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明景軒的第一個沒有太后在后垂簾的早朝。
然而,這并不能他高興。
因為下首的臣子,紛紛都在為他的親事而頭接耳,議論紛紛。
而他靜坐在朝堂之上,從冕旒之下冷眼旁觀,好似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一樣。
終于,還是陳可言先開口了。
“皇上此言,甚為不妥。”
話音剛落,便聽到一旁有人冷笑:“皇上才剛剛開口,陳大人便覺得不妥,那依著您所言,究竟要如何才算的上是妥當。”
陳可言怒道:“宮規乃太祖皇帝制定,二百余年中從未改變。如今皇上才剛剛親政,便要大干戈,搖國本,實在不妥。“
“此一時彼一時,陳大人不便拿太祖皇帝來制。”
“你!”
“夠了!”
明景軒一開口,下面兩人如火如荼的鋒立馬停歇。
“陳卿的火氣,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他語氣中帶著淡淡的調侃,臉上帶著一若有若無的笑,雙目藏在冕旒之后,讓人瞧不真切。
“朕不過是隨口一說,請諸位卿議論一番而已。“
“可皇上已經搬去了乾清宮。”陳可言面沉重:”尚未大婚,然人卻遷殿,實為不妥。“
“哦?”
明景軒涼涼的睨了他一眼,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那依著卿,朕應該住在何?”
陳可言畢恭畢敬:“自然是養心殿!”
“混賬!”
明景軒陡然翻臉,啪的一下,重重的拍在龍椅上。
“太祖皇帝伊始,定下宮規,為的就是杜絕你們這些只會賣弄筆桿子耍耍皮子的人。現在可好,你們道拿起這件事來跟朕討價還價了。”
他怒不可遏,著下面的言,來回踱步:“這后宮,是朕的后宮,莫非要住何要需要你們的首肯?是不是朕往后臨幸誰,哪個后妃應當懷有龍嗣,都應該由你們來做主啊。”
這話就嚴重了。
滿朝文紛紛跪下:“臣,罪該萬死!”
“是,你們的確是該死!”
他恨恨的著下面這些人:“你們一個個的,也都是科舉功名層層考上來的。說的好聽,中所謂家國天下。可實際上呢?一個個吃的腦滿腸,結黨營私,沈老賊那般的魚百姓,你們每人敢來諫言。反而是朕搬個住,便被你們能拿著當令箭,耀武揚威。真該搬面鏡子過來,將你們一個個的丑陋樣子都給照出來,留給世人看看。這就是朕的好,這就是朕的朝廷!”
滿朝雀無聲,不知是愧,還是懼怕帝王的怒火會燒到自己上來。
發泄過后,他并沒有想象中的舒坦一些,反而是更加憤怒。
這些年,朝中究竟養了些什麼東西!
然而萬事不可之過急,沈太后將朝廷弄的一團糟,若是大換勢必會影響到諸多人的利益,的太狠了,誰知道會不會蹦出第二個沈老賊。
他能做的,就是一點點的將其修正過來,溫水煮青蛙,在他們尚未察覺的時候,徐徐圖之。
然而從前,邊至還有一朵解語花,而現在,他只能一個人孤軍戰。
終于,明景軒終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頷首,側的小安子明白過來,展開手中的圣旨,繼續念著。
尖銳的聲音在大殿升起,諸人眼中大驚。
卻因為看到皇上臉上的戾氣之后,只能咽了進去。
退朝后,林如松在許多同僚羨慕的眼神中,如芒在背。
“林兄節哀啊!“
林如松扭頭,看見是六王爺,連忙抱手拱拳:“六王爺。”
六王爺的眸中閃過一笑意:“不敢,下回見面,可就不能這麼了,應當國丈了。”
林如松忙道:”不敢不敢。“
“哎!這可是皇上剛剛口親封的。封您為國公,且為令嬡以皇后的規格下葬皇陵。雖說令嬡芳華早逝,然而卻能皇上如此的惦記,這對國丈您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
六王爺的話雖說不大好聽,卻代表了今日朝中所有人的心聲。
他也沒有想到,明景軒竟然追封已故林錦以皇后規則辦喪禮,且陪葬帝陵,林如松也為了新一任的國公爺。
一人得道,犬升天。
林如松爬了半輩子,才坐穩戶部尚書這個位置。而今因為兒,位極人臣。
“多謝王爺!”林如松面悲痛:“不過對我來說,寧可舍去這一袍,也想小平安承歡膝下。人間最殘忍的事,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
甲之糖,乙之砒霜。
他這副樣子,六王爺是不信的,他笑了笑,便沒有再說話,而是將手附在后,轉大步離去。
林如松沒有看他,因為這只是第一關。
后面的還會接踵而來,最要命的,是要宮謝恩。
姚太后那里,又會如何?
林如松不知道,不過他的心早就飄到西邊了。
錦兒啊,只要你能遠離這喧囂沉浮,為父即便是一剮,也是甘之若飴的。
“林大人,林大人?”
他猛然醒悟過來,便看到邊的太監笑道:“太后還在宮里候著呢,您該去謝恩啦。”
李德清垂下眼簾,畢恭畢敬道:“有勞公公!”
說罷,便跟著他一同往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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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
迷迷糊糊之中,林錦覺到有人在自己,緩緩睜開眼,目便是一片刺眼的白。
“快將窗簾拉下,人剛醒,眼睛不得這麼強的。”
待覺到和一些之后,才再次嘗試看清楚眼前。
眼前是一個穿著絳紫衫的子,眉眼和順,正笑意盈盈的著自己。
“姑娘,你終于醒了。”
“我這是在哪兒?”
一開口,才聽到自己的聲音有多麼的沙啞。
“這是乾州,我家爺三日前救起來你的。”那姑娘說話的聲音溫極了:“你已經足足昏迷了三日了,再不醒的話,郎中說便要不好了。”
乾州,郎中?
林錦還在云里霧里,只記得臨死前管家說的那一番話,然后,就徹底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我不是死了嗎?”
“噗嗤!”
那姑娘笑道:“你若是死了,那我不也是鬼了?”
見林錦眼中疑,笑道:“你沒死,只不過你的子狀況卻不怎麼好。郎中說你中了劇毒,不過好在因為落水喝了多了水,自己吐出的過程中,竟然將那毒藥嘔出來不。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林錦聽到中毒一事,這才確定。
原來,還真是大難不死啊。
在乾州又住了幾日,這才搞明白自己現在的位置。
乾州于西南一偶,民風彪悍,住著苗人和土家人。
這里的最高管事還是土司,只不過朝廷也有員再次駐守。
那日跟說話的子妙音,今年十五,比年長一歲。
妙音是苗人,不過卻十分喜歡漢文化,所以早早便從大山里出來,跟了現在的主子之后,更是樣樣以漢人自居,言談舉止,看不出來有苗人的樣子。
“過來吃茶了。”
妙音端著茶過來,放在了跟前,又從小布兜里掏出一些干果餞,捧在手心,炫耀似的:“這是我家爺給的,平常人可吃不到,來,給你嘗嘗。”
林錦從前在宮中好玩意兒不知道吃了多,什麼果子餞的,都要優挑選,哪兒像是妙音手中的,一把里面干便的就不,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玩意兒。
不過還是笑著接了過來:“謝謝。”
妙音自己舍不得,想了想又放回去:“等我帶回去給阿媽吃,還沒有吃過餞呢。”
妙音的阿爹阿媽都是苗人,還住在山里,每一年妙音會告假回去一次。
見林錦沒有吃,好奇道:“你怎麼不吃呢?”
“我并不吃這些零。”林錦道:“自如此。”
“竟然有人不吃這些的?”妙音瞪大了眼睛:“你可真是個怪人。”
相了幾日,也知道了林錦的子,便毫不客氣的重新攬了回來:“既然你不吃,便也別糟踐了,我家中還有一個阿弟,跟孩子一樣,十分吃這些個小零的。”
林錦微微笑著,將面前的東西都推到手中。
怎麼會不吃呢?
從前在宮中,為了點糕點,每每被明景軒欺負。什麼小吃貨,小傻子都被遍了。
是最吃甜的,一日離了都不行。可甜多了,又很容易上火,所以每回明景軒都克制著。
唯一放開的,也就是吃藥的時候了。
甜,自然也就怕苦。
每回吃藥的時候,都會跟明景軒談條件,可每回都又被駁回。最后眼淚汪汪的吃完了一碗苦湯藥,卻又眉開眼笑的吃下一碟子餞。
那個時候,怎會想到,自己會有一天,平靜的笑著將眼前的吃食推開,然后一臉坦然的端起面前的苦藥,一口喝完。
林錦想,大概這便是長吧。
從前以為,明景軒便是自己一生的依靠,可后來摔的那樣慘烈。之后又順著父親,然而這次小命也差點沒了。
林錦終于醒悟了。
這輩子若是不想再摔的模糊,那麼便牢牢的抓住自己的命運,不要隨意再給別人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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