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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第 26 節 偏要強求

大概這就是我的命。

總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23

在我以為自己快死的時候,貨艙門被人打開了,外面傳來嘈雜的人聲,可我已經連睜眼睛都費勁了。

約聽見宋傾傾的尖似乎在破口大罵。

又來干什麼?

來看我死了沒有嗎?

還是已經到了地方了?

大腦一片,我約間覺有人沖進來抱住了我,鼻端聞到了悉的氣味。

是……江淮序。

「綿綿!綿綿你沒事吧!」

我想說話,可張了張,又昏迷了過去。

24

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船艙里的床上。

江淮序握著我的手坐在床邊,正在低聲吩咐著什麼。

江淮序?

他怎麼找來的?

他不是被江母和宋傾傾合伙瞞住了嗎?

了一下,手背上傳來刺痛,這才發現竟然手背上被扎了針,上面掛著吊瓶。

見我醒了,江淮序簡直欣喜若狂:

「綿綿,你醒了!」

他聲音嘶啞,也不知熬了多久。

「你現在太虛弱,我先帶你回國,有事我們回去再說。」

他似乎在極力瞞著什麼,可我分明聽見外面有人的哭

「外面……」

我問他。

「是宋傾傾,」他溫地哄我,「做了這種事,我怎麼可能不讓付出代價。」

江淮序轉頭跟旁邊的醫生又流了幾句,在確認我況還算穩定之后,就讓人把還在哭的宋傾傾拖了進來。

宋傾傾遍鱗傷地被拖進來,接著被重重摜在了地上。

我眼睜睜看著吐出一口,疼得全都蜷了起來。

心中充滿了快意。

活該。

只恨我自己現在爬不起來不能去給兩腳。

江淮序沉下臉:「宋傾傾,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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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賤人。」宋傾傾被人打得很慘,可依然在不管不顧地尖,「活該!」

就該去最下賤的地方當娼!」

我從沒聽見江淮序用那麼可怕的聲音說話。

他竟然笑了起來:

「既然這樣,那就你去吧。」

高熱和極度的干折磨著我,江淮序一邊給我喂著水,一邊對手下說話。

他的聲音讓我不寒而栗:

「把送到原來安排綿綿去的地方。」

「可是江,把送去了宋家那邊不好代啊。」他的手下在勸說。

「去。」

江淮序的語氣平靜,我卻聽出了森森的腥氣。

「接下來,不會再有宋家了。」

「江淮序!」宋傾傾又哭又,「你這個變態!」

是你妹妹!」

江淮序整個人都愣住了。

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可怕音調大

「你竟然自己的親妹妹!」

「你這個徹頭徹尾的變態!」

我覺得腦子一陣嗡嗡的,有什麼東西從鼻子里流出來。

那個我一直藏的

那個江母拿來迫我離開江淮序的惡心事實,就這麼被宋傾傾毫不掩飾地掀開來,把那份丑惡徹底地攤在了下。

可是……

為什麼眼前的景突然變得扭曲?

我發現江淮序向來鎮定的臉上出現滿滿的驚恐。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從鼻腔噴涌而出,我低頭一看,前全是鮮

我的眼前一黑,朝后倒了下去。

25

江母對我的厭惡并不是無緣無故的。

我曾經和江淮序在家里捉迷藏的時候,無意中躲進了江叔叔的書房。

他們夫妻倆的并不算好,江叔叔很多時候直接睡在書房。

我躲進書柜的時候,意外發現了一張合照。

那是三個人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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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媽媽,以及江叔叔。

我爸的那部分被折疊起來,剩下的部分就是媽媽和江叔叔的合照。

細地鑲嵌在一個相框里。

和他的很多舊放在一起。

就好像他們兩人的合照一樣。

那張照片讓我覺不太舒服,可我不懂,只是把照片又放回了原位。

后來我才明白,那種不舒服的覺就像看見標本框里的蝴蝶,是一種企圖對好舊日凝固的妄念。

因為江叔叔一直深深地著我的媽媽。

而我和江淮序,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26

等再醒來的時候,我又進了醫院。

這次周圍全是嘀嘀作響的儀,江淮序大概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又把我送進了傳說中的特殊病房。

江淮序趴在我床邊,眼下是濃重的青黑。

他向來極其注意形象,可眼下服都還是之前的那套,約莫是本沒回家換洗過。

我稍微,江淮序迅速醒了過來。

「綿綿你醒了?覺怎麼樣?」

「不太好。」我活了一下,誠實地回答。

江淮序的眼圈有些微微發紅,他扭過頭深吸了一口氣,轉過來的時候又變了我曾經悉的那個哥哥。

好像我們之間那麼多年的分離從未出現過。

「那件事……」他有些說不下去,「我會去調查。」

「我相信我爸不會做那樣的事。」

「我也相信。」

我輕聲回答他。

「我爸媽那麼深厚,一定是哪里出了誤會。」

他說著說著,突然笑了一聲:

「綿綿,我有時候想,如果萬一……」

「不會有萬一。」

我能覺到他話里的遲疑和試探。

這件事一旦曝出去就會是一個巨大的丑聞。

甚至還可能引出更可怕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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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叔叔私德有虧。

為了掩蓋真相殺人滅口不說,竟然還無恥的收養私生換取好名聲。

無論哪一條說出去,都足以帶來可怕的輿論狂

這當中,宋家又起了什麼作用呢?

「那些都不重要,」江淮序兩眼通紅,聲音嘶啞得可怕,「既然說我們是兄妹,那我們就做配型,我的骨髓給你。」

抱著我,眼淚順著我的脖頸往下流。

約和當年江叔叔的一樣滾燙。

可做了檢測,結果出來之后,醫生有些迷地舉著我倆的檢測報告:

「你們兩個本沒有任何緣關系,到底誰說的你們是兄妹啊?」

晴天霹靂。

短暫的欣喜若狂后,我和江淮序面面相覷。

那當年是誰把 DNA 檢測報告給江母的?

我們決定先瞞下這件事。

27

事實上,這次高熱給我本來就不堪重負的帶來了更加巨大的損傷。

疾病以一種空前的速度迅速蠶食了我的

我從沒見過江淮序這麼狼狽的模樣。

他向來整潔,可現在也顧不得了。

每次我短暫清醒的時候,都能看見他守在床邊,胡子拉碴,眼睛通紅的模樣。

迷糊間,我聽見他在耳邊哽咽著低聲說:

「綿綿,只要你能好起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何必呢?

我們之間的緣分早在當年就已經走到了終點。

何必非要強求?

然而,大概是鈔能力實在可怕,我的病竟然慢慢被控制住了,甚至還有所好轉。

之前我數次病危的時候,江淮序揪著院長四搖人,各種該說不該說的威統統上了一遍。

現在我醒過來,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氣。

江淮序約莫是了什麼刺激,像一條守護寶藏

的巨龍一樣日里守在我床邊。

我不止一次看見他的書來找他。

聽說現在剛好到了某個關鍵時刻,關系到他下一步的發展。

再說嚴重點,這是他們往上更進一步的關鍵節點,可他卻在這里守著我。

有人自然坐不住了。

這天,江淮序從一大早就開始不斷地接電話,回消息。

到后來他實在沒有辦法了,跟我說:

「綿綿,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安心等我回來。」

他甚至留下了自己的保鏢。

但我知道那只是徒勞。

因為他走了沒多久,我就見到了那個我意料之中的人。

江淮序的母親。

依舊是那麼高貴冷艷。

「江淮序為了你,跟宋家正面對上,你知道這讓我們損失了多嗎?」

俱厲。

「當年我就知道你和你媽一樣,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是來禍害我們家的!」

我靜靜看著,發現也老了很多。

看樣子這些年也過得并不是那麼舒心。

「這難道不是你自己造的嗎?」我問,「如果當年不是你小肚腸,想方設法強求和江叔叔的姻緣。」

「本來江叔叔和我媽才是一對。」

「現在江淮序和你離心,聽說江叔叔也早就和你分居了。」

我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幾乎不上氣。

「這都是你的報應。」

「你這個孽種!」終于按捺不住,破口大罵,「和你媽一樣是個賤人!」

「我都已經那麼把你和淮序分開了,你竟然還來勾引我兒子!」

「江祁端竟然還把你帶回來?」

「看看你和你那賤人媽長得一樣的臉,看見你我就覺得惡心!」

肋,整個人都端不住貴婦架子,仿佛多年積怨終于找到突破口,破口大罵起來。

「所以你這麼愚蠢嗎?」

我側過頭,誠心誠意地問

「你說……什麼?」江母愣住了。

我冷笑一聲,費力地到我和江淮序的 DNA 檢測報告,照著的臉扔了過去。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媽本就沒有和江叔叔有什麼!」

「你從頭到尾都被人騙了!」

江母如遭雷擊:

「你說什麼?」

向來注重儀態,可手去撿報告的時候竟然分明手都在抖,看清上面的檢測結果時,整個人都抖起來。

「這不可能!」

「不信的話,隨時可以找機構復檢。」

我并不打算給任何好臉

當年我去相親的人是,把我送上別人床的人是,拆散我和江淮序的人是,害我淪落到這個地步的還是

而這一切,都歸結于的輕信和嫉妒。

因為我媽媽曾經是江叔叔的白月

當年江叔叔本來和我媽是一對人,但后來江家為了更進一步,需要江母家族的支持。

好巧不巧,江母又一直暗江叔叔。

江叔叔猶豫許久,最后還是選擇了聯姻。

他和我母親和平分手后,我母親和父親在一起了。

江叔叔和江阿姨原本也能稱得上是相敬如賓。

甚至最開始,連收養我江母都并不反對。

在一切的最開始,對我其實還是很好的。

28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呢?

江母的手帕了宋家。

然后開始有意無意地聽到一些「不一樣的」消息。

有人給看當年江叔叔和我母親的合照,有意無意提起當年他們多恩,再說他們因為家庭原因分手是多麼難舍難分。

當然,最后讓江母發瘋的證據來源于一份開房記錄以及我和江叔叔的 DNA 檢測報告。

多年以來的夢碎了。

「我不相信!」

江母尖起來。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狀若瘋虎地沖向我,企圖拔我的管子。

「都是你騙我!都是你這個賤人在騙我!」

「你查到什麼了?」

「你為什麼不去問問告訴你檢測結果的人呢?」我沖緩緩出惡意的微笑,「你肚量狹小,心思惡毒,又偏聽偏信。」

「江叔叔最大的錯誤,大概就是娶了你。」

江母氣急敗壞地拔下我的吊針,不管儀瘋狂地報警,把我往窗口推。

眼看我半個子都出了窗外,還在神經質地尖

「閉,閉!」

「住手,你瘋了嗎!」

我沒想到會是江淮序和江叔叔一起趕回來。

正好趕上江母發瘋的現場。

江叔叔一眼就看見了地上的檢測報告,手想去撿,江母嚇得手一松,想去搶那份報告,我僥幸撿回一條命,跌坐在地上大口氣。

「你不要看!」

急急想藏起那份檢測報告,可江叔叔更快一步,在看清上面東西的一瞬間,他的臉沉了下去。

「你都做了些什麼!」

可江母卻有些不對勁,抬頭質問江叔叔:

「這是你做的對不對?」

「你又在騙我對不對?」

「憑什麼?」的眼淚一滴滴落下來,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我了你那麼多年,你的心里依然只有,你一直心心念念記掛著好兄弟的人,你賤不賤啊?」

「好不容易死了,你居然還要把的孩子接回來讓我養?」

「江祁端,你到底有沒有心!」

江父向來溫文爾雅,此時也氣得惱怒:

「你在孩子們面前胡說八道些什麼!」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些骯臟的勾當。」江母直了脊背,「我被那個賤人害了一輩子,現在兒還要來害我的兒子!」

江父氣得發抖:「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和秦琴是清白的!」

「從我和分手之后,我們就再也沒有私下聯絡過?」

「那你為什麼要留著的照片?為什麼要把合照藏在書房?為什麼要在他們去世之后把羅綿綿接回來!」

「你分明是對難忘!」

江母向來高貴優雅,此時竟然像發瘋了一樣,聲聲質問,可我卻從當中聽到了泣的味道。

我的五指突然被人扣住,我嚇了一跳,這才發現江淮序竟然不知何時悄悄牽住了我的手。

「我們出去吧。」

這種父母輩的事,我們在一起反而尷尬。

我點了點頭。

可我們還沒走出兩步,卻聽見江叔叔暴躁地吼了一聲:

「你是不是又沒吃藥?簡直不可理喻!」

「江祁端!」

我聽見江母發出一聲凄厲的慘

「你要是敢從這個門出去,我就死給你看!」

可江父只是停了停腳步,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

我向來知道江母烈,可我沒想到,竟然會死死盯著江父的背影,然后毫不猶豫地從七樓一躍而下。

這一下猝不及防,沉悶的撞擊聲傳來, 所有人都呆住了。

「媽!!!」

29

我們沒有想到。

這件事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結尾。

宋家遭到了江家近乎瘋狂的報復。

在我記憶里,江叔叔一直是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 可他卻在江母跳樓之后發了瘋。

江家父子二人聯手,對宋家簡直趕盡殺絕。

這麼多年來宋家和江家休戚與共, 得了無數好

除了早年給的扶持外, 早就回了本。

更諷刺的是,還順帶查出了當年給江母種種暗示是宋家幕后所為。

如今江家父子發了瘋, 用近乎兩敗俱傷的方式, 生生將宋家從江家上撕下來。

所有吃進去的都要加倍奉還。

宋家父母和大批親戚鋃鐺獄。

那位挑撥是非的「好心人」,正是宋傾傾的媽媽, 被送去東南亞,和的好兒一起干起了最下賤的生意。

「乖, 別看。」

江淮序神, 可我卻只覺得不寒而栗。

那是我最后一次見

幾年之后, 我無意中得到了們母的消息。

是在某個畸形秀的展出里。們被人做了花瓶, 四肢都被折斷塞進去, 只在下面簡單暴地留了個口子排泄。。

爛瘡,連狗都不愿靠近。

這是們應得的。

們曾經自以為是人上人。

現在凰落到泥潭里, 和旁的草也沒什麼不一樣。

宋家大廈將傾,唯獨宋鈞被留了一命。

他去了國外。

臨走前我收到了他的消息:

【羅綿綿,我很后悔遇見你。】

【你毀了我的家族, 毀了我的一切。】

【但我也沒法恨你。】

【從今往后,愿各自安好,永不復相見。】

30

說來諷刺。

江母的骨髓跟我剛好相配。

醫生說本沒有求生的意志,委婉地建議我們尊重病人自己的意見。

江叔叔拉著的手, 在病床前說了很久的話。

他整個人蒼老得不樣子。

他整日里輕聲念叨的,我聽過一耳朵,都是他們的曾經。

可是為什麼還清醒的時候不說呢?

明明已經是植人的人了。

可我卻分明看到的眼角流下一滴渾濁的眼淚。

是在后悔嗎?

也許吧。

31

江母下葬的那天,剛好是我出院。

天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里流著的是江母的

我和江淮序站在一起,默默無語地看著墓碑。

照原本選了江母年時的照片。

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年輕的時候, 也是最喜歡的照片。

那是江母畢業典禮上的照片,笑容燦爛甜,還不知日后世事的險惡。

時的江母充滿慕地看著心心念念暗的人, 滿眼都是希

可照片上,江父的目卻在看向別

可臨了要決定了, 江父卻換了另一張。

江爸爸溫地看著睡著的江母,眉梢眼角是掩藏不住的溫笑意。

好強了一輩子,爭了一輩子, 一直那樣堅定地認為自己做得沒錯, 保護了想保護的人。

可事實上,強求是錯,信任是錯,從一開始, 全是錯。

選了最兩敗俱傷的那條路。

不知道, 原來那個人,早已不知悄悄看了多久了。

大概是覺到了我的目,江淮序低頭看來,眼中全是疑問。

我悄無聲息握了他的手。

手指糾纏在一起。

我聽見他在我耳側輕聲說:

「我不會像爸媽一樣, 就算錯,就算天意要我們分開,那又如何?」

「我偏要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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