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林兆和寫信說晟哥兒要“守孝”之 后,他就沒再收到陳郡的回信。
林兆和自是心急不已,不過也因為陳郡 沒有回信,他的時間又多了起來,理起永 縣事務來倒是比從前更勤勉了,當然,從前 他做的也已經足夠好。
他對別人要求嚴格,自己要求更苛刻, 屬于那種嚴以待人又嚴以律己的典型。
陳郡的信沒到,皇上的信卻到了。
燕皇寫信來,是催促林兆和回京的。
自從風馳回國并且一去不返之后,燕皇 便了撕高能,現在朝中無人能敵,燕皇 便生出一些東方不敗式的寂寞來。
而林兆和的王妃過之后,他只是寫了 折子遞回京,本人并未回去,可以說相當低 調了。
大臣們實在敵不過燕皇一波又一波的炮 火,終于有人跳出來決定讓林兆和回京,用 的理由也奇葩,是彈劾林兆和不重視王妃的 葬禮。
論理,盛王妃這樣的誥命去世,正經的 京中高貴胄都應該祭拜才是,但林兆和這 麼低調的置王妃的后事,實在是太太不把 大家放到眼里啦——不祭拜一番,大家何 寄托對盛王妃的哀思?
真正明白的人,掐指一算就呵呵了,盛 王妃五七都過完了,這時候提祭拜,很明顯 不夠誠心嘛……
但不誠心的人變多了,人人都說,屬于 自己給自己洗腦,大家便正經的把這事當 事了,至于五七都過完了,那是因為京中得 到的消息太晚啊……
燕皇就高高興興的給林兆和下了命令, 令他回京自辯。
這種折騰人的事,他一向是很樂意去做 。
風馳在的時候燕皇有他陪著,還沒這麼 作,但現在風馳不是不在麼,燕皇就一日一 日的作破天際了。
林兆和一點都不想慣他這些臭病,不 過卻不能不回京。
就在他打算的前一日,陳郡來了。
永縣是他的地盤,有姐弟倆進城,穿著 普通,卻氣質不俗,很快就被守城的一個侍 衛發現了,這侍衛是早先跟著林兆和去過陳 國的,見了陳郡跟陳末的樣子,模模糊糊的 覺得有問題,便報到了林兆和那里。
林兆和氣笑了,喃喃自語:“這算什麼 ,一子給個甜棗?”
說是這樣說,可是他不能再等著陳郡主 上門了,他這都打算將孩子們打包帶走了 ,陳郡來了也好,正好將晟哥兒留下,免得 回京后鬧鬧騰騰的顧不過來。
這邊陳郡跟陳末才一進門,就被林兆和 堵了。
他帶了些人手過來,這些人不僅帶了日 常起居用品,連瓜果蔬菜也帶了些。
陳郡往他背后看了一眼,沒見著晟哥兒 ,臉上失不已,不過還是耐著子給林兆 和行禮:“見過王爺。”
陳末則只抬了抬手,一句話都沒說。
林兆和自是不會同他計較,他笑著打量 陳郡。
見臉紅潤,量仿佛竟然又長高了 些,眉間距拉開,臉上的嫵消散不,現 在一看臉,倒是覺得落落大方,縱然被他打 量,也從容不迫,再不見怯弱窘迫了。
這樣的轉變,林兆和心中說不上是歡喜 還是沮喪,就像自己看著一朵花,有花骨朵 慢慢綻開,而后盛放,他能看到,旁人也能 看到……
他想到云傳回來的消息。上云酒醉 失態,大圣僧圓寂,陳皇駕崩,很顯然, 所經歷的事也促使了的長。
無怪乎上云竟然不再裝模作樣。
“你們一路辛苦了,天又暗,想來也 來不及收拾置辦東西,這些人便留在這里, 也省得你再忙。”他一上來就替做了主。
宅子怎麼樣,陳郡還真的沒看過,也 不敢說直接將人都攆出去,還打算接晟哥 兒過來一起住呢,要是弄得七八糟,到時 候一邊帶孩子一邊收拾?
林兆和進了門就反客為主,陳末反的 不行,心里憋著一氣,一直在瞪他。
還是陳郡上前了下的他的手:“咱們 先去收拾你的住。”
這宅子分前后兩進,院墻極高,陳郡住 后頭,陳末便住了前頭,擇了正房的西次間 起臥。
陳郡拉著陳末進了門的時候,里頭的家 都已經拭干凈了,兩個婆子正搬了被褥 過來。
林兆和間或一句:“鋪蓋都是新的 。”“這床恐怕有些年頭了,看著不大結實 ……”
一點也沒有那個嚴肅的王爺樣。
陳郡看了幺弟越來越黑氣的臉,莫名想 笑,不過還是瞪著林兆和:“這個怎麼能 勞煩王爺,王爺還是去廳堂用茶吧。”
不過這次就他們姐弟倆過來,這待客的 人除了陳郡就是陳末,陳郡不用想就喊了陳 末:“王爺是貴客,你去招待。”
林兆和覺得牙兒都了。
不過也真的沒法兒,誰他不占理兒呢 。
陳郡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陳末的臥室, 也不從里間的門去廳堂,而是直接從外頭的 門出去,沒錯,溜之大吉,去了后頭。
林兆和帶來的兩個仆婦都是那種寡言 語的,卻勝在干活著實利落,后院的家這 就好了,陳郡照舊將鋪蓋弄好,唯獨覺得 臥室的床有點小了,必定是要帶著晟哥兒 一起住的,而一個人睡習慣了,睡姿不大 妥當,便覺得還是床大些保險。
不過這都是小事,不可能真把陳末跟 林兆和扔前頭不管不顧,一邊腹誹著林兆 和的耳目眾多,一邊轉出了門去了前頭。
正房的廳堂里頭還放置了一些林兆和帶 來的東西,外頭則是兩個婆子有條不紊的 著窗欞。
“都收拾好了?”林兆和站起來,雙手 背負在后,整個人在已經有些昏暗的廳堂 仍舊顯得極有氣勢,跟個大家長似得。
陳郡點頭。
再看一旁的陳末,臉已經黑了,雙手 抓在椅子上。
陳郡都怕他萬一忍不住直接抓著椅子砸 林兆和上——實在是林兆和的樣子太過理 所當然,太過自大。
林兆和便道:“那你們歇著吧,明天我 再給你們姐弟倆接風洗塵。”
陳郡走到陳末邊,笑笑開口:“多謝 王爺費心,不過接風洗塵就不必了。”
陳末的心好了些。
陳郡安了陳末,而后送林兆和出門。
林兆和沉默了半路,心里算計著,他出 發回京的日子不能再改了,說白了,至多能 拖上半日就了不起了,不過這事卻沒法現在 跟陳郡說。
他拖延不得,陳郡卻有時間,萬一跟他 拖著,他又不能真把晟哥兒帶走來要挾, 這要是萬一把惹得真狗急跳墻了,可就得 不償失。
他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先把陳郡誆騙到 自己手里,離開陳末也好作為,就低聲道: “你想不想去看看晟哥兒?”
陳郡當然想。
可還是立即看向廳堂方向。
陳末正站在窗口,目看向窗外的一株 月季。
林兆和心里就涌起一陣說不出來的嫉妒 ,他垂下眼簾,假裝沒看到陳郡的遲疑,聲 音低沉了下去:“你跟陳末這樣過來,邊 伺候的人呢?還有你是怎麼打算的?是把晟 哥兒接到這里來,還是你……,算了,我在 這邊的山下置辦了個小莊子,用的是白總管 的名義,要不你去那里住吧,那里也極為清 凈,晟哥兒玩的地方還多……”
這就是同意將晟哥兒給帶的意思了!
陳郡心里涌起一陣歡喜,高興的道: “我打聽這邊可以找人牙子雇傭些短工…… ”
說完就見林兆和不贊同的瞥了一眼。
陳郡笑道:“王爺也忒不接地氣了。”
林兆和見還不知道悔改,頓時氣悶: “云呢?你回來難道沒通知他?”
“沒有,他在河州,我先回了京都,那 時候方先生正找他,仿佛是商道上有些瑣事 ,后頭我就直接從京都來這邊,沒有從河州 走。”
這本還是瞞著云。
林兆和強忍著才沒有揭穿,“你通知 了他,這一路上自然有他心,不比你們姐 弟倆風餐宿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