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老太太視線落在陸天賜懷中菜箱上：

“你今年怎麼來的這麼早！往年都是五月下旬來送菜。”

“這不想您了嘛，送菜是次要的，主要為了提早看看您老。”

老太太被哄得眉開眼笑，看了管家一眼，管家忙過來接陸天賜手中菜箱：“陸三爺，我來吧。”

陸天賜將菜箱給管家，攙著老太太往里進：“您可好？”

“好著呢好著呢。”老太太拍拍陸天賜胳膊，“還單著呢？”

陸天賜已經習慣了老太太的每年一問，笑笑沒回答。

沐老太太嘆了口氣又道：“難為你為了婉婷單至今，放下吧孩子，你也該個家了。”

陸天賜仍舊沒正面回應這個話題。

他不會告訴老太太，跟沐婉婷的婚約只是他不婚的借口。

他是為了心里住著的那個姑娘，所以才單至今。

“我好不容易來一次，待會下廚跟您一手，那菜都是我在農莊自己種的，保證綠無公害，待會您嘗嘗。”

沐老太太知道他有意回避問題，便不再多說。

只道：“好，好，那我待會可要多吃一碗飯……”

*

而在回老破小的路上，陳巧荷看著手邊那些青菜，耳邊不自覺回響起剛剛那中年男人的聲音。

戴著口罩，男人聲音聽起來有些發悶，但莫名的，覺得有些悉。

正皺眉思索間，前面傳來兒聲音：“媽，您要跟我說什麼呀？”

陳巧荷收回思緒：“哦，剩下的錢我已經籌到了，你別擔心了。”

林莜訝異道：“籌到了？哪來的？”

“今天跟老太太借的。”

林莜忙道：“您還回去吧，錢我也籌齊了，是跟若妍借的，借了十五萬，算上我畫畫稿的稿費，還有這幾個月診所的工資提，再加上您和姐姐給我的那些，已經夠三十萬了。”

陳巧荷愣了愣，嘆道：“好吧，我還給老太太，不過借若妍的錢，我會跟你一起還的。”

林莜沒推辭，因為知道即便推辭，母親也不會同意。

回到家后，姐姐林鳶已經在家等著了，見到自己和母親回來，將一張銀行卡到了自己手中：

“莜莜，剩下的錢姐已經籌到了，你拿去還給陸崢寒和陸老爺子吧。”

林莜哭笑不得，卻又。

母親和姐姐的默契“籌錢”，令再次會到了，家人永遠是自己的堅強后盾。

拉著姐姐的手，將已經籌到錢的消息也告訴了姐姐，讓姐姐將錢還回去。

但好奇是誰說借就借給姐姐錢的，便問出了口。

林鳶答：“是顧峰。”

林莜對這個人有印象，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姐姐：“姐，你這個老同學人真不錯。”

陳巧荷在一旁聽了一耳朵，問道：“顧峰？是誰呀？”

林莜回答道：“媽，是姐姐一個老同學，之前喜喜半夜生病，就是他幫忙送到醫院的。”

陳巧荷“哦”了一聲，點了點頭，囑咐林鳶：

“鳶兒，那可得好好謝一下人家，現在這世道，肯二話不說就出手相助、借錢給朋友的，不多了。”

林鳶“嗯”了一聲，聽進了心里：“回頭不忙了，我會請他吃頓飯表示謝的。”

*

飯桌上，林莜著碗中米飯，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錢已經湊齊，就差聯系陸崢寒約好時間還回去了。

可一旦這錢還回去……

“莜莜，明天是周末，民政局也不開門，媽明天先帶你去帝豪名苑，你把行李收拾一下帶回來，把錢先還給他們吧？”

林莜像是沒聽到，盯著一盤白灼上海青發呆。

陳巧荷看在眼里：“莜莜？”

林莜這才醒回神來：“啊？媽，您說什麼？”

陳巧荷和林鳶對視一眼，陳巧荷清了清嗓子，又將剛剛的話重復了一遍。

林莜眼簾微垂，手指發，卻極力穩住，夾了一筷子米飯送進口中，食不知味地嚼著，點頭：“好。”

是夜，陸家老宅院，疏星淡月，籠罩當空。

陸崢寒剛剛在榮盛自己已經喝過了一，得知三叔回來，便匆匆從榮盛趕了過來。

這算喝的第二。

杯中酒一飲而盡，辛辣，好像不盡興。

他煩躁地擰了擰眉，醉醺醺沖管家王伯喊：“王伯，拿個大碗來！”

對面的陸天賜卻剔看了一眼王伯，朝對方輕輕搖了搖頭。

王伯會意，假裝應下陸崢寒：“是，大爺。”卻退下去沒再回來。

陸天賜開口，給陸崢寒餐盤中夾了一粒花生米：“跟侄媳婦鬧別扭了？”

陸崢寒不語，垂著頭。

往常城府極深的偽裝，在這個他最敬重的三叔面前，褪去的一干二凈。

此刻的他，更像一個了傷后，迷茫無措的大男孩。

陸天賜剛剛回來時，對大侄子跟侄媳婦發生的事，也從老爺子那里略有耳聞。

他沉一聲，四十五度月，突然慨道：“還是年輕好啊……一切都來得及。”

陸崢寒睜著眼看過去。

陸天賜卻淡笑一聲：“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講過的那個姑娘嗎？我錯過的那個。”

陸崢寒點點頭：“記得。”

“親眼見到上了花轎嫁人的那一刻，我也有過怨恨心理，怨為什麼不等等我，恨為什麼就這樣把我放棄。”

“我甚至負氣地想過，離了，我一樣可以活得很好。”

“可是呢，那只是一時的過激想法而已。事后，我就后悔了。”

“如果當時我向表了心跡，告訴我已經非不可，如果我去找你爺爺之前，提前跟說明，我已經認定了，讓等等我。”

“未必在當年那種封建的社會風氣里，就一定沒有勇氣跟我一起對抗困難和阻礙！”

“我不該怨，相反，是我沒有極力爭取，是我沒能給我和勇氣。”

“或者說，我沒有做到讓對我們的未來，十足的放心。”

“小崢啊，怨一個人輕易拋棄你之前，你先試著問問自己，你真的去努力爭取了嗎？”

“還是說，你的決心，本抵不過對方三言兩語幾句看似涼薄的話，所帶給你的殺傷力？”

大侄子絕對是個通聰明的人，陸天賜點到為止。

自斟自飲了一杯酒，對月再次嘆道：“還是年輕好啊……一切都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