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窗外泛起青灰,須盡歡才勉強睡。
不知過去多久,被孩子玩鬧時發出的吵鬧聲驚醒,起床去衛生間沖了個澡,洗完澡才發現之前穿的服太難聞,猶豫著要不要穿,門外傳來敲門聲。
接著,葉傾心的聲音響:「歡歡,醒了嗎?」
須盡歡套上浴袍去開門,門外的葉傾心笑得恬靜而溫和,「知道你會洗澡,給你找了我沒穿過的服,我看你跟我形差不多,應該能穿。」
「謝謝。」須盡歡激,「也謝謝你昨晚收留我,我沒給你添麻煩吧?」
葉傾心笑:「還好,早飯已經好了,你一會過來一塊吃,吃完了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須盡歡點點頭,沒有拒絕這份好意。
葉傾心拿來的服須盡歡穿著稍微有點,不過也不是不能穿,收拾好去餐廳,別墅里的人都在,一家子老老加起來十一口人,很熱鬧。
盛老夫人他們都認識須盡歡,也很喜歡這個漂亮又能幹、格也不錯的小丫頭,盛老夫人熱地招呼過去坐。
須盡歡甜地一一了人,到景博淵時,意量了下,喊了聲:「景先生。」
景博淵給人的覺不太容易親近,須盡歡可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葉傾心笑笑,也沒糾正,已經糾正過好幾次了。
到了葉傾國,須盡歡臉上的笑淡了兩分,「小國。」
葉傾國頭也沒抬,大口吃完飯,抹了把,站起來就走,自始至終都沒給個眼神給須盡歡。
「他最近心不大好,別跟他見識。」葉傾心解釋。
須盡歡笑笑,看了眼葉傾國的背影,許久不見,他的外貌有了些變化,更加神俊朗,氣質似乎也有所不同。
吃完飯,須盡歡和眾人告別,坐葉傾心的車回酒吧那裏。
須盡歡昨晚有開車,停在酒吧一條街附近的地下車庫。
「去年你母親找過我,讓我管住小國,不讓小國與你聯繫,這一點我沒做到,小國給你打過幾次電話,我很抱歉,你幫我帶個歉意給你母親。」葉傾心一邊關注著路況,一邊開口道。
其實,更想問,是什麼原因,讓須盡歡這麼斷然地斷絕了和葉傾國的聯繫,曾經,須盡歡是那樣決然地想和葉傾國在一起。
不過沒問。
須盡歡下定了決心離開葉傾國,於須盡歡以及整個須家而言,是好事。
須盡歡沒有接葉傾心的話,默了一下,幽幽開口:「我要結婚了,和我父母很喜歡的一個有為青年。」
「嗯,恭喜。」
「昨天,是兩家商議婚事的日子。」須盡歡轉頭看著窗外,聲音像從遠方飄來,有些不真切。
所以,才會喝得那樣爛醉,葉傾心似乎有些明白了。
葉傾心安靜地聽著。
須盡歡接著說:「我媽去年找你談話之前,查出來得了腺癌中期,說不想看著我跳進火坑,只有我答應與李不言在一起,才肯接治療。」
所以,在親和之間,選擇了親。
「是我食言了,沒做到一輩子照顧小國的誓言。」
「話不能這麼說,當初我贊你和小國在一起,是存著私心想讓小國驗正常人的生活,我知道,任何一個孩和他在一起,都和往火坑裏跳沒區別,是我太自私,你父母的心我完全能理解。」
葉傾心沒想到須盡歡的母親居然得了這麼嚴重的病,「至於小國,時間長了就會忘記,他現在生氣,是因為你之前對他太好了,忽然疏遠他,他肯定是有緒。」頓了下,問:「你母親現在怎麼樣了?」
「去年做了手,目前為止都很好,只是這種病很容易複發,一旦複發後果會很嚴重。」須盡歡眼眶裏有了淚意,所以,不想、也不敢再違逆母親的意思。
李不言很好,為人正直,對也很好,他將來會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只是這些好,都與無關。
須盡歡回到自己車上,放在儲格里的手機忽地響了一聲,拿起來一看,發現手機沒電了。
充上電開機,再次有電話打進來,那麼急切。
是母親的號碼。
須盡歡接起來:「媽。」
「你昨晚哪兒去了?電話也不接,家也不回,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付明霞的聲音近乎咆哮,滿腔都是擔心的緒。
「媽,我不是說了嗎,劇組裏有點急事,我必須回去一趟,昨晚手機落在車裏了,忙到半夜才想起來手機不在,太困了又沒去拿。」須盡歡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好啦,我一會就回來了,保證還你一個健康又健全的兒,好不好?您別生氣。」
付明霞語氣了點,「看你回來我怎麼收拾你!」
須盡歡掛了電話,坐著閉了會兒眼睛,才啟車子回家。
到了家,付明霞似乎是忘了生氣,拉著須盡歡左看右看,確認真的不塊,才放下心來。
「瞧瞧你這一臉菜,是不是昨晚沒休息好?先去睡會兒,中午媽你起床吃飯。」
須盡歡鼻子一酸,不知道是為媽媽的病,還是為自己的,伏進母親的懷裏,「媽,真希你一輩子對我這麼好,等我七十歲,你一百歲,我還想這麼趴在你懷裏。」
付明霞到兒低落的氣息,眼底過一抹心疼和不忍,下一瞬,又被堅定所代替,拍了拍兒的背,笑道:「那時候你都是個小老太婆了,還在媽媽懷裏撒,像什麼話。」
……
須盡歡打算給自己放幾天假,給助理打電話說了之後,直接關了手機,躺在床上補眠。
中午,付明霞去房間打算喊吃飯,見睡得又香又沉,沒捨得喊,悄悄帶上門出去。
須盡歡一覺直接睡到傍晚。
須臾回來看見兒的車,進屋卻被看見兒,於是問妻子:「歡歡呢?」
「在睡覺。」
「昨天……」須臾言又止。
付明霞道:「昨天肯定喝酒了,今早回來,我還能聞到說話時的酒氣,不過不肯承認,我也沒問。」
須臾沉默良久,擔憂地道:「我們撒下這彌天大謊,我始終心中不安,等有一天歡歡知道了,會恨死我們。」
付明霞怒道:「你閉,以後這事不許再提!就算將來知道了恨我,也比讓跟那個傻子在一起強!」
須臾何嘆息,他何嘗不知這理?所以才跟著妻子一起誆騙兒,妻子為了真,是讓醫生在自己口劃了一刀,可謂是用心良苦。
「只希嫁給不言之後,能真的上不言,不言是個好孩子。」須臾有些無力,他就這麼一個兒,自然希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爸,我知道不言是個好人,您就不要一再念叨了。」須盡歡的聲音忽地傳來,嚇了付明霞和須臾一跳。
但看須盡歡面如常,倒是不像聽到了某些不該聽的話。
付明霞嗔怪地白了一眼,「你屬貓的?走路一點聲兒沒有。」
「媽,你怎麼一臉心虛的樣子,有事瞞著我?」須盡歡挨近付明霞,抱住的脖子撒。
付明霞去年被推進手室的剎那,須盡歡哭得不能自己,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如那一刻一樣深刻地意識到母親的重要。
經歷過險些失去,就會更珍惜。
付明霞拍開須盡歡的手,「我能有什麼事瞞著你?你別有事瞞著我就不錯了。」
吃了晚飯,一家子坐在沙發里吃水果看電視,付明霞提起了須盡歡和李不言的婚事,「你李叔叔和李阿姨想讓你和不言早些婚,我和你爸也是這個意思,婚期就定在你生日那天,你看如何?」
須盡歡的生日是農曆十二月二十八,除夕的前兩天。
也就是今年年底,就要嫁給李不言了。
須盡歡手指了,指甲掐進掌心,有點疼。
良久,點點頭:「你們安排吧。」
付明霞一喜,拉住兒的手,語重心長道:「媽知道你心裏有別的想法,但你還年輕,有很多事想不明白,等將來,你會明白媽這麼做,是對的,你不要怨恨媽媽……」
「媽,我知道,你放心,我會好好準備婚事,以後,也會跟言哥好好過日子。」
付明霞欣地了兒的頭髮,的決定是正確的,為了兒,挨那一刀也是值得。
須盡歡洗完澡,正準備熄燈睡覺,手機進來一條短訊。
是李不言的。
【最近忙著研究一個大案子,到現在才有空休息,你是不是已經睡了?】
須盡歡想了想,回了一句。
【還沒。】
【那就快睡,孩子熬夜對不好,晚安。】
李不言主挑起話頭,又主結束,須盡歡甚至有些不他發這兩條短訊有何意義。
回了【晚安】兩個字,然後閉了燈。
第二天,去花店買了束滿天星,去墓園看任笙。
將花擱在任笙墓碑前,看著他的黑白照,覺得他陌生又悉,那張和葉傾國相似的臉孔,讓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對葉傾國是什麼樣的。
葉傾國對來說,早就從替代品,變不可替代。
須盡歡知道和任笙、葉傾國這類的男人在一起會有哪些磨難挫折,可願意去克服,至,願意嘗試去克服。
但這世上總有很多人,被困難嚇退,連嘗試都不願意。
比如,的母親。
「笙笙,我喜歡上別人了,你會怪我嗎?」
「笙笙,我要嫁人了,不是嫁給我喜歡的那個人。」
「笙笙,你說我會幸福嗎?」
「我會盡我所能讓你幸福。」一道中氣十足的男音忽地進來,須盡歡聽出來來人是誰,有詫異,卻沒有驚慌。
轉,著一警服的李不言,「你怎麼在這?」
「在附近執行任務,看見你抱著花往這邊走,過來瞧瞧。」李不言走過來,握住的手,腳下轉了九十度,面對任笙的墓碑,擲地有聲道:「要嫁的人是我,雖然不我,但我會努力讓上我,努力給幸福。」
他語氣莊嚴得像宣誓。
須盡歡臉上表很淡,掙開李不言的手,道了句:「走吧。」然後轉離去。
李不言跟上,「你不信我?」
須盡歡:「我怕笙笙生氣,晚上去找你。」
「我信奉科學。」李不言笑道:「就算真有鬼魂,他若是來找我,我順道向他討教一下如何俘虜你的心。」
須盡歡停下腳步,轉頭認真端詳李不言的臉,片刻后道:「笙笙俘虜我靠的是那張臉,你,恐怕這輩子都別想了。」
李不言笑,了自己的臉,「我有那麼丑?」
「不醜,就是不好看。」
「……」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山,到墓園停車場,李不言快走兩步追上須盡歡,握住的手腕:「我允許你心裏裝著別人,但只給你兩年時間,你必須在兩年之忘了他。」
「如果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呢?」
李不言俯視須盡歡倔強的眼睛,兩人像在進行一場拉鋸賽,僵持了許久,李不言驀然一笑:「那我只好把兩年之期延長一些。」
頓了下,他湊近須盡歡的耳邊,小聲問:「一輩子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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