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兆和此時才完全放下心來,趁著說話的功夫打量鎮國公陳煜。
陳煜的面容自帶了一種久經風霜的冷峻,高大,踏實,沉默寡言,人一見心生尊重的同時,也覺得這個人如果是朋友,那一定是值得深的可信知己。
林兆和沒想到陳煜這麼快接了晟哥兒。
他心里高興,面上勉強維持著穩定,親自給陳煜倒茶,倒茶的手都有點抖。
陳煜則一直抱著晟哥兒,想著如何提出放個人在晟哥兒邊才顯得不突兀。
結果兩個人同時開口:“您”,“你”。
林兆和笑道:“國公爺請講。”
陳煜抿了,有些為難的道:“我很喜歡小公子,正好手底下有個孩子,比他大了一,看了一段日子沉穩踏實,想送過來陪伴小公子……”
林兆和便道:“國公爺手底下的人,不說風馳將軍跟雷奔將軍,就是隨便普通一個,也比我府里的侍衛強,能給我一個人,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陳煜就笑道:“那我等回去,就他來見你。”
林兆和卻道:“還是我隨國公爺去看看,另外,國公爺帶的人數有數,您給我一個,我這邊要不將云繼續打發過去。”只要數目上對的上,其他的他自然能斡旋著辦妥。
陳煜點頭:“如此也好。那孩子還不大懂燕國的規矩,先調理一陣子想來更好一些。”
林兆和有點驚訝,他猜測送個人來照看晟哥兒應該是陳郡的主意。但沒想到陳煜也同意。
不過,對他來說,總歸是好事。
剛這樣想著,就聽門外風的聲音:“王爺,王妃聽說鎮國公來了,想拜見一下。”
林兆和一下子心冷,猶如兜頭一盆冰水下來。
陳煜也有點尷尬。
但只有林兆和知道,陳煜的尷尬跟王妃的目的不是一回事。
王妃到現在還沒有死心。希擁有一個親生的孩子。可林兆和也算深知了,若然真的有了孩子,那一定會計較自己的眼盲,到時候說不定會說:“孩子知道有個瞎眼的母親,還不如自己去死……”
事果然如林兆和所料,王妃見了鎮國公,沒說三句話,就提起圣藥,提起大圣僧,而后晦的表示自己瞎眼也是因為憂心當初盛王所致。
陳煜沒想到王妃說的是這個事。
“王妃所言,在下記在心里了,不過圣藥一事,并非在下能夠拿定主意的,我國大圣僧,并不皇室權勢所束縛,若果有藥可以治療王妃的眼疾,在下一定竭盡全力為王妃求來。”
王妃的臉上就出歡喜的笑,手忍不住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卻說道:“國公爺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早已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只是,痼疾,不能為王爺生育嫡子,此事才是人生一大憾事,若國公爺能見到大圣僧,還請國公爺開恩,替我問上一句……”
陳煜這下子驚愕了。
他不知道大圣僧會不會治療不孕不育,但覺得要是由自己提出來,他已經可以想象大圣僧到時候看自己的眼神——一定跟看個傻 一樣。
陳煜一剎那想了很多,他先是喜,若是王妃有了嫡子,那是不是晟哥兒就可以回到陳國,在陳郡邊,陳郡有了孩子,絕對不會提什麼出家不出家了。
可那喜只是一瞬,他立即反應過來,到時候自己怎麼代晟哥兒的份?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他編造一個,豈不是對世人說明他沒有勇氣面對實際?到時候晟哥兒跟陳郡又怎麼自?
林兆和也有些尷尬,他的尷尬是明知王妃會這樣提出來,卻無法避免這種結果。
鎮國公的尷尬,林兆和的難堪,全然都不到王妃的眼里。
林兆和甚至在想,假如王妃有了兒子,又雙目得以重見天日,還會要什麼?而他,又能不能給得起?
他把兩個嗣子抱到自己這邊養,也是著實的有點被王妃的神經質嚇到了。
之前他一直在猶豫,若是將嗣子也帶去永縣,是不是顯得對王妃太過無,可現在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大兒子,不想再繼續失去了。
至于王妃,就留在京都吧!他已經錯了太多,實在不想繼續錯下去了。
“王妃,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咱們先移步出去。”他對盛王妃說完,又接著對陳煜道:“國公爺請稍候,我去晟哥兒的娘過來照料。”
說著就扶著王妃站了起來。
林兆和到了此時要是還覺得王妃是執著的他這個人,那他可沒臉活著了。
他幾乎是半跪在地上,仰起頭看著這個跟了自己十幾年的妻子。
是的,他把當做妻子,妻者,齊也。他看重的臉面,甚至越過了自己的臉面。他維護的心意,甚至越過了道義。
然后他輸了。一敗涂地。
要的,他再也給不起。
“對不起,就算你好了,孩子我也沒法給你。除了孩子,你還想要什麼,或者說,你這麼執著的要個孩子是為了什麼?你能不能想想,然后好好的告訴我?我可以去求見大圣僧,去替你向他求藥,但是,我自己已經沒辦法,為了制造一個你要的孩子,而同你一。你可以跟我和離,王府的產業我都可以贈給你。現在是你,能不能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要什麼?”他一字一句的輕聲問,最后,站起來,讓王妃的母進來,陪著回了正院。
林兆和再回到書房,緒依舊狼狽。
“讓國公爺見笑了,王妃的要求國公爺不必理會,在下見到大圣僧后會自己跟大圣僧提的。”
陳煜點了點頭,覺自己的緒也有點復雜難辨。
不過好在還有晟哥兒,他什麼也不懂,只知道面前這個爺爺實在是太太有求必應,太好了,等陳煜告辭的時候,他不僅抓著陳煜的袍,還哇哇的哭了。
林兆和只好給他穿戴整齊,然后抱著他送陳煜出門。
王妃腳步虛,扶著母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到了屋里。
問母:“媽媽,你說我該怎麼辦?”
從來一心求的,是什麼?
錦華服,現在穿著,也沒多快樂。
酒佳肴,現在頓頓都可以吃到,但真吃到里,飽了之后,就再也吃不下去旁的。
權勢地位,現在也沒覺得被人仰跟奉承有什麼好。
哦,對了,那是因為看不到。
假如的眼睛好了呢?
王妃瞇著眼回想自己眼睛沒出病之前的那種日子,還是愁苦,沒有孩子,雖然林兆和沒催,但是就是自己給自己力了。
再想想自己以為自己有了孩子之后的那種天真快活,那時候,心里是果然歡喜的吧?
母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王妃喊自己“媽媽”,乍然一聽,卻特別的想流淚。
“王妃先別慌張,您跟奴婢說說,王爺是怎麼跟您說的。”
王妃的臉上就出一個微笑,“他說他會為我求藥。”
母卻沒有放松,仍舊張的看著,王爺跟王妃走到今天,一點一點的看在眼里,雖然覺得王妃并沒有錯,可很顯然,王爺的心不在王妃上了,這是毋庸置疑的。
果然王妃的微笑沒有持續很久,接著又道:“他說我若是好了,可以和離,他沒法……”
母明白了,心里道了一句果然如此。
王妃朝前手,母立即跪到邊,對道:“王妃,您不可心,您一旦和離,娘家是回不去了……”絞盡腦的安:“王爺不過是一時的,他生氣您沒有好好的對待王氏,雖然送走了,可他也是心不甘不愿的……,王妃,您聽奴婢的,先哄著王爺,千萬要把子治好,王爺的都能治好,您一定也能很快好起來!您好了,王爺就不會跟您和離了,您終究是正室,是嫡妻,王爺到時候有什麼理由不跟您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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