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郡發現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斗”,原本因宋氏關門出去之后升起的防備警戒又緩緩的松懈下來,笑著請大圣僧座。
因為之前大圣僧只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所以也就毫不客氣的自己拿杯子倒了一杯,眼中含著笑意,默默的思忖著他的來意,一邊暗暗的打量著大圣僧。
不同于之前的幾次接,今天大圣僧給的覺,則更接地氣。他穿了一細白棉袍,面容親切,笑意隨和,態度不再像畫上的菩薩,反而有些像親和的長輩。
可從頭一回接到如今,他的表是一變再變,也著實的有些看不他,就打算以不變應萬變,等著他開口再說。
大圣僧低頭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笑著向陳郡,道:“郡主這次回來,變的很不一樣了。”
雖然他的態度依舊溫和,可陳郡想到邊的人對他的敬畏,還有他對于自己的種種定論,就無法徹底的輕松起來。大圣僧說的不一樣,甚至不想跟家里人討論。到底還是有些怕,怕被當做異類置。
目落到大圣僧的茶杯上,抬手就幫他重新續了茶,而后笑著問道:“您說我不一樣,那我從前是什麼樣子的?”
大圣僧笑:“郡主所說的從前是指什麼時候呢?是你剛出生的時候,還是你轉世的時候,或者說你未轉世之前的時候?”
陳郡臉上的笑容微滯,忽然很想將大圣僧趕出去,當然,理智還在,知道自己這麼做才是真正的不妥,就緩緩的吐了口氣,對大圣僧到:“你想從什麼時候說就從什麼時候說。”
大圣僧似是看出的無奈,角微微上翹:“圣出生,只知惡,不知善,有九分私,剩余的一分便是弱,因弱而顯得惡小……”
是說人小,所以做的壞事就顯得不那麼嚴重吧?
“若圣在陳國,必萬民供應景仰,則本不能改……”
陳郡眼中一黯,瞳仁微,不過卻仍舊是什麼也沒說,沒法跟他爭辯這個,事實已經在眼前,只想知道,前世是自己的夢,還是今生是幻影?
大圣僧繼續道:“前世不是夢,今世亦不是夢,世有三千界,人有回劫,只是有的人有圣的奇遇,能記得一些,有的人,則只能在一界之中,渾渾噩噩,不記得來路,不識得歸途。”
陳郡的心卻一下子平靜下來。如果讓在從前,一下子接這種說法,那一定把他當滿跑火車的神,不過現在麼,自己的經歷確實也夠邪乎,可再怎麼邪乎,有了家人,而且,更重要的是,有了脈的延續跟羈絆,所以,無論他怎麼說,對來說,只是一個答案,并不能改變的心境。
大圣僧見這樣,就如初見一般,面異,笑:“當然,人生百年,這些說的多了,也無甚趣味,其實貧僧今日來,是另有要事相商。”
“您請講。”陳郡微微頷首,不知道這位滿口玄幻的大師接下來會說什麼。
“昨日宮宴之上,貧僧看見郡主在聽了皇上的話后,臉上若有所思,不知郡主可有良方應對即將到來的災?”
“您的意思是,真的會有更大的雪災?”
“嗯,會有。白災會在正月初一降下。”
陳郡眉頭一挑:“既然是真的,那為何不趕的告訴皇上,做好籌備,以抵接下來的暴風雪?”陳國以來,已經見識到了大圣僧的號召力,不信他要是說出來,陳國百姓會當耳旁風。
大圣僧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一抹復雜,須臾道:“白災惡如妖孽,非是我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為何?”不能是什麼鬼?
“就是說,若是由我來說,白災一定會改變降落的時間,加重降災的面積……”
陳郡這下瞪大了眼,好半天才找到理智:“那您是怎麼知道正月初一會降雪的?您告訴我,就不怕白災會改變時間?”
“我……沒法對別人說,但我知道,可以對你說。你若是不對外說,那肯定不會影響,若是說了,我就不知道了,以前沒試過……”
陳郡:“……”
大圣僧臉上萌噠噠的“委屈”:“明明知道,卻不能說,不敢說,真是太痛苦了!好在你終于回來了!”
陳郡仍舊:“……”所以說這種轉世回來其實不是什麼棄惡學善,而是為了解救他?
我回來干嘛呢?聽你哭訴,然后憋在我心里?我是你樹啊?!
大圣僧站起來,了懶腰:“說出來的覺實在太好了!”
陳郡有一瞬間的沖,想奪門出去告訴家里人,白災會在大年初一降下,可連站起來都沒有。
原本還心存僥幸,認為災不一定到來,但現在本不做此想了。
“你不能說時間,難不就不能讓大家提前做做準備?”別都只上說說啊!
“你當我不想啊,我要是說了,白災只會更厲害,就好比原來只需要一個饃饃救命,我讓大家準備好一個饃饃,那接下來肯定會需要兩個以上的饃饃,否則還是死……”他臉上的正經、慈和此時全變作無奈,整個人都在表達著一種“我能怎麼辦呢?我也很絕啊”的生存狀態。
他的緒一變再變,陳郡則都是以不變應萬變。
末了,見大圣僧吐完苦水,很顯然要打算放飛自我了,連忙問道:“你告訴我,讓我怎麼辦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只能告訴你。”他臉上笑意加深:“你想怎麼做,就可以怎麼做。”最后,哈笑一聲:“該來的總會來的!”
陳郡:“……”好想打人!終于明白家里人的痛苦了,說不過,還打不過,這貨你竟然拿他沒轍。
宋氏送了大圣僧出門,回來就見早上還是一朵花的閨了一只苦瓜。
宋氏滿肚子的疑問頓時就有些不敢開口了。
陳郡卻苦笑著開口:“阿娘,我這個圣能做些什麼事呢?”現在已經知道了,去祈求蒼天是沒有用的。就如“妖僧”所說,該來的總會來的。
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從前或許會弱會認慫,但現在不會了。呃,就算認慫,也得等撞了南墻之后再認!
宋氏不明白的意思:“啊?”
只是還沒等母倆深談,陳末就跑了來:“阿娘,姨母要來!快到了!”他停下腳步,沒等氣勻:“這是信!”把手里的東西遞到宋氏跟前,說完這些又長脖子往陳郡后看:“阿姐,大圣僧走了麼?”
陳郡在他來的時候已經站了起來,此刻姿如松,眉目中有見到弟的歡喜。
陳末的目就落在的臉,漸漸的也出的淺笑。
這便是親了,即便是隔了很久才重逢,可彼此都很容易的就接了對方。
宋氏就站在花廳里頭拆了信,一目十行的看完,笑著對陳郡道:“你姨母說會趕在你生辰之前到,說這麼多年都沒好好給你過個生辰……,這次說什麼也要把以前的都補回來!”宋氏說著眼眶就微微變紅:“是爹娘不中用,讓你在外苦了……”話沒說完就哭了起來。
陳郡忙拿了帕子給淚:“您別哭,我這不是回來了麼!以后啊,說不定煩的您恨不能將我掃出門去呢!”
宋氏聽出話里的自我調侃之意,破涕為笑:“這是你的家,我就是將誰掃出去,也不會將你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