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挲著簪子,頭驟然腥甜,憋了許久的那口氣忽地化作鮮涌出,滴落在通碧的玉簪上。
開春后,顧錦歧傷勢好轉,與顧巍一同去了幽州,顧錦言留了下來。
陸長庚開始頻繁帶著顧錦言外出,有時著一騎裝,有時又拿著一串兔兒燈籠,兩人總是笑意盈盈地出去,又滿心歡喜地歸來。
下人們都在說,這府里,就快要有主人了。
但陸長庚白天陪著顧錦言,夜里卻日日來我房中,他說他只我一個,與顧錦言不過是逢場作戲。
我知道他在害怕,害怕他為了帝位對顧家的種種言行會寒了我的心。
床第之間,他開始息著問我不他,只要我有片刻的遲疑和沉默,他俯在后的撞擊,便會一次比一次來得用力。
這樣的日子并未持續多久,我掙扎著在溫泉中蛻完今春的最后一次皮后,前線傳來軍急報,盛京國師親臨掖州,不知使了什麼妖,不僅本來即將攻下的城池局勢忽然逆轉,駐扎在附近的軍隊更是得了怪病,將士們一個個接連死去。
陸長庚是昆侖仙山出,邪修妖只有他能解,匆匆召集了三千兵士,他便準備開拔前往掖州。
可誰知出發才不過半月,陪同陸長庚一起去掖州的左都尉卻倉惶逃了回來,說是隊伍中了盛京國師的埋伏,三千兵士幾乎死傷殆盡,陸長庚也不知所蹤。
盛京國師懷諸多邪,法力不容小覷,長庚怕是兇多吉了,我得去救他。
我簡單收拾了行裝正準備出發,顧錦言率著浩浩的仆人來了我的居所。
「晚晚姑娘,我已去信父親,讓他盡快派人尋找,但驛站送信時間太長,我怕長庚……,晚晚姑娘不是常人,有異,求姑娘出手救一救長庚哥哥。」
「長庚我自會去救,顧小姐不必如此。」
「多謝晚晚姑娘,這是我的玉佩,若有需要,可憑此玉佩尋顧家軍助力。」
顧錦言言語懇切,仿似和陸長庚已然夫妻一,而我只不過是一個外人,但我還是收下了玉佩,盛京國師不好對付,多一張底牌總是好的。
我沿著隊伍前進的痕跡日夜兼程尋到了掖州境,終于在一斷崖下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陸長庚。
但找到的人不止我一個,我與盛京國師派出去尋找陸長庚蹤跡的人恰好在崖底狹路相逢。
他們一看到我眼睛便亮了:「已化形的靈蛇,還有四百年修為,這妖丹,是極品中的極品。」
當下這群邪修便一擁而
上,各種符箓法都招呼了過來。
我還未完全恢復,背著昏迷的陸長庚打得極為吃力,但好在他們既想斬草除殺了陸長庚,又想活捉我回去剖出妖丹,下手之時多有顧忌,我尚且能占據上風。
可這群邪修眼見耗時許久也拿不下我,心下一橫,便打算設下死陣,將我和陸長庚一網打盡。
我瞄準機會,趁著他們里念念有詞手畫符箓之時,化出原形,蛇尾一揮,用力撞向實力最差的那名修士,終于在鋪天的陣型中撕出一個口子,帶著陸長庚逃了出去。
掖州與幽州比鄰,我不敢停歇,飛也似地逃到了幽州城境,叩響駐地的顧家門環后,終于支撐不住,靈力耗盡直接暈倒在地。
7
昏迷后醒來,我第一時間就問了陸長庚的消息,急匆匆地趕了過去。
陸長庚的傷暫且穩定下來了,甚至先我一步就已醒轉,我進房時,顧錦言正坐在他的床邊,端著藥湯輕輕地吹著,又地遞到陸長庚邊,喂他喝下。
「長庚,你還好嗎?」
「晚晚?我沒事,這次多虧錦言了。」
「如果不是錦言及時趕到掖州,在崖底找到了我,又守在床前,不解帶地照顧了我幾天幾夜,我這條命,怕就代在掖州了。」
顧錦言?和有什麼相干?
分明是我孤一人闖道掖州懸崖谷底,又九死一生躲過邪修的群攻和圍剿,才將陸長庚平安救出。
我直直地看向顧錦言,聲說道:「長庚,不是,是我救的你。」
顧錦言面不改,邊的丫鬟忽然開口指責:「晚晚姑娘在說什麼胡話呢?明明就是我們姑娘救了殿下,晚晚姑娘你沒找到殿下反而了傷,暈倒在我們顧府門口還是大公子將你抬進來的呢。」
陸長庚附和道:「晚晚,我在崖底時被救起時迷迷糊糊拽住了絡子,醒來一看,正是錦言的玉佩。」
我手向腰間去,玉佩果然不見了,大概是打斗之時不小心被拽了下來。
陸長庚此話一出,那丫鬟表更顯輕蔑,我本想再說些什麼,卻見陸長庚抬頭激又溫地著顧錦言,二人目相對,顧錦言地低下了頭。
我自嘲一笑,罷了,救命之人到底是誰,而今怕是已經不重要了。
我靈蛇一族重諾守義,如今,陸長庚的救命之恩算是還了,只待他不久后救出母親再登臨帝位,我也算全了當初的諾言和這一場荒唐意。
8
盛京傳出消息,老皇帝已經病膏肓,命不久矣。
看來那邪修國師按捺不住開始行是有原因的,饒是再多的妖丹也吊不住那老皇帝的命。
幽州地盛京以南,是盛京轄住南部各州的咽之地,而掖州在盛京以西,是大梁與西域貿易往來的必經之所。
幽州已被顧家軍完全控制,陸長庚醒來后也設法解了掖州困局,國師眼見大勢已定,也灰溜溜地逃出了大梁。
失道者寡助,陸長庚長驅直盛京城,沿途竟沒有到一點阻攔,輕輕松松就拿下了都城各個關隘。
他救出了被囚在承乾宮偏殿的母親,長劍直指靠坐在龍椅上的虛弱男人。
「我說過,終有一天,會來取你狗命。」
「果然是賤人生的賤種,當初你生出來,孤就不該憐惜那個賤人,就應該直接殺了你,永絕后患。」
「很可惜,已經遲了。」
「孤親手殺了皇兄,又著嫂嫂年年歲歲在我下承歡,讓你們一家天人永隔骨分離,孤怎麼覺得,是你遲了呢,哈哈哈哈……」
男人瘋了一樣狂笑,笑著笑著又止不住地涕淚橫流,陸長庚長劍劃過,男人間汩汩鮮涌出,盯著陸長庚母親的方向,里嘟囔了幾聲「月華」,便咽了氣。
月華是陸長庚母親的名字,而此時的陸長庚母親,看到皇帝已死,卻并不見半分快意,蒼白的臉上眼淚簌簌落,涌著深切的悲哀。
陸長庚安頓好兵士后,夜里悄悄帶著我去了他母親新搬去的永壽宮。
他牽著我的手,將我帶到他母親面前:「娘親,這是晚晚,兒子已經認定,晚晚是我今后唯一的妻,我帶來見見您。」
原以為陸長庚母親出名門,又久居深宮,會對妖族有偏見,但沒想到只是笑了笑,輕輕了我和陸長庚的臉,又將我們的雙手放在一起。
「既然如此,你們今后便要互相扶持,好好地走下去,千萬莫要步了……我與你父皇的后塵。」
9
似乎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但就在我們離去后的當夜,陸長庚母親竟一尺白綾,自裁在了永壽宮中。
人留下了一封書,原來當初這瘋皇帝和才是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馬,可惜出將府,一生下來便注定要嫁給當朝太子。
先皇是嫡長子,
人背負著家族的使命和期許嫁了過去,青梅竹馬的男人卻認為自己的哥哥和最的人一起背叛了他,暗中籌謀數載,終于完了殺兄奪嫂稱帝的壯舉。
他,也恨,錦玉食地供著,卻也夜夜肆意凌辱。
所有人都認為,陸長庚是先皇的腹子。
但原來先皇和人親后一直以禮相待,并沒有半分逾越之舉,人懷的,是男人的孩子。
因為陸長庚未足月就出生的緣故,不管人怎麼解釋,被恨意沖昏了頭腦的男人都不相信,任憑這孩子在宮中人欺凌,年歲尚小就直接扔給游歷盛京的陌生道士,丟出了宮去。
陸長庚的母親死了,他親手殺的,甚至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陸長庚倒在我懷里,雙手無力地垂下,先是忍著低聲嗚咽,接著便是絕的嚎啕。
我第一見他哭得這樣傷心,心也跟著地揪了起來。
真的要現在離開他嗎?我暗嘆一聲,無法確證自己心的答案。
但陸長庚很快就幫我做出了選擇。
葬禮過后,陸長庚繼了位,上朝之后的第一道圣旨,就頒給了顧家。
他給了顧錦言皇后之位。
他對我說:「晚晚,權力不拿在手中,我便誰也護不了,顧巍狂傲,將取之,必先予之,你再等等我。」
我弄不明白人類功名利祿里的彎彎繞繞,我們青蛇一族,從來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已經等了陸長庚太久太久。
有些事,選擇就代表了心意,何況現在的陸長庚,眼里已經多了太多我看不懂的東西。
我甚至開始懷疑,當初錯認顧錦言為救命恩人一事,是否是他想賣顧家一個安心故意為之,畢竟顧錦言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千金小姐,又怎麼有勇氣和實力孤犯險救人呢。
聰明如陸長庚,不會連這一層都想不到。
但無論如何,我已經不想再等下去了。
10
「長庚,當初救命之恩,這幾年的奔勞也當報完了,我想回家了。」
「晚晚,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這里便是你的家。」
「我想回啟靈山了。」
陸長庚地抓住我的手臂,掩飾不住的慌。
「不,你不能走,你說過,永遠不會離開我。」
「你忘了嗎?晚晚,我們說好要親的。」
我掙開桎梏:「長庚,時候到了,我們的宴席,到今天也該散了。」
陸長庚沒有追出來,只是垂頭輕聲說道:「你走不了。」
「為何?」
看著陸長庚頹敗又瘋狂的眼神,我心下一驚,暗道不好,急忙調用靈力查看妖丹,清晰的契約結印赫然浮現在我金的妖丹之上。
是失傳已久的昆侖,被結下契約的妖,除非死,否則便永遠無法離與之結印的修仙者。
他竟然趁著當初我元神重傷,渡我靈氣之時,私自結下了契約。
陸長庚緩步上前擁住我,細細地吻在我的脖頸之間:「晚晚,再等等我,我會娶你,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與人結契,是真真切切的屈居人下,永失自由,而對已經化形的高階妖來說,這更是一種絕對的恥辱。
陸長庚出昆侖,不會不知道契約意味著什麼,可他還是這樣做了。
他解開我腰間的綁帶,手探進,輕地從上向下吻來,他作溫,意繾綣,我卻只覺渾僵,如墜冰窟。
11
我正盤算著到底該如何,顧錦言卻突然命侍來我住的臨華殿送了補藥,說是特殊煉制,有元神修補之效。
我打開檀木盒子聞了聞,藥丸中一若有似無的啟靈山氣息。
難道藥材采自啟靈山?可還有一極其濃烈的詭異又悉的味道讓人無法忽視。
我拿上藥,匆匆找到顧錦言。
見到顧錦言,我遞上盒子:「顧小姐,好意心領了,藥就請收回吧。」
擺了擺手,讓侍拿回,興致盎然地問道:「可試過這藥了?」
見我搖頭,一臉失:「可惜了。」
「這藥看著實在稀奇,顧小姐可否告知,這藥丸是由哪幾味藥材制的?」
「你吃下一顆,我便告訴你。」
陶青碧一直想知道,陶家的大小事情,到底關了應家和符家什麼事?他們兩家摻和進來,小事變大事,大事變成鬧劇,陶家人直接成了陪襯。
她是上將軍唯一嫡女,卻活得不如狗。她以父親爲榮,卻沒想到在父親心裏,她只是一味能治癒庶姐的血藥。而他,是萬人敬仰的漠北戰神——玄蒼。彼時,他是質子,她被人設計和他一夜荒唐。可也是他,親手割破了她的手腕,爲了救他心愛的嬌嬌。見識了最惡毒的人心,她以爲死不過如此。卻沒想到,他率領大軍攻破城門,射下了懸吊在城門上她的屍體。也是他身後綁着她的屍體,帶着她殺得血流成河,將生前欺辱過她的人一一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