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宋氏的話，陳郡站起來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一扇，著濃的暗夜發起呆來。

良久之后，卻問了宋氏一句跟雪災不搭邊的話：“阿娘，我這個圣要做什麼，或者說，有什麼用呢？”

宋氏的呼吸一頓，過了一會兒才字斟句酌的道：“在你出世之前，我們族里已經有八十多年沒有圣降世了……”

八十多年，都夠三代人接完了，所以現在陳國的人，可以說只認識大圣僧，并不多麼認圣。

大圣僧要是不認，鎮國公府絕對不會自己到宣揚。

但大圣僧認。

“……所以圣要做什麼，大家也都不清楚？”陳郡疑的問。

“嗯，要是大圣僧帶著你，兩場法會，大家也就認識了。”宋氏以為是在擔心沒人認是圣。

陳郡搖了搖頭，轉笑道：“要是大家認識我，我希是因為我是我，而不是因為我是圣。”

宋氏被那句我是我給繞得轉不過彎來，捂著額頭道：“恐怕是今日我在宮里也喝多了，這會兒頭暈的，你也早些歇著，有事我們明天再說，明天再說……”

陳郡也不強求，笑道：“我送阿娘。”

宋氏忙道：“不用不用，就兩步路，你夜里翻，我都能聽到。”

陳郡現在是住在鎮國公府正院的東廂房里頭。

宋氏雖然極其想陪著睡，但母倆經過一路磨合，已經有點知道彼此的習慣，所以宋氏就臨時將安頓到了東廂房。

陳郡將送到門口，看著走到正房那邊推門進去，才關了自己的房門。

洗了洗手，又拿帕子了臉，倚著坐在靠枕上發起了呆。

不知道圣要做什麼，或者說應該做什麼，但是，就算不是圣，聽說雪災有可能帶來極為嚴重的后果的時候，還是有些憂心忡忡。

就算是現代，工農業那麼發達，可面對雪災，也要舉全國之力救援……

陳郡深吸一口氣，不擔心皇上是在杞人憂天，因為也覺出這個冬天的寒冷來了，一般來說，寒冷到一定程度，是不會很快回暖的。

而且，不知道大燕那邊怎麼樣，陳國跟大燕相接，陳國災，大燕那邊或許會災些，但應該也會比往年更冷。

冷得太厲害了，不僅牛馬羊會被凍死，人也不了。

這一夜，陳郡沒有睡好，正房里頭的鎮國公夫婦也沒有睡好。

當然，鎮國公夫婦沒睡好，不是因為他們小別勝新婚，而是因為陳郡。

宋氏臉上掩飾不住的焦急：“阮阮不想當這個圣。今天是被我糊弄過去了，要是明天起來還是說這個，那可怎麼辦？”

鎮國公一臉沉，心本來因為見到閨高興的，可進宮吃了頓飯，心也忍不住為了即將到來的災而憂慮了，現在聽宋氏說起孩子，不說一籌莫展，卻著實的沒什麼好主意。

過了很久，他才開口道：“現在知道阮阮是圣的，并不算太多，也是因為許多年以來都沒有出現在大家的視線里頭，若是以后，再如同今天這樣，大圣僧在的地方，人家不會不去注意……”

這可真是……

“那怎麼辦呢？要不你們爺四個一起去跟大圣僧打一架？他不是說過，只要打的過他，就能允諾一件事麼？”

鎮國公咽了一口唾沫：“你是說我們一起上？”

宋氏略一猶豫，立即覺得自己的主意不錯了：“你不知道，我看阮阮是個有主意的，你瞧著今天，竟然都能那樣跟大圣僧說話，大圣僧還客客氣氣的答應了……，我是擔心，要是皇上跟皇后娘娘都覺得阮阮做圣有用……”

鎮國公陳煜的眼睛立刻郁了：“你是擔心阮阮被人利用？”

“也不能這麼說，但是，若是圣，這以后陳國要是有事，我怕有心人會推到的頭上。”宋氏就差直接說會有人造謠說雪災是因為陳郡回家引起的天罰……

陳煜抬手：“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先別說了。”

幾年前陳國雪災的境還歷歷在目，皇上不得不降下罪己詔，帶著太子跟大臣們，一路跪拜著從皇宮到了千華山。百十里的路走了三日才到。

大陳其實并不是一個迷信天意的國家，但在老天降下的氣候面前，除了跪拜，他們實在沒有其他辦法。

陳郡在廂房里頭，直到看到正房的燈滅了，外頭天泛白，才模模糊糊的睡了過去。

沒想到早上一大早，大圣僧就登門拜訪。

鎮國公府一向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現在能正式登門拜訪，自然也是因為陳郡。

宋氏親自過來陳郡起床，憐的看著道：“等見完人，今兒咱們先哪里也不去，你好好的再歇一日。”

陳郡道：“阿娘，我不累，您有事就只管吩咐。”

宋氏笑道：“咱們府里你也還沒逛過來呢，等你見了大圣僧要是不困，我陪著你去逛逛，逛完咱們再吃早飯。”沒辦法，大圣僧來的實在太早了，他們夫婦倆雖然熄了燈，卻都沒睡。

陳郡也不過睡了大半個時辰。

穿好裳，坐在鏡子跟前梳頭，昨日因為進宮滿頭珠翠，今日就輕松多了，直接梳了頭，用個發箍一，清爽又輕快。

宋氏往的脖子上圍了一條大圍巾：“別著脖子，免得老了之后骨頭痛。”

陳郡一邊點頭一邊站了起來：“大圣僧在什麼地方？咱們這就過去吧？！”

宋氏道：“不著急，他一向是很有耐心的。”話是這麼說，但仍舊牽著陳郡的手，將帶到見客的花廳。

陳郡這才注意，鎮國公府里是真的有下人——大圣僧自己給自己倒茶。

見到們，他也并不慌張，果然如宋氏所說，不疾不徐的放下茶杯，先起行禮：“郡主安好。”

陳郡比他快一步，先給他行了禮。

大圣僧開口卻是對著宋氏說話：“夫人，貧僧想單獨跟郡主說會兒話。”

宋氏看了眼陳郡，陳郡聽大圣僧這麼說，倒是不怎麼害怕，就對了宋氏點點頭：“阿娘自去忙吧。”

宋氏出了門，就見回廊那頭自己相公帶著三個兒子正探頭探腦，見出來，一個個的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沒有說話，直接使眼：“閨跟大圣僧在里頭？”

宋氏輕點了下頭。

鎮國公就走到窗前，胳膊搭在窗臺上，耳朵往窗戶紙上。陳晨陳霧陳末也都豎著耳朵，做好聽的準備。

宋氏有點擔心，不知道大圣僧會跟閨說什麼，但看到陳煜帶著孩子們這樣，還是忍俊不。

陳煜聽了半天，屋子里頭什麼靜也沒有，正出手指頭沾著口水打算在窗戶上個窟窿，沒想打窗戶一下子從里頭打開，出大圣僧男神般的面孔。

“國公爺早，今日不用朝參加朝會麼？”

陳煜笑得呲牙咧：“大圣僧真是關心國家大事，連朝會的日子都記得。”

大圣僧毫不謙虛的點頭：“能者多勞，貧僧習慣了。”

陳煜險些要吐。

昨天在席上，這貨只顧著吃，連皇上問他可有良方應對雪災，他都是連屁都沒放一個。

沒等他真的吐出來，大圣僧面孔一肅：“貧僧這次確實有要事要跟圣說。”

陳煜點頭：“你們談，你們談！”

被人抓包后，他便只好大大方方的走人，參加朝會不著急，但能聽到這場對話才是要的，就囑咐宋氏：“等他一走，你就問問阮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