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終章
大婚的次日,元顯和夏繁歌照例要到長秋宮問安。但元顯一早上讓人去跟葉蟬回了話,說先出宮去見太爺爺太,遲一點再到長秋宮,還說太爺爺太要一道來。
這事真稀奇。謝遲繼位這麼久,二老都沒踏足過皇宮一步,非說嫌宮裡規矩多待不管,今天竟然主來了。
葉蟬便趕忙著人準備了一番,聽聞一行人進了宮時,就親自迎到了長秋宮外。結果抬眼一看,來的只有元顯、繁歌和,不一愣:“爺爺呢?”
“唉,我都懶得說他!”謝周氏面慍,搖著頭道,“本來說好了一道來,都要出門了,鄰居找他下棋。他還說什麼下一刻就完,能下完就怪了,我懶得等他!”
葉蟬樂不可支,邊笑邊將謝周氏請進了殿。說了幾句話的工夫,幾個孩子也陸續到了。最先進來的是元晨,謝周氏看見他時好生反應了一下,接著便笑:“元晨都這麼高啦?”
元晨反應很快,一本正經道:“您認錯了,我是元昕!”
葉蟬憋住了沒笑,但是元昕剛好進來,手就在他腦門上一拍,“你是元昕,那我是誰?”
“……”元晨捂著腦門瞪他,跟元昕一道進來的元明笑說:“你要裝也裝元暉啊!”
“我跟元暉長得又不像!”元晨理直氣壯。
這說起來還是件新奇的事。元暉元晨是雙生兄弟,卻長得不像,而且越長大越不像,相比之下倒是元昕和元晨的眉眼更接近,葉蟬覺得再過幾年元晨也去稚氣,兄弟倆就更該分不清了。
然後幾個孩子一道向謝周氏見了禮,謝周氏負著氣又跟他們說了一遍太爺爺的不厚道,等到謝遲來後還說了第三遍,不過這次加了點新容:“其實他回回跟鄰居下棋,最後都不高興,他下不過人家,從前都靠悔棋贏那麼兩盤。你登基之後他不好意思悔棋了,怕對你不好。”
謝遲撲哧一笑,跟謝周氏說:“那您回頭讓爺爺進宮來,跟太上皇下棋。太上皇每次跟我下棋也都悔棋,他們倆正合……”
“我什麼時候悔棋了?”——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謝遲的話還沒說完,太上皇冷著張臉進來了。
“皇爺爺。”孩子們摒著笑見禮,太上皇牽著妙妙的手進來,朝謝周氏頷了頷首:“老夫人。”又跟妙妙說,“這是你太,你見過沒有?”
“見過,我出宮去找宜姐姐的時候,常去看太爺爺太的!”妙妙說著就逕自爬到謝周氏膝頭坐去了。謝周氏手裡正好剛剝完個橘子,順手就喂起了。
太上皇又看向了謝遲:“我悔過棋?”
“……”謝遲倔強地別開了目,心說您自己心裡清楚。
“哼。”太上皇不理他了,扭頭看向元顯和繁歌,“聽說你們進宮了,就來看看你們。”
元顯和繁歌便又上前端端正正地叩了個頭,太上皇扶了他們起來,道:“你們太爺爺太年紀大了,來日出宮開了府,要常去陪陪他們,也常進宮來看看我。”
“孫兒知道。”元顯笑道,“禮部讓孫兒挑地方建王府的時候,孫兒專門挑了一離敏郡王府近的地方,就是為了回去方便。”
“不錯。”太上皇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卻又歎了一聲,“就是離皇宮還是遠了點。”
那府邸,是謝遲封勤敏侯時遷的。當時他覺得廣恩伯府位置太偏,禮部給謝遲挑幾地方好些的,最後就選了這一,後來加封敏郡王時也沒再改地方,只擴建了府邸。
現下看來,這府邸雖然比廣恩伯府所在的地方要好很多,但離皇宮也不算太近,跟許多親王府比都還差些。
太上皇覺得元顯住到那附近,以後若要時常進宮難免會太辛苦,元顯倒不在意:“沒事,孫兒還年輕。再說,住在那邊,也跟三弟有個照應。”
把元明繼回那一脈承襲爵位的事已經基本定下了。謝遲打算讓他婚後先承敏郡王一爵,之後再單下一道旨加封敏親王。至於擴修府邸的事,他跟元明商量了一下,元明的意思是看太爺爺太到時的意思。他們若不嫌累,就先一家子都遷到明德園,方便安的府邸大修;若他們不太想折騰,那就先不修了,反正不修也沒人敢說他這親王名不副實。
“再說,那是兒臣從小長大的地方,不大修反倒更親切。”當時元明這樣說。
母后從前住的正院,可以給他將來的王妃住。他還記得兒時的很多事,記得那時盛夏也好嚴冬也罷,父皇總會在忙完之後回到正院時陪母后,母后一直都很幸福。
他現下雖然還不知自己將來的王妃是誰,但他希也能和母后一樣,永遠都高高興興的。
在聽說大哥要挨著三弟住之後,元晉也把府邸挑在了那一帶,元暉元晨一時還不急著談婚論嫁封王,於是元昕心裡有點苦。
他以後得住東宮。
東宮對他來說倒是也不陌生,早在父皇當太子時,他就住過東宮了。可是認真論起來,他當然還是更喜歡宮外,宮外的天地更廣闊。
不過這事沒得商量。本朝沒有太子在外開府的,他去破這個例也不太好。
這天,一家子從清晨一直聚到了晌午。晌午時長秋宮裡設了好大一桌家宴,太爺爺竟及時趕來了,沒把這頓飯錯過去。
下午,元顯又去向容萱問了安。容萱如常埋在稿子裡,但聽說他來,還是暫且把事都放下了。
“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容萱笑看著他,“以後好好過日子。你要是待繁歌不好,可不怕自己住出去單獨過。”
聽到這話,元顯的頭一個想法自是“我知道,母后都為安排好了”,細一想又覺得不對,頓時滿目詫異地看向了夏繁歌。
“……”繁歌低著頭了會兒上的繡紋,輕輕一咳,“下一筆稿費什麼時候結?”
“下個月吧。這本賣得不錯,加印了,回頭一起結給你。”容萱淡定道。
“……?”元顯懵然著夏繁歌,“你你你……你筆名是什麼?”
夏繁歌斜眼一覷他:“我才不告訴你。”
夕西斜時,謝遲拉著葉蟬到太池上喝茶吃點心去了。他也是難得能借著孩子大婚完整地歇上一天,不發自肺腑地覺得不上朝的日子可真痛快……
於是葉蟬一邊自己吃點心一邊抹皮喂魚時,就聽到他在旁邊念叨:“元昕今年十五……婚封太子時二十,行吧,咱等到他二十五,最多三十。”
“?”葉蟬怔怔,“你算什麼呢?”
“等他立住了,我也禪位,咱倆好好歇歇。”
葉蟬好懸沒被一口皮嗆死,謝遲趕忙來給拍背幫順氣,終於緩過來後,依舊滿眼詫異:“你當真的?!”
“那當然是當真的。我相信這孩子會有出息,讓他早點當皇帝沒什麼不好。”他理直氣壯。
“……”葉蟬蒙得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謝遲手摟了摟,“你就別心了,我必定會等他準備好了再走這一步。”
他說著喂了一塊點心,不是皮的,是細膩糯的牛糕:“我當年說要給你掙個誥命,你記得把?”
“記得啊。”葉蟬點點頭。
“當時我想得可不是功名就之後還要日復一日的忙,是想好好過日子。當然了,一國之君的擔子不能隨便甩開,但我想,我培養好儲君後讓自己歇一歇,也不過分吧?”
說完他又一歎:“哎……這麼一想,還有十年十五年,就覺得好漫長啊。”
現在他三十六,葉蟬三十三,十年後就是四十六和四十三了。
謝遲有點傷,覺得歲月過得太快,不經意間就已經到了這個年紀。
他於是倚在花船的漆柱上出了會兒神,葉蟬瞅了瞅他,他也沒注意,便站起繞到了他後。
然後一把摟住了他。
謝遲笑了一聲,問:“之前的二十年,你覺得長嗎?”
“不長,我覺得太快了。”他抬手靠在他肩頭的臉,“一眨眼就有了七個孩子,不知不覺就從廣恩伯府走進了紫宸殿。”
“那就是了嘛。”道。
……也對!
既然先前都是這樣一眨眼就過來了,之後怎麼會就突然漫長了呢?他有、有孩子們,還有一幫好兄弟,日子勢必只會嫌短,不會嫌長。
他相信這些年他們還是都會好好的。他和要一起好好培養孩子們、培養儲君,好好給兒子們選妻、給妙妙挑夫婿。
當然了,他們也要好好的孝敬幾位老人。雖然不論是爺爺還是父皇,大概都不會和他們一起再走十年十五年那麼久了,但他們終究還可以盡力保證,他們的餘生都是快樂的。
謝遲不有了笑意,然後忽地聽到葉蟬撲哧一聲,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
“怎麼了?”他問。
葉蟬轉坐到了他膝上:“你知道我對咱剛婚那會兒最深的印象是什麼麼?”
“……是什麼?”謝遲莫名有點不好的預。
果然就此微瞇起了眼眸,用一種“我很記仇”的神一字一頓道:“是當初我一去找你,你就說我,‘你煩不煩啊’。說了好久,直到揍你!”
“……”謝遲面紅耳赤,低頭憋了會兒,含糊道,“我錯了,我那會兒不是……不是為家裡著急嗎!”
之後的二十年,他都再也沒跟說過那句話。
他每天都把摟在懷裡睡,每天都親一親。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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