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漸而激,蒼白憔悴的臉上浮起詭異的紅,數個日夜輾轉難眠後,雙目近乎猩紅。
傅煜目瞬如電,將他盯了一眼,邊竟浮起一笑意。
仿佛覺得此事好笑,搖了搖頭,堂而皇之地走到座跟前。
縱橫沙場的猛將,端然如華岳,仗著高之利微微俯首。
「窮途末路,這就是皇上報復的手段?」他抬手,鐵鉗般扣住許朝宗的肩,用力一按,那位便如木偶般重新坐回龍椅之上,發出骨頭撞擊的悶響。傅煜啓,聲音沉穩不驚,「那你就坐著,京師禍,我正缺個收服人心的藉口。用完再殺,未爲不可。」
說罷,揚聲命杜鶴進來,派人護送皇上回宮歇息。
……
千里外的齊州,除了兵馬將領調外,百姓幾乎沒京城裡變故的影響。
只是兵馬調後齊州外布防不及從前嚴,攸桐這陣子甚出城。
府裡後宅的事有韓氏持,無需手。至於外面,麗景街的那家京都涮開張時,自而起,到兩位許管事,再到底下的夥計,誰都手生,許多事都是著石頭過河。如今兩位管事獨當一面,各食材之事,夥計們用得久了,也都一人頂倆。
三月裡分店開起來,撥半數人手過去,老手帶著新人,春草、煙波各自管一,杜雙溪又挑著品行天分收個徒弟,輕車路。
除了核查帳目,要親自應對心的事很。
攸桐婚前即得了特赦,也不必拘在府裡,時常往街市走走,索行。得空時,除了貪吃食、用味,多半是在後院裡散步賞花,同傅瀾音一道納涼消暑——傅瀾音孕肚漸顯,近來也不敢走,只在傅、秦兩府間往來。
唯一掛心的,就隻傅煜而已。
直到傅德清得勝後回到齊州,得知傅煜無恙後,懸著的心亦落回腔中。
姑嫂倆了顧忌,遂結伴往城外出游。盡興而歸,才到南樓,便見周姑迎上來,一面幫披風,一面道:「方才斜齋來人,說請夫人回來後過去一趟,有將軍的家書,老將軍也有幾句話要叮囑。」
攸桐這陣子總爲京城那龍潭虎擔憂,聞言眉頭微蹙,「可說了是何事?」
「別擔心,將軍萬事安好。」周姑笑著安,湊到耳邊,低聲道:「我打聽了,說是老將軍要送夫人去京城,想來那邊局勢安定,將軍等不及,急著想見面。」說著,笑瞇瞇退開,招呼玉簪伺候換裳。
攸桐到底懸心傅煜的安危,迫不及待想看信,匆匆換罷,趕往斜齋。
到得那邊,傅德清所說的竟真是周姑轉述的那番話。
拆開傅煜的家書,裡面簡略提了京城的形勢,末尾說,戰事中魏家衆人無恙,無需懸心。他已安排人騰出了丹桂園的住,亦有人整修後宮,虛位以待。京城雖經了戰事,氣象卻與從前截然不同,文臣武事盡在掌握之中,盼攸桐能早日進京。
他在京城備了厚禮,等來取。
攸桐瞧著最後那意興酣暢的筆鋒,想像他寫家書時的模樣,不由莞爾。
她毒藥無雙,一朝穿越!坐擁煉丹神鼎,修煉逆天!誰還敢嘲笑她廢柴!想要謀奪家財?她就讓他家破人亡;你家爺爺是絕世高手?不好意思,他剛剛做了她的徒弟;你的靈寵舉世難見?不巧,她剛剛收了幾隻神獸;別人求之不得的丹藥,她一練就一大把!她風華絕代,輕狂傾天下,誰欺她辱她,必定十倍奉還!可就有一個腹黑邪魅、手段狠辣的男人跟她情有獨鍾,還問她什麼時候可以生個娃。她橫眉冷對:“滾!我們不熟!”
那年清明雨上,少女跌跌撞撞,闖進了江陳的眼簾,濕透的薄衫裹在身上,抬起濕漉漉的眼,懇請: “但願國公爺,能伸一把援手。” 江陳望著這熟悉的眉眼,輕笑:“自然可以,只需拿些東西來換。” 自此音音便成了他的外室。 起初他以為自己要的只是一晌貪歡,到後來卻越發撒不開手,選妻時便發了話:“我有外室柔弱無依,需得尋個能容人的。” 等賜婚的詔書一下,他以為音音多少會有些芥蒂,卻見她還是慣常溫和的笑,像一朵風中的菟絲花,柔弱易碎, 只能倚靠他而活,讓他徹底放了心。 直到那日,他撞見他那御賜的未婚妻將他的菟絲花逼上了江堤,音音縱身一躍,葬身江流,他才曉得,她亦是有錚錚傲骨。 ...... 後來他在江南再尋到那抹身影,眼尾便染了赤紅,不敢想她這朵溫室裡的菟絲花,沒了他如何顛簸流離的辛苦。 卻見那姑娘握著書卷,溫柔而堅韌的笑,正對身側的女童道: “身為女子,最要緊的是自立,有沒有男人不甚打緊,你看,我們同樣過的很好。” 江陳驟然抬眸,在她清凌凌的眉眼間,再未尋到那乖巧的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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