 二公子早到了場子上，已同幾個公子爺活了起來，大公子和三公子看了一陣熱鬧，也被二公子拽著上了場。

 觀席臺上一圈都是人，不只是王家，還有其他世家的姑娘，人越來越多，都到了一堆瞧著熱鬧。

 見人太多，大娘子拉著蕓娘往后退了兩步，一扭頭，目便與不遠的余大公子到了一起，臉一紅，低頭同蕓娘輕聲道，“我去去就來。”

 蕓娘順著目一看便也明白了，忙道，“替我多謝姐夫的櫻桃，好吃。”

 大娘子臊得抬不起頭，拍了一下胳膊，以牙還牙，“邢風沒在里面，別看了。”

 蕓娘:......

 從進來蕓娘便一直在尋邢風，沒見到人，連邢夫人都沒見到，蹴鞠賽是小王爺辦的，邢家不可能一個人都不來。

 場子里確實沒人，蕓娘正去旁的地方尋尋，胳膊肘突然被人一，蕓娘一愣，回過頭。

 是邢風跟前的小廝，“三娘子......”

 蕓娘心頭一喜，拽了拽跟前二姑娘的袖口，同打了一聲招呼，“二姐姐，我去一趟凈房。”

 二姑娘正看得上勁，也沒回頭，“好......”

 —

 蹴鞠場雖在郊外，但亭臺樓閣該有的都有，前面是場子，后面便是幾排客房，專供客人更。

 邢家小廝帶著蕓娘一直往里走，走到了一偏角的榕樹底下，腳步停了下來，回頭同蕓娘道，“主子就在里面等著三娘子......”

 許是聽到了靜聲，邢風從樹后走了出來，一水藍錦緞，樣貌雖沒有裴安的驚艷，也算得上是英俊干凈。

 兩人從小就認識，彼此悉，蕓娘也沒什麼顧忌，“邢哥哥，我找了一圈都沒見到你人，你怎麼在這兒，不去踢球了......”

 說著話，人已經提著擺走到了邢風跟前。

 邢風一笑，溫潤儒雅，“來晚了一些。”

 蕓娘點頭，“沒事，還沒開始呢，待會兒咱們一起去瞧熱鬧，就我二哥哥那猴急子......”

 “蕓娘。”邢風打斷。

 蕓娘應了一聲，“嗯？”

 邢風看著，卻又沉默了下來，良久都不說話，蕓娘見他如此神，猜他定是在介懷，趕解釋道，“邢哥哥，我和裴......”

 他又道，“你喜歡我嗎。”

 蕓娘一愣，想也沒想，“喜歡啊，邢哥哥是不是也聽到了流言，你千萬別誤會，那日我和他......”

 “嗯。”邢風一笑，沒聽往下說，突然道，“我們私奔好不好。”

 蕓娘一震，驚愕地看著他。

 邢風也沒解釋，眸子深深地看著的眼睛，繼續道，“即便我一無所有，顛簸流離，你也會陪在我邊，喜歡我嗎。”

 蕓娘聽不明白他什麼意思，“邢哥哥怎麼了？”

 “你只管回答我，若是這樣的結果，你還會喜歡我，還會愿意跟著我一道走嗎，無論前景如何，都會一直陪著我不離不棄？”

 這問題，太突然，也太沉重。

 王家雖不是什麼名門大戶，可也算得上是千金大小姐，從生下來便父母寵，沒短缺過吃穿，從未去想過，自己要離開這個家，單獨過活。

 不知道。

 抬頭為難地道，“邢哥哥，咱們自小就許了親，不用私奔，只要你來提親，我父母必然會答應，若這番私奔走了，父母擔心不說，將來咱們又能去哪兒，又將如何生活？”

 他是僅次于裴安的探花，前途一片明，犯不著要放下這一切去私奔。

 且他們也完全沒到要私奔的地步，知道邢夫人不喜歡，尤其是自己傳出了和裴安的流言后，只會更加討厭。

 他若真心要娶自己，只要他一句話，立馬去邢夫人面前道歉，但要放下如今一切，拋棄自己的父母跟著他走，做不到。

 看著的神，邢風也終于清醒了過來。

 他怎可能當真舍得讓跟著自己過苦日子呢，傾城絕，私奔了又如何，他依舊護不住。

 邢風的神慢慢地恢復了先前的溫潤，“我開玩笑，別當真。”

 蕓娘松了一口氣，沖他一笑，“就知道邢哥哥是鬧著玩的，你一向穩重，怎可能會想著私奔。”

 邢風地攥住了手中的那塊玉佩，抿著笑，沒應。

 蕓娘沒看出來異常，拉了一下他袖，“走吧，咱們去場子看蹴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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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一走，后的房門也從里被打開。

 裴安換了一蹴鞠服，走了出來，義跟在他后，“主子，要不要告訴王家.......”

 雖說聽人墻不太好，可這邢公子，到底幾個意思，竄通人家姑娘私奔，要是被王家二爺和二夫人知道，還不得氣死。

 “閑得？”裴安回頭斜了他一眼，義不敢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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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到場子上，趙炎便走了過來，將手里定好的名冊遞過去給他，“裴兄，你看看安排得如何？”

 是兩隊參賽的名單。

 王家三娘子已經排在了上面，同裴安一隊。

 裴安瞟了一眼觀席臺上剛坐下的邢風，突然道，“邢風也加上。”

 不為旁的，就憑自己同王戎遷同上戰場殺過敵，今日給該他個痛快。

 趙炎一愣，眼珠子都瞪了出來，“不愧是裴兄，這玩得是不是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