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停在了一荒蕪的地方，清河面謹慎：

「這就是數十萬年前的遠古戰場，本該荒蕪，只是近年滋生出許多魔來。」

我們本次的任務，就是消滅魔。

池淵將我送到學院集合地就離開了。

學院院長叮囑我們：

「實在打不過就跑，我們派了各路仙君和天兵們保護你們。」

一群人三三兩兩結伴而行，我與哪吒小龍人胡久久一組，臨出發時，鸞鳥族的青玄也扭扭地跟了上來。

小龍人很有帶頭大哥的風范，哪吒是神小伙，青玄飛行速度很快，胡久久會幻。

大家各有各的本領，胡久久對我不滿：

「你來湊熱鬧？」

「對，我來給你們助威。」

越往中心位置走，就越寂靜。

小龍人停了下來：

「等等，前面出現了一只大的！」

一只龐大的魔與我們迎面走來，與蜘蛛有點像，只是型龐大，兩只通紅的眼睛，正興地瞧著我們。

我心里一咯噔，不好，這不是我們能應付的。

看著雀躍的眾人，我嚨發：

「要不，你們沖，我先撤？」

他們幾人緩緩看向我，我被他們看得頭皮發麻：

「我是說，你們在這里等我，我去個人。」

我真心是想去個人來的，因為我們打不過這只。

但被哪吒抓住了：「臨陣逃？」

「沒有，不過這只不好對付，我多些人來才行。」

這群倒霉孩子，一個個覺得自己很能，真讓我不放心啊。

「上吧。」

小龍人的話剛落，人已經沖上去了，哪吒也不甘示弱，胡久久在朝魔拋眼，妄想用姿迷倒它。

青玄站在那里躍躍試，正在挑個好下手的地方。

很快，小龍人被它一掌拍飛，哪吒也被它踩在腳底使勁，胡久久暈倒在

地，青玄終究還是沒有上去攻擊它，他臉白得像一張紙：

「阿妹妹，怎……怎麼辦？」

我攤了攤手：「涼拌。」

現在逃也來不及了，魔張著，朝小龍人一口咬去。

急之下，我只得將大長老燒我的凰真火吐向魔。

只聽到魔慘了一聲，全著了火，灰飛煙滅。

我好厲害！

大家死里逃生，謹慎了許多。

后來遇到大的魔，他們一致將我推在前面：

「阿，你上？」

21

我們越走越遠，我本想住他們，怎奈他們信心十足，執意要去長見識。

恰好前面傳來打斗聲，小龍人帶我們溜了過去，只見一群老神仙圍著一只巨大的魔苦苦鏖戰。

旁邊還躺著數名天兵和仙君的。

這只魔有八只眼睛八只手，看到我們，突然「桀桀」笑了出來：

「又來了幾個鮮。」

顯然是個級別非常高的魔。

他們上傷痕累累，眼見就撐不住了。

魔加快了速度，幾只手同時發，他們紛紛倒地。

「要不阿，你去試試？」

哪吒像是打了，異常興，將我朝魔推了過去。

「你別這樣，我害怕。」

「別怕別怕，它們只有怕你的份。」

我一時不知道他是在罵我還是在夸我。

懵間，我已經被推了出去。

魔張大咬向我，我吐出一口火，魔一哈氣，火滅了，我蔫了。

它一張，就把我叼在里，我卡在兩排鋒利的牙齒之間，掙不得。

其他人見狀，嚇傻了。

魔想把我嚼碎，我頭痛裂，強行穩住心神。

「阿，對不起！」

哪吒抱歉地向我道歉。

說什麼都晚了，對不起有個線用啊。

「我……我去請明淵上神，或許他有辦法！」

他踩上風火就溜走了！

圍觀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撲上來，就被魔一掌扇飛了。

看來，我要給大家表演被魔吃掉的過程了。

僵持間，聽到了骨骼裂開的聲音，完了，我要嗝屁了。

但我還是沒有放棄抵抗，我一生的倔強都用在這里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也不知道我強撐了多久。

當我快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發現周有一力量噴涌而出，開始膨脹。

魔的牙齒斷裂開來，我形越來越大，撐了它的，我了一只巨大的，尺寸與魔相當。

我的腦子里，像是開啟了封印一般，許多記憶一腦地涌了出來，我有些頭暈目眩。

魔痛得在地上打滾，我一啄爛它的腦袋，片刻之后，魔死得不能再死。

「阿，你真厲害！」

小龍人仰頭著塔一般的我：「你能不能回來？」

「不能。」我找不到開關。

池淵終于匆匆趕來了，來得還真是時候，我打完了他就來。

一向淡漠的明淵上神，臉上盡是慌張。

見到我這龐大的型，他一掐訣，我的形就開始小，從一座塔這麼高，變一只迷你，還沒一只掌大。

他將我置于他掌上，聲音微微發抖，滿臉怒氣：「什麼魔你都沖上去，是嫌命太長了嗎？」

「可是我沒事啊！」

他氣得額頭上青筋直跳：「你最好祈禱你沒有事！」

停了一會，他緩和了語氣：

「你有沒有記起什麼？」

我了腦袋，頭還有點疼。

記憶太多，我還來不及理清楚，并且全好像一直膨脹，我上的羽以極快的速度往外冒出。

不到一個時辰，我全已長滿了羽，只是與我娘的羽有點不太一樣，不過一想到我是變異的，羽不一樣也沒多大事。

池淵見狀，說我是要化形了，需要找一塊清凈之地。

他將我帶回縹緲宮，又朝我的腦中灌輸了一段口訣：

「跟我念。」

天空烏云布，狂風大作，這是天劫來了。

「天劫只能你自己扛，跟著方才的口訣運功，我會守在你邊。」

我默念口訣運功，很快就進狀態，一道天雷朝我劈來，我上的皮都裂開了。

但是我到，我可以引靈了，我開悟了！

識海里，出現了一只古老的鳥，朝我說道：

【你是重明鳥。我是你，你也是我。阿，不要辜負阿淵，好好活下去。】

識海里像是展開了一幅畫卷，過往的經歷依次浮現在眼前。

記憶中最多的片段，都是池淵。

我在凡間的死人堆里撿到了五歲的他，他清清冷冷地著我。

后來他拜我為師，也是一直沉默寡言。

我們相伴數萬年，他永遠一副疏離淡漠的模樣。

直到我死后，魂魄離的那一瞬間，他抱著我稀爛的子，發了狂。

所有的回憶展示之后，第二道天雷已落在我上。

我運功吸收靈力，天雷帶來的靈力很狂暴，在我竄。

「來，跟我默念。」

聽到池淵的聲音，像是暴風雨中的孤寂小舟回到了港灣，讓我無比安心，之前焦躁的緒也平復了下來。

接著第三道天雷落下，這道天雷比前面兩道威力大多了。

我的以及識海仿佛炸了，骨骼一斷裂，全像是被擊得碎。

「阿，堅持住，不要暈過去。」

本來泄氣的我，在池淵的喚聲中又咬牙堅持了下來。

我的骨骼又重新固定，也被重新組合。

不知道多久之后，我緩緩睜開了眼，周無比輕盈，卻力充沛。

我的外形已變記憶中的重明鳥模樣，我高興地啼了一聲，聲音響徹三界：

「我，重明鳥又回來了！」

我心念一，變一個，鏡中的我明眸皓齒，材窈窕。

我終于不是丑比了，心中有些飄飄然。

「你……醒了？」

糟了，我都忘記池淵一直在為我護法了。

我有些尷尬，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你先出去吧，我得先緩緩。」

腦中新冒出來的記憶，對我沖擊太大，我得好好理一理。

池淵神有些黯然，但并沒有說什麼。

22

我和池淵已經有多年沒見面了，我閉關了數十年，昨天出關時，他來見我說要跟我聊聊，我拒了。

我不知道如何面對他，總之，有點恥，又有點惱怒。

「阿，你聽我說！」

清河想來當說客。

「我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話說出來，我又有些后悔，清河最討厭別人罵他是王八了。

清河沒有被氣走，靜靜地守在我旁邊。

他跟我說起我的過往，尤其是我死后發生的事。

我真的不是凰。

我是世上最后一只上古重明鳥。

重明鳥，一神力無雙，匡扶正義，除魔衛道，深得仙凡兩界人的喜歡。

數十萬年前，仙魔大戰，作為仙界戰神的我，為保護這一方天地，與巨魔同歸于盡，死道消。

池淵是我的徒弟，是我撿來的孤兒。

在我死后，他繼承了我的志，繼續守護這方天地。

此后，他用了萬年集齊了我的魂魄碎片，將我養在萬魔窟的冰下，待魂魄漸趨穩固，恰逢族族長孕后流產，他施了法，將我的魂魄置于胚胎，我娘又是個好的，我的神魂脆弱，他又尋了玄鐵，將我包得嚴嚴實實。

我娘后來生下一個鐵蛋，數百年都未孵化，所以只能用來砸核桃。

我于數十萬年就死，但凡人一直有供奉我，他們用木頭或銅鐵鑄重明鳥的形狀，安放在門戶間，讓我為他們驅逐兇，他們家家戶戶每逢初一十五，都會為了上一炷香。

池淵將我帶到凡間，汲取凡人的煙火和供奉，他們的虔誠，百年時間，我終于破殼而出。

可以說，我如今的一切，都是池淵的功勞。

以前他是我的徒弟，我死后，他復活了我，給了我生命，我給他的恩，他早就還完了。

我應該謝他，但是一想到是他趁我年，騙我干了那麼多稚的糗事，我就又惱又。

我前世英明神武的形象已經被他毀得一干二凈，這個逆徒。

「上神為了你，碎了心。他這麼多年活下來的意義，就是復活你。神君，你別生氣了，上神他真的很在意你。」

「在意我就把我當猴子耍？明知道我特質特殊，化形前無法學法，完不開悟，還要把我拘在邊，假模假樣地說要我練口訣，要不是我心理素質強大，早就崩潰了。」

「上神不讓你回梧山，就是怕你無法開悟給你娘親惹麻煩。他了解你，知道你不會崩潰啊。」

23

「阿。」門外是池淵的影，「我們好好聊聊。」

清河自覺地走了出去。

他堵著門，我也出不去。

「池淵，你為我所做的，清河都已經跟我說了，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師尊要如何謝我？」

我傻眼了，這還是眾神眼中那個清冷絕塵的明淵上神嗎？張就要討要好？

「師尊，要不要跟我對象？」

「別，我不喜歡老男人。」

我雙手抱臂，后退一步。

他微微蹙眉，步步：

「可是，師尊比我還老。」

「我們別都不一樣，怎麼對象？」

池淵垂眼著我，眸幽深：

「不試試怎麼行？」

這話有點耳？

「師尊從時就想和我在一起，不可出爾反爾。」

我連忙否認三連：「不是，我沒有，你瞎說。」

他手一揮，眼前展示了一幅畫面，一只禿和一個清俊秀才正在說話。

只聽得我的聲音：「我不要娶媳婦，我只想和阿淵在一起。」

我扶額：「那時候我太小，不懂事。」

說完才反應過來：「什麼，你竟然有回影石？」

「師尊從族出生到現在，我都有留影。」

這是威脅我了，我咬牙切齒：

「你！快把回影石出來。」

池淵將我的手握在他手里：「師尊，回影石我存了幾個芥子袋，您要看哪個？不如徒兒帶師尊慢慢去欣賞可好？」

說完，一揮手，我在凡間時的各種丑態展示了出來。

我在斗場和廝殺的場面尤其多，被騙去斗的經歷，我恨不得當場變瞎子。

「師尊，如若我將這些展示給他人看到……」

「閉！你是不是想欺師滅祖？」

「師尊言重了，徒兒只想欺師，不想滅祖。」他眸溫，語氣幽怨，「師尊，徒兒等了你幾十萬年了。」

見我低頭不語，他挑眉道：

「對了，我已傳喜訊給三界。」

「什麼喜訊？」

「你我的大婚。」

「我沒答應，我還是個孩子。」

「師尊，族化形了就可以婚了。」

「我不想住這破地方。」

「屋頂上的冰蟬草，對你的神魂有穩固作用，現在用不到了，婚房早已準備好，師尊要去看看嗎？」

「我要回梧山。」

「好，住多久都行，岳母說，梧山也給我們備了婚房。」

我：「？」

24

清河前來匯報：「上神，族族長夫婦來了。」

「阿化形了？」我娘拉過我的手，慈地打量著我，「我家阿果然是最漂亮的，讓娘親看看你的本。」

我出本上古重明鳥，我娘滿臉歡喜：

「我就說我兒是最棒的，這是上古重明吧？不得了了，我生下的竟然是上古重明啊，我真厲害！」

我娘夸我的時候也不忘自夸，將我抱在懷里：

「嫁妝已經給你備好，你安心待嫁就是。」

不是，怎麼沒人問我愿不愿意嫁？

池淵輕咳一聲，傳話給我：【還記得劉嬸家的珍珠嗎？】

死去的記憶開始攻擊我。

當時池淵說要我去吸引母的時候，其實我是心了的，我饞也想吃，所以趁池淵不在，去勾搭過那只珍珠，怎奈它不理我，還「咯咯噠」地嘲笑我。

沒想到，這也被池淵知道了！

啊，我的形象啊。

我咬牙切齒：【算你狠！】

池淵將我爹娘帶過去看新房，這幾個月我都在閉關，沒想到他已經把婚房都造好了。

我娘贊不絕口：

「整座宮殿都用的暖玉造的啊？看來明淵上神是用了心的。」

「阿喜歡玉石，岳母喚我阿淵就行。」

我：「？」

我娘直夸池淵謙虛，叮囑我對他好一些。

晚上，我爹娘休息后，池淵送我回房：

「師尊，你當真不喜歡我？」

我一天都垮著臉，他早就覺察出來了。

月下，他的形有些孤寂落寞。

「之前捉弄你，是因為，師尊是看著我長大的，我也終于有機會，看到師尊長大，我總想著，在師尊的年，多留下些我的影子。能陪伴師尊長大，是我最驕傲的事。還有，師尊小時候做的那些稚事，在我看來，很可，師尊不要有心理負擔，無論是為戰神的師尊，還是當小時的師尊，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我們已經相伴幾十萬年，于我而言，師尊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力，往后，我們還有漫長的時日，我只希能一直陪伴在師尊左右。如果你不愿意親，那就取消吧，就讓我以徒兒的方式，一直留在你邊，就像數十萬年前那樣。」

「師尊，不要推開我。」

這是幾十萬年以來，他對我說過最長的一段話。

我腦中浮現起, 我與巨魔同歸于盡后的畫面。

我在死后，魂魄還停留在他邊一年。

他默默將我的尸拼湊完整，再合起來, 給我換上漂亮的裳，將我抱在懷里。

眾人勸他：「重明真君已經走了，還是土為安

吧。」

他卻不肯撒手，出一個慘白的笑臉：

「誰說我的師尊沒了，只是睡著了, 那麼厲害，睡一覺就醒了。」

后來他將我放水晶棺中, 日夜守在我旁。

有人讓他去散散心, 他卻說：「我一走，師尊醒了找不到我怎麼辦？」

直到有人告訴他，我的魂魄沒有地府，可能是魂飛魄散消失在天地間了。

他才打起神來，四收集我的魂魄。

回憶起過往的點點滴滴, 我心中涌起一暖意。

「師尊，讓我陪在你邊好不好？」

池淵著我, 神無比認真。

「好, 那就試試吧。」

大概是沒想到我答應得如此爽快, 他先是愣住了, 不可置信地著我：

「阿, 你答應我的, 不可反悔。」

「知道, 你有回影石嘛。」

旁的人, 握住了我的手, 誰能想到, 一向矜貴清冷的明淵上神, 此時激得手都在發抖呢。

我指向凡間的方向：

「今晚的夜很, 要一起上去逛逛嗎？」

「好。」

月如水，我們相攜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