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波亭上,黃老人撒下一把魚食,看著湖中紅鯉爭食。等到手中魚食用盡,他拍拍手,轉頭看向一直低頭沉默不語的白眉太監。
“你說,渝耀是不是對這個位子太急了?”黃老人靠在欄桿上,著遠赤霞,慢慢說道。
老太監心里一驚,他服侍過兩朝天子,自是知道涉及儲位話題,自己不能多言,即使說得倒皇帝心里去,事后也難免他心中膈應,而太監,最需要的便是貴人恩寵,而不是自己的文才武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這些人心里自有一桿稱。
“奴才不知。”老太監想和以往一樣,打個馬虎眼就過去,誰知道一抬頭,就看見了黃老人凌厲的眼神。
“有話就說,別不知不知的,別人朕不知道,你的話肯定是向著渝耀的。”
老太監脊背一涼,立刻跪地,拂塵扔到一旁,“奴才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啊。”
黃老人瞇了瞇眼睛,看著面前跪著,抖著的老太監,了眉。
“起來吧,朕沒說你什麼。當年你這狗奴才的命,是渝耀母妃保下來的,若是說心向,你也是向著渝耀,而不是太子。“老人拿起石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渝耀還是想要這個位子啊,他還是記恨當年,朕做的事。“老人抿了口茶,皺眉不語,復而一飲而盡。
老太監仍伏在地上,不敢起。
“真會找親家,娶了陸家兒,他還真以為能榜上陸丞相這顆大樹。別人看碟下菜,他也得有做宴的能力,朕倒真想看看,他拿什麼跟太子搶這個位置。“
老人起,雙手背在后,踢了伏在地上的老太監一腳:“還不起來,要朕扶你嗎?“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老太監立馬爬起來,撿起掉在一旁的拂塵。
這個半只腳踏棺材的老人,在短暫沉思后,終于想起了自己還沒有見過這個便宜兒媳婦一面。
“明日傳皇渝耀和陸尚雪進宮用膳。別說是朕的旨意,就說是皇后想見他們了。”
“奴才明白。”
肅王府,長亭葡萄藤下,不知何時搭了一個秋千,陸尚雪坐在上面,眉頭鎖。
“皇后怎麼突然就想著要見我們了,之前我們大婚,皇后應該是最不高興的那個人吧。”陸尚雪看著在躺椅上看書的皇渝耀,說出了自己心里的疑問。
皇渝耀頭也不抬,將書合攏放在一旁。“不是皇后請的,是皇上。”
“皇上請咱們赴宴,怎麼用皇后的名義?”
皇渝耀笑了笑,說:“這其中的意味,你又怎麼不知道,何必問我。”
陸尚雪尷尬地打了個哈哈,又蹬了一腳,專心秋千了。
皇后是太子的生母,以皇后的名義,不過是一種弄權的手段罷了,當皇渝耀對著龍椅表出那麼一點點的意圖之后,皇上就開始讓他們開始競爭了,即使不想對立,他也會讓他們仇視對立,即使太子不想爭,皇后也會著太子去爭了,競天擇,適者生存,陸尚雪只是不想說得那麼骨罷了。
人人只道皇家盡人間幸福事,何曾得知帝王家無無義。
他想多了吧。皇渝耀嘆了口氣。估計那個坐在龍椅上的老人,把自己迎娶陸尚雪這件事,當了取得老丞相支持的一招了,估計那個老人在嘲笑自己出了個昏招,早早暴自己的野心,卻沒有取得想要的結果。雖然國丈的位置的確很人,但是老丞相未必會支持自己,皇渝耀早就知道的,他娶陸尚雪也不是因為需要他的支持,他要的,從來就只是陸尚雪。
世人都看錯,連天子也錯,那些暗地里的謀士,估計搖著羽扇,笑著說自己不足為慮。
皇渝耀看著一旁秋千的陸尚雪,皓腕明眸,自己何時變得這麼自信了,以前的自己,如果手里沒有攥著點什麼東西的話,連睡覺都不安穩,有時是劍,有時是權,現在有了,那些令自己曾煩擾的事,就好像這赤霞般,曾存在,又消逝。
陸尚雪覺到了有人在看自己,轉向旁邊,正撞上皇渝耀熾熱的目,出舌頭,扮了個鬼臉。
“略略略。你看,不好看你還看。”陸尚雪跳下秋千,摘了一顆葡萄,用袖子凈,遞到了里。
皇渝耀一直覺得,自己一生就是為了那把椅子,生也好死也好,都是要得到那個位置,現在他有點后悔,倘若早點遇到,早點,再早點,或許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沒如果,走到了這一步,就該一直走下去,哪有停下腳步回頭的道理。皇渝耀明白,陸尚雪也明白,只是他們都默契地沒有討論明天該怎樣,或許誰也不想打破這片刻地溫。
次日,養寧宮,肅王攜王妃,拜見皇后。
不得不說,皇后的養氣功夫極好,盡管面前跪著的這人是自己最厭惡的嬪妃所生,卻依舊笑著說:“耀兒來了,來,讓姑姑看看,耀兒瘦了沒有。”
倘若不知的人在這,肯定要嘆一聲天家溫,但是皇渝耀明白,眼前的這個人,有多惡毒,兩世為人的經驗,早已讓他城府極深,即使心中厭惡難以抑制,也不會流出來,更不會讓這個人發現,畢竟自己現在,還不能讓對自己太重視。
“皇后,渝耀帶著尚雪,給您請安了。”
“好好好,你也長大了,尚雪啊,你要多管管渝耀,他呀打小就頑皮,不像他皇兄穩重,他這子太浮躁,你可得多管管。”
話里藏話,從來就是后宮人的長項,即使做了皇后,也沒有落下這門功夫。而皇渝耀就像是聽不懂一般,連連稱是,皇后見自己說的花噎不住他,也就沒有多言,只是拉著陸尚雪的手,寒暄了老丞相的,還有一些宮外的事,陸尚雪早就知道皇后是怎樣的人,但依舊表現得極為親切,但在禮制上仍未越過半步。
在三人快要無話可說陷尷尬的時候,一個太監快步趕來,清咳一聲。
“皇上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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