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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奸雄的日子》第133章

第133章 番外(3)

自打戴上皇后的冠, 跟傅煜搬到皇宮後, 攸桐這還是頭一回出宮。

——剛登基時,傅煜雖控扼京畿防守,因戰事初定、魏建未除, 外其實暗雲涌, 藏了許多眼綫。那會兒攸桐又剛懷孕, 胎都沒坐太穩,更不敢跑,即便是住在皇宮裡,也頗謹慎留心,只在宮周遭打轉。

後來傅煜駕親征、平定魏建, 天下總算安穩, 偏又生了鈞兒。

孩子剛出生那陣, 最需要人照顧, 哪怕旁有堆的宮人伺候, 有挑細選的母照料, 攸桐也不敢掉以輕心, 去歲秋冬之間, 心思便盡撲在孩子上。到今年,四方安定,沒了戰事攪擾, 傅煜特地開恩科, 從二月下旨, 到考試選拔後安排員, 將傅煜忙得不可開

皇上忙得焦頭爛額,攸桐哪還能任肆意?

是以這兩年之間,哪怕心裡早已飛出皇宮許多回,攸桐卻還是管著腳步,藏住念想。別說是到京城外去,就連這四方天地的宮門都沒踏出去過。

畢竟這是選的路,束縛也心甘願。

而今傅煜既然發話,顯然是外頭已然穩妥,攸桐興致,將京城周遭的山水想了一圈兒,最終定在了京城南邊的石門渡。那一帶山勢開闊、峰巒疊嶂,沿山腳河畔兩側皆是茂盛樹林,清澈平緩的河流綿延二十餘里,穿峽谷而過,最宜縱馬馳騁,踏水賞秋。

到時候,再往水畔支個攤子,些野味烤著吃,嘖嘖。

攸桐想著那滋味便流口水,當即擇定去

傅煜隨即安排心腹之人前往查探安排,尋好留宿的地方,由杜鶴親自負責,調眼綫暗衛過去,沒鬧出半點風聲。待得八月初三日,傅煜上完朝回來,安排好蓬萊殿的事,便攜攸桐換了微服,悄然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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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兩人幷未立時去石門渡,而是去了京城裡頗熱鬧的灑金街。

……

灑金街在皇宮東南側,街如其名,是繁華富麗的所在。

這地方南北貫通,東西狹長,往北是高門貴戶的府邸庭院,往南則是南北客商最的下腳,來往多富戶,最不缺揮金如土的人。街市上最多的,便是各珠寶店、綢緞莊、鋪和名票號、酒樓。

這其中,便有間二月裡新開張的京都涮

京城裡彙聚四方食材,杜雙溪在攸桐的指點下將火鍋的各蘸料做得齊全,配上花樣繁多的小菜,店鋪開張沒一陣便頗。在攸桐的指點下,杜雙溪再往店裡掛上些諸如「何以解憂,唯有涮」、「天下無涮不能解決之事,若有,則涮佐酒。」之類的牌子,將些營銷手段用上去,很快便有了名氣。

初開張的那幾月,每日賓客盈門,銀子如流水般淌進來在,直到暑後才稍稍冷清。

這些銀錢攸桐也沒藏私,刨去本後,留下該給杜雙溪、掌櫃管事和夥計們的分例,餘下的銀錢,連同齊州那兩家的一道放進小金庫裡,予魏思道保管,以供賑災散粥等用

——若往後分店開到別,這小金庫便能更充實。

且各食店開起來,裡頭添採買人手和夥計管事,也算是幫幾戶人家解決了生計。

此刻,攸桐站在涮店外,瞧著裝飾別致的敞廳和繁忙奔波的夥計,甚是滿意。

今日只做尋常高門婦人的打扮,髮髻高挽,簪以金釵,綾羅領半臂之下籠著輕紗,飾以纏臂金,貴麗而不失婉約。底下則束著曳地長,纏枝海棠隨修長的雙輕翻,角灑了碎花,搖曳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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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傅煜一襲玄,取玉冠束髮,衝淡端凝冷厲,姿如玉山巍峨,偉岸峻整,儼然是高門貴人的模樣。

店的夥計不認得他們,瞧來客氣度高華,忙上來熱招呼。

待進了雅間,攸桐才道:「白掌櫃在吧?」

「在的,您二位跟咱們掌櫃認識?」夥計作機靈利落,將那乾淨整潔的桌子又了一遍,取出食單端端正正地擺在跟前,也沒急著介紹菜,只等吩咐。聽攸桐說要見掌櫃,且語氣頗稔,便應了聲,招呼人端茶,而後去請掌櫃。

不過片刻,白掌櫃便笑呵呵的來了,腰桿兒微又不失恭敬,顯然是常招呼貴客。

進了門瞧見兩尊大佛,白掌櫃險些閃了腰,要跪地行禮時,見攸桐輕輕搖頭,生生止住了——這灑金街上往來的都是貴客,他能被選爲此的掌櫃,手段和眼都極爲出衆,見帝後都微服悄然而來,哪敢出端倪?忙朝夥計遞個眼,等旁人都出去了,才恭恭敬敬地跪拜。

攸桐便命他起,詢問食店的境況,勉勵之餘,不忘敲打。

末了,問及杜雙溪,才知道半個時辰前跟秦良玉出門去了,晚點才能回來。

攸桐遂命他回去,待夥計擺上鍋底菜,便放懷開吃。

銀炭暗熏的鴛鴦鍋裡,一半紅辣鮮香,一半酸菜可口,旁邊則是鮮切的薄片,外加鴨腸、鴨之類,亦有夫妻倆都喜歡的蝦。再旁邊則是幾樣緻的糕點小菜,外加一壺酸梅湯。

攸桐也不必旁人伺候,自得其樂地慢慢涮,待火候差不多,便傅煜撈出來。

外頭車馬往來,街巷熱鬧,拋開宮城裡的瑣事,是浮生裡難得到的閒散。

傅煜被使喚得心甘願,跟攸桐談及三食店裡每日的進項,嘆道:「倒是小瞧了這店,每年攢個幾萬兩,若著災荒,能幫國庫分擔不。事又是魏家管著,不像商層層剝皮,刨去開支,賺得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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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只是一,過陣子再開個分店,又能有一筆進項。」

攸桐單手支頤,筷箸朝傅煜那邊指了指,傅煜便將剛煮好的蟹圓子撈給

「京都涮的名聲是從齊州養出來的,那是龍興之地,最有福氣的。」攸桐笑瞥他,帶幾分揶揄,「趁著京城裡沒人搶生意,將這食店的名聲傳開,京都涮四個字就是燙金的活招牌,哪怕旁人模仿,也越不過這個名氣。」

「到時候客人便是慕名而來了?」

「那可不。」攸桐隨手指著外頭那家綢緞莊,「就像這瑞祥莊,京城外那麼些販賣綢緞的,沒有百來家,也有幾十了,卻沒人能越過他,靠的便是口碑。旁人想買綢緞,頭一個想到的便是他家。咱這涮坊也一樣,只消掌櫃得力,認真挑選食材、好好籌備佐料和鍋底,再養些機靈懂事的夥計,客人吃得高興,自然有人喜歡來。就算京城裡再開十家八家,也沒人能撼。」

至於旁的,有傅煜這天底下最大的靠山在,還怕誰覬覦使壞?

攸桐滿眼期待,怕傅煜被繞暈,將品牌效應、基金會之類的念頭盡數下去。

傅煜也饒有興致,「看來,隻開這一家還不夠?」

「當然了。在齊州時,我便叮囑了雙溪,挑幾個有天分的徒弟教,往後有用。這些人教出來,可接手雙溪盤好的攤子,守即可。而雙溪子聰穎,又鑽研吃食,往後食店開到別,派這老將出去,按當地的口味氣候,做出佐料鍋底的新花樣,必定穩妥。」

這也未必只是空想。

尋常出的客商若腦子靈活些,能爬滾打地創出份字號,掙下家業。

似攸桐這般背靠皇權,無需忌憚做生意時齷齪事的,只需將力落在食店上,便能事半功倍。況且民以食爲天,待天下安定,百姓富足了,這般食的生意定不會冷清。

傅煜頷首,想著自家妻能創出點家業,竟覺與有榮焉。

「這麼一想,京都涮就該開遍各州府了。到時候我尋個由頭筆賜下牌匾,這食店沾了皇家的邊,定能水漲船高。」

「好主意!到時候賺了銀錢,或是賑災濟粥,或是開辦書院,總能做些善事。」

攸桐角揚起,眼波流轉之間,明艶而張揚,「夫君在朝堂賦稅上拿主意,以充軍餉,我便在這上頭用功夫,稍作添補。旁人不知食店背後的主人,也不會說夫君貪財做生意,手染銅臭氣了。」

雖說這事做起來未必如此簡單,卻有意思。

傅煜從善如流,「哪怕爲你這食店生意著想,我也該勤懇爲政,求個清平盛世了。」

攸桐莞爾,將酸梅湯注滿兩杯,而後端起。

「爲這食店,滿飲此杯?」

「滿飲此杯!」

瓷杯撞到一起,聲音輕微,窗外柳枝拂進來,影。

攸桐爲這設想而心澎湃,仰頭飲盡酸梅湯,傅煜瞧著,眼底笑意也愈來愈濃。

……

杜雙溪回來時,晌午才過。

高柳夾道,日影稍傾,穿著素淨的單薄夏衫,髮髻鬆挽。旁邊那人姿頎長,溫潤如玉,玉白的錦磊落乾淨,數年如一。

攸桐靠窗坐著,瞥見那影時,便抿笑,「來了。」

「杜雙溪?」

「嗯,那邊。」攸桐一頓涮吃得滿足,懶得彈,只管抱著酸梅湯慢慢啜飲。

傅煜隨所指看過去,目瞥過杜雙溪,旋即落在秦良玉上。

二十餘歲的貴公子,風姿瑰秀,神采俊爽,行走在熙攘如流的錦綾羅之間,仍如鶴立鶏群般奪目。這人自進京後,便賴在這裡,不開醫館、不太醫院,其名曰拜杏林名家,兩年之間,憑著這副好皮相小有名氣,卻仍單未娶,跟杜雙溪倒愈發稔。

傅煜想起當年在齊州時,不免三人湊在京都涮坊裡嘗食的場景。

哪怕時過境遷,他已抱得人,想著那詩意秀雅贈筆的事,仍留一酸意。

他瞥了眼,便淡淡收回目,「這兩人倒往來勤快。」

「是啊,也算認識好些年了。」

攸桐其實也好奇,這倆究竟怎麼回事。

等杜雙溪和秦良玉進店,依著掌櫃的提醒趕來拜見時,便邀請兩人同往石門渡。

秦杜二人自是欣然從命。

……

出京城往南,騎馬走半個時辰,便能到石門渡所在的谷口。

攸桐這回安排了兩日的行程,也不急著趕路,進了谷裡,周遭沒外人攪擾,便近衛離遠些,放緩馬速慢慢逛——傅煜親自帶人去獵,秦良玉陪同在側,便剩跟杜雙溪一起。

風從水波吹來,嫵青山目,是許久不曾有過的暢意。

攸桐微張雙臂,衫被風鼓得翻飛。

杜雙溪在旁瞧著,忍不住笑道:「娘娘還是這山水。」

「有詞人曾道,天地之間各有主,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爲聲,目遇之而,取之無盡,用之不竭,是造者之無盡藏。年歲倏忽,四時轉,這山水裡有無盡妙。」

杜雙溪不知那詞人是誰,只道:「京城周遭有不好去,皇上如今得了空,便可陪娘娘盡興游玩——真好。」

最末兩個字,是暗自喟嘆,聲音頗低。

攸桐模糊聽見,側頭覷,忽而一笑道:「前晌跟秦公子出去,是尋食去了?」

提起秦良玉,杜雙溪眸,「這回倒不是奔著食,而是去藥鋪,給昭平長公主做藥膳用。」

「你跟他……」攸桐頓了下,「很有默契。」

瞥過去,帶幾分詢問。

杜雙溪會意,低頭自笑了下,「他是很好的朋友。」見攸桐仍覷著,自知這回答太糊弄,心緒微

前半生其實過得苦,雖有父親慈,卻夫妻緣淺,嫁人後沒多久便喪夫寡居,再後來連父親都去了,只剩個利熏心的兄嫂,排提防。流落謀生時遭遇坎坷,到魏建府裡也不如意,只等遇見攸桐,才如時來運轉,如飄萍得以安定,且日漸富足。

私心裡,當攸桐是恩人、是朋友,哪怕份懸殊。

而今既特意提起,顯然也是關心之意。

杜雙溪搖了搖頭,「秦公子風姿出衆、人品貴重,著實不可多得。不瞞娘娘,若我跟秦公子遇見時是待嫁之,或許還會有些兒家的奢——他那樣的人,誰能不傾心?但那時我已喪夫寡居,比他年長幾歲不說,還出懸殊。從最初,我便掐死了這念頭,沒半點歪心思。」

「所以?」

「這輩子能跟他做一場朋友,已是幸事,若貪圖過多,怕是福分不夠。更何況,他也無意於此。」見攸桐目詫然,便勾道:「他已有中意的人了,是位名門千金,也志趣相投。至於我——先攢些底子,再慢慢尋吧,便如先前娘娘說的,有了底氣,見喜歡的人,便可無所顧忌。」

不管出如何,曾有怎樣的經歷,遇見你時,我足夠好,有能力惜自己,也有能力惜你,那便是最好的緣分。

攸桐將覷了片刻,頷首道:「你想得通便好。對了,怎麼想起給瀾音做藥膳?」

「長公主前日貪涼了些寒,又跟駙馬爺鬧彆扭,駙馬爺無法,便想出藥膳的法子,想哄長公主開心呢。」

這麼大人,還跟駙馬鬧彆扭!

攸桐失笑,挑眉道:「家務事兒沒人能管,不過回頭提醒,太上皇會來京城過中秋,到時候昭兒也來,賭氣可別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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