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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第 16 節 槐南

只是實在氣了,吃了一塊他買的半芝士。

他幾乎把店搬到我面前跟我道歉。

那時我昂著頭問他:「以后吵架還跟不跟我提駁論一駁論二駁論三了?」

他把頭搖撥浪鼓。

「那該怎麼做?」

他偏著頭想了很久,最后說:「認錯,道歉,買半芝士。」

把我氣笑了。

只是我沒想到他后來真的把這個變了習慣。

后來那個攻略者跟他分手,他提著一大堆半芝士在寢室樓下等了一夜。

將它們一腳踩碎,啐道:「誰要吃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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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那塊碎掉的半芝士咬了一大口。

「沒關系的,碎了也能吃。」

他抓住我的手,將額頭抵著我的額頭,滾燙的溫度和著酒氣遞過來。

他哽咽道:「我的心沒有很大,只裝了你一個人。」

「宋槐,我不想看別人。」

他的淚水掉下來,砸在我的手背。

「求求你,可不可以不要吃別人給你買的蛋糕,我也有錢,我也可以給你買。」

我半晌才反應過來,他還想著裴奕買下午茶的事。

他說著說著就去掏錢,但一張現金都找不到,急得掉眼淚:

「怎麼辦,我好像沒有錢,這個半芝士可能是我的。」

傻子,現在都是手機支付啊。

我哄著他:「沒關系,沒有錢我也喜歡你。」

他傾靠過來,與我得極近,我整個人都被他的清冽氣息包裹。

他的目灼熱得燙人:「你說什麼?」

「就算你沒有錢我也喜歡……」

我的話全被他吃進了里,細細咂味道,然后盡數咽下。

他把我往懷里拉,滾燙的手掌托住我的脖子。

他的溫,他上的味道,全都侵襲過來,滲進我的,流回蓬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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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是被他不停震的電話吵醒的。

我坐起來,看著接完電話躡手躡腳回來的他。

「怎麼,出軌被徐妍發現了?」

他氣得差點把手機砸了:「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妹。」

我意味深長:「對哦,你妹和徐妍是一個戰線的。」

他靠在門框玩味地笑:

「什麼一個戰線,你在胡思想什麼?上我家給我妹補了幾次英語而已。」

「你吃醋了?」

我氣鼓鼓:「沒有。」

他好脾氣地走過來親我:「好,你沒有吃醋,是我白高興一場。」

然后難過地垂下頭:「那你吃過他的醋嗎?他也這樣親過你嗎?」

我親了親他的眼角:「沒有,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他。」

他錯愕地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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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跟他講攻略穿越,他會覺得我瘋了。

但他聽得跟聽辯論賽一樣認真。

我打趣道:「你不是在盤算把我送到哪個神病院吧?」

他搖搖頭,心疼地握住我的手:「這兩年你好辛苦。」

「我寧愿你是真的上了裴奕,心甘愿為了他放棄一切,起碼那是你自己想做的事,也不想你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生活被人攪得一團糟卻什麼都做不了,甚至看不到這種痛苦的盡頭。」

然后自責地紅了眼:「對不起,在你那麼辛苦的時候,我什麼忙都沒幫上。還在你好不容易回來的時候跟你置氣。」

他舉起手發誓:「陳知南以后會永遠無條件站在宋槐這一邊。」

那些被我一忍再忍的淚意報復地洶涌而來。

在告訴他之前,我想過他很多種反應。

震驚或者憤怒。

卻沒有想到過他滿心滿眼只有對我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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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華語辯論錦標賽決賽在澳大利亞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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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比賽對我尤其重要,我急需一場盛大的勝利來洗刷掉我的黑歷史。

然而出發的那天,我上了去機場的那輛計程車后,就控制不住地沉沉睡去。

醒來時我驚恐地發現,自己幾乎未著寸縷地躺在酒店的趣房里。

我幾乎使不上一點力,艱難地擁著被子坐起來,看到眼前的人我并不意外。

是徐妍。

正用鞭子狠狠打裴奕。

「我以為你不喜歡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更加盡心盡力地討好你,沒想到這兩年來你是故意折磨我,最后害得我被抹殺。」

在裴奕背上出一條條青紫的傷痕。

「每天對我甩臉一回來你就鞍前馬后,那你現在就替挨夠這些打!」

察覺到我的目轉過頭來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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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平靜:「果然是你,所以你這次的攻略對象是陳知南吧。」

笑了:「你厲害的,不過也沒什麼用。」

把我手機的微信界面拿到我眼前。

是我和陳知南的聊天記錄。

用我的手機給他發了兩條微信。

一張我和裴奕相擁而眠的床照。

一條文字信息。

「陳知南,你還是跟當年一樣蠢,決賽我不會去的,這次我和裴奕玩你玩得很高興。」

我幾乎把后槽牙咬碎,才忍著沒在面前掉眼淚。

「哦對了,我還幫你發了條朋友圈,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兩年前為了男人當了逃兵的宋槐。」

「現在又棄整個辯論隊而不顧,在趣酒店和裴奕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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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晃自己的通話記錄。

「我已經接到電話了,我馬上要代替你去參加你夢寐以求的比賽了,和你的男朋友并肩作戰,哦不對,他馬上就不是你的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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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奪眶而出,那些被我拼命抑回腔的哭聲幾乎要撞破我的膛。

「你在犯法。」

我字字泣

癲狂地大笑起來。

「犯法?我用我剩下的攻略機會跟系統兌換了獎勵,它會在監控里抹掉我所有的痕跡。」

居高臨下地睨著我:「我有系統,你什麼都沒有,拿什麼贏過我?」

一個抬手,我的腦袋就再次不控制地沉起來。

「好好睡這最后一個安穩覺,畢竟等你醒來,陳知南和冠軍就都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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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槐,醒醒,醒醒。」

我看著眼前裴奕的臉,有些恍惚。

「我在哪?」

「機場。」

「機場?」

「對,晚上 8 點半的飛機,還能趕得上明天的辯論賽。」

我垂下眼,眼淚啪嗒啪嗒掉:「可是他們已經不需要我了。」

他得意地拿出一個微型錄音,眼底熠亮:「他們當然需要你。能抹掉監控,但我錄音了。」

「宋槐,這場比賽,你等了兩年,你一定要去,然后漂亮地贏。」

我看著他裹滿紗布的左手:「你手怎麼了?」

他把那只手藏起來:「沒事,小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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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急忙忙趕到酒店的時候,辯論隊正在開最后的賽前會。

徐妍正在悉那些我熬了無數個日夜思考出來的點,然后去打我的位置。

我在門口氣到發抖,咬著牙推開門。

一看

到我,校辯隊的人幾乎要撲上來撕碎我。

「你還敢來!」

「把我們當猴耍呢?」

徐妍眼里閃過一,隨后立即換上一副義憤填膺的表

義正言辭地指責我:「宋槐,你把比賽當什麼了?把辯論當什麼了?又把知南當什麼了?你無聊時的消遣嗎?」

他安靜地站在房間的那一頭,臉憔悴灰敗,眼睛布滿

又可憐地凝著我。

我定定看著他,緒翻涌,忍不住紅了眼睛:

「我沒有臨陣逃,也沒有騙過你,從來都沒有!」

他落下淚來,什麼話都沒有說。

徐妍站起來將我往門外推:

「你走!這里沒有人歡迎你,辯論隊也不是沒有你就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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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徐妍推到在地,強著哭聲,字字鏗鏘:

「是你,你把我關起來,冒充我發了那條微信和朋友圈!」

徐妍哭得梨花帶雨:「宋槐,這些話你自己信嗎?是,你辯論比我強,這比賽從來都是你想走就走,想來就來,我把你的位置還給你就是了,你又何必把臟水往我上潑?」

眾人紛紛站在那一邊:「滿謊話!徐妍雖然辯論不如你,但是人品比你強一萬倍,你現在回來我們也不稀罕了,滾!」

我委屈地流眼淚:「陳知南,你信我嗎?」

他靜靜地看著我,半晌后,聲聲擲地:「我信。」

徐妍不可置信地站起來,嘶吼道:

什麼證據都拿不出來,憑一面之詞,你就定了我的罪?陳知南,你是學法的!無罪推定原則你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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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我走過來,握住我的手:

「我沒忘,但是我更記得我承諾過,永遠都無條件站在那一邊。」

「誰說沒有證據?」

裴奕匆匆跑進來。

他看了看我和陳知南握的手,眼神暗了暗。

「不好意思,我英語不好,結個計程車費結這麼久。」

他走到徐妍面前,拿出那個微型錄音

「這是徐妍囚我和宋槐并且毆打我的錄音。」

徐妍的臉霎時白了。

裴奕狡黠一笑:「我現在就給大家欣賞一下我們八面玲瓏、人見人的徐副社長……」

他話還沒說完,徐妍就沖上去把那個錄音狠狠砸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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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甩在裴奕臉上,揪著他的領子罵他:

「蠢貨!你要害死我多次才滿意?不是那麼喜歡嗎?我給你制造那麼好的機會,只要陳知南跟分手,遲早會跟你在一起!」

裴奕卻笑了:「你這種人懂什麼是真正的喜歡?」

他抬起頭,笑著笑著眼淚也掉出來。

「我喜歡一個人,就要給最想要的結局。」

徐妍轉過抱住陳知南痛哭:

「這是我最后一次攻略機會,求求你,讓我替宋槐去參加這次比賽,不然我就要被徹底抹殺了。」

陳知南低下頭看著:「徹底抹殺?意思是你再也無法以任何形式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了嗎?」

點頭如搗蒜:「宋槐不參加這次比賽也不會怎麼樣,但我真的會死的。」

陳知南蹲下:「那樣的話……」

看到了希,楚楚可憐地流著淚哀求道:「求求你,我真的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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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知南笑了,一字一句。

「真是太好了。」

一下愣在原地,最后發瘋一樣地大笑起來。

最后「哐當」倒在地上,徹底沒了聲音。

其他人嚇壞了:「死了嗎?」

我搖搖頭:「先把送去醫院吧,真正的徐妍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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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場比賽,我們學校是冠軍。

我拿了最佳辯手。

回國后,徐妍向陳知南了退社申請書。

很酷地甩甩頭發:「這個辯論社本來就是為了你加的,沒想到你那麼沒眼,老娘追了你兩年,你還是喜歡。」

被別人霸占過我才明白,活著有多棒!我這麼好的生命,才不要繼續浪費在你上。」

說完離開,背對著我們揮了揮手。

陳知南笑著牽住我的手:「說得有道理,我也不能浪費這麼好的生命。」

我挑眉:「所以呢?」

他俯下,眼睛亮晶晶:「所以……我的余生都要賴著你了。」

裴奕番外

裴奕家很有錢,他的家大到小時候的他常常在家里迷路。

爸爸媽媽也是因為迷路所以才又沒有回家吧。

小時候的他這樣想著,然后獨自哭著睡去。

后來他長大了,他變

得不希父母回家了。

因為他們回來也只是吵架,有時候甚至會打起來。

爸爸在外面有別的人,媽媽也有自己的相好。

只有他,無論在家里還是外面,都是孤獨的一個人。

其實他有很多朋友,但他并不把他們看作朋友。

因為他們并不是想和他做朋友,而是想和他的錢做朋友。

他們只會在聚餐結賬時親昵地攬住他,或者快過生日時巧妙地暗示他自己有一雙心意已久的球鞋。

這種時候,他們仿佛是他最真摯的朋友。

但他們在背后他「那個有錢的冤大頭」。

他知道,但他并沒有很介意。

他們至讓他看起來沒有那麼孤單。

高中時候,他不喜歡學習,很打架,一不小心打了校霸。

遇見宋槐的那一天,他和一個朋友被一群仇家堵在了小巷子里。

那群人看起來不是善茬,還帶了家伙。

他的那個朋友抖著指著他。

「招惹你們的是他,跟我沒關系。」

然后迅速地跑了,他從來沒見過一個人跑那麼快。

他以為自己會被打死,或者打殘。

如果他死了,他的父母會傷心嗎?

他被拳頭砸中的時候想。

應該不會。

他搖搖頭,自嘲地笑了。

他甚至覺得,就這樣熱地死在一場打斗里,也酷的。

起碼有很多人陪著他,他實在太怕一個人了。

于是當下一拳又砸過來的時候,他坦然地把臉給他打。

但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那一拳被人截住了。

他認得,是那個總是在主席臺接表彰的小姑娘。

居然會打架,而且還很厲害。

看著被昏黃的路燈照亮的臉,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陷下去了一塊。

他本來以為救他是為了接近他。

不是,那天轉就走后,再也沒找過他。

好像忘記他這個人了。

但他忘不掉,再也忘不掉了。

他開始不控制地注意

績很好,很喜歡辯論。

他去聽過的很多場辯論,他不太會夸人,只覺得辯論和打架一樣厲害。

覺有什麼東西在他心里發芽、生長、日漸繁茂。

后來,他才知道,那喜歡。

他那時候只知道,他想讓好。

所以,他找人把那天堵他的人狠狠揍了一頓,警告他們不許打擾

他自己也不敢打擾,所以他從來都是遠遠看著,連跟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那之后他再也不打架了,發了狠地讀書。

他想跟讀一所大學, 名正言順地站在邊。

沒有人想到,那個不學無的敗家子高考能考那麼高的分, 雖然他也只能報的大學最差的專業。

的課表他背得比誰都,每天絞盡腦地制造機會跟偶遇。

他好不容易為了的朋友, 但也只到朋友。

因為很快和別人在一起了。

那天他喝得快死過去。

他本以為, 他就只能這樣,做一輩子的朋友。

但宋槐突然分手了, 跟他告白了。

雖然這個幸福來得實在蹊蹺, 但他仍然高興得不得了。

他們很快在一起,他也很快發現不對。

本不是宋槐。

他了解, 宋槐再一個人,也不會為了他放棄辯論, 放棄自己。

那晚踏著月來救他的那個孩, 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這個對他有所圖謀的人。

想要的好像是他的

一次次卑躬屈膝地討好他, 就是想讓他

于是他一次次踐踏的尊嚴和真心, 因為實在讓他惡心。

他有時候看著對他言聽計從的那個人, 覺得真是蠢。

本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模仿宋槐, 他就會乖乖

但他的宋槐,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當他看到辯論場上的徐妍的時候,他好像看到了宋槐的影子。

他好想抓住, 哪怕只是一點影子。

于是他告訴那個攻略者他要追徐妍。

但他沒想到,狠狠拒絕了,對他不屑一顧的樣子,像極了宋槐。

他本以為是在模仿宋槐, 但他漸漸驚喜地發現,宋槐好像回來了。

那天他坐在臺下聽辯論,幾乎淚流滿面。

因為他終于確認,宋槐真的回來了。

還是那個不喜歡他的宋槐。

無論他怎麼努力,還是不喜歡他的宋槐。

那個攻略者說得對, 為他創造了最好的機會。

那是他離最近的一次。

只要功攻略陳知南,宋槐或許真的會和他在一起。

但他不能那樣做,那場比賽, 等了整整兩年。

于是那個人催眠他后,他掙扎著用刀在手上劃出無數道傷口。

腥氣和疼痛瘋狂刺激著他的神經, 他疼得額頭滲出大滴大滴的汗水。

越痛越好,他想。

他不能睡,他要把那場欠宋槐的比賽還給

那個人說錯了, 是有系統, 但宋槐不是什麼都沒有,有他的

他會讓贏的,他一定會。

到了酒店,他是故意遲到那麼久的。

他一直站在門外, 如果陳知南不相信宋槐。

那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們再在一起。

但是陳知南選擇了, 那一刻,他既高興又難過。

高興的是宋槐有人依靠了,難過的是他真的永遠失去了。

他是故意讓那個人砸碎錄音的。

因為那是他在去機場的路上隨手買的,里面什麼東西都沒有。

他了解那個攻略者, 最是沉不住氣。

他要為他心孩搏一把。

他搏贏了,也輸了。

但是沒關系,宋槐贏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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