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含元上了馬車,和他同坐。見他一言不發,取了塊毯子,蓋在他的上,道:“你應當累了,睡吧。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束戩靠著,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姜含元著束戩的臉容,忽然想起了那個人。
父親十幾天前應當就收到了自己的報訊,他必會立刻通報長安。算著時日,他得知消息束戩下落的消息,應該也沒多久。
他必會親自來接束戩。這一點十分肯定。
不過,就算他收到消息立刻來接,如今應當也是剛出發沒多久。等他輾轉趕到這里,最快,恐怕也還需要個把月的時間。
“三皇嬸……”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低低的呼喚之聲。
姜含元低頭去,見束戩又睜開了眼睛。
“怎麼了?”問。
“三皇嬸,你對我真好。你和三皇叔是對我最好的人。我錯了。我不該讓你和三皇叔為我擔心。”
姜含元的心里忽然涌出了一種欣之。
這種欣,不是出于年皇帝對的,而是出于這個年對另外一個人的認知。
那個人為了這個年和年所代表的,可謂是嘔心瀝,甚至,倘若有需,要那個人奉上他自己的命,他恐怕都會答應。
可是這個年,未必就會認可。
此刻他終于說出了這樣的話。如同是那人的付出得到了回應,投桃報李,終究沒有落空。
竟由衷地替那人到欣。比這年激自己還要來得歡喜。
“三皇叔他還要一個月才能到吧……”
年又喃喃地道,“他會不會對我很失,很生氣……”
“不會。你放心。我向你保證。”
著束戩,聲說道。
路上再沒有什麼意外,順著帶著束戩回到了楓葉城。
三天后,楊虎和蕭禮先率隊歸來。他們從城中搜出了大量的糧食和牲口,都是此前葉金父子殘酷盤剝民眾的所得。當日的那一批民眾也都慢慢重新聚集了起來,在士兵的保護之下,正在來往楓葉城的路上。
至此,這場延續了將近半年的八部之徹底平息。
大赫王當天為凱旋的大魏將士和部族勇士們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慶功宴會。宴會在城外的軍營里舉行,架起篝火,燒烤牛羊,酒不斷。不但如此,還將舉行盛大的賽馬會,人人都可以參加。
這是一個可以拋開一切煩惱,盡狂歡的日子。
束戩回來后的這三天,卻始終沒打采。今天這樣的歡慶,他也提不起興趣。無聊去找三皇嬸的時候,正好遇見蕭琳花跟在的旁。
蕭琳花原本正說說笑笑,熱邀請姜含元也去觀看比賽,忽然看見他來了,笑容立刻沒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束戩自知理虧,當沒看見。
姜含元問他什麼事,他一時又說不出來,愣怔了片刻,說自己今天不出城了,等下回住的地方。讓和將士盡慶功,不用記掛自己。
姜含元了他腦門。沒有發燒。猜他應是還沒從幾天前的那場慘烈廝殺里完全恢復,便讓他好好休息。
“怕是我父王瞧見了,不敢去吧?”蕭琳花譏嘲地輕聲嘀咕了一句。
昨天束戩差點被大赫王撞見了,幸好見機得快,當時轉了。
他盯了蕭琳花一眼,轉頭,沒打采地回了住的地方。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做什麼都提不起勁。本來像今天這樣的熱鬧,就算冒著會被大赫王撞見的風險,他也絕不會錯過的。
他悶頭睡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閉著眼睛,眼前一會兒浮現出小兵百歲的死狀,一會兒浮現出那個在尸旁嚎啕大哭的的影,再一會兒,又好像嗅到了那從斷頸里噴濺出來撲到他臉上的的味道。他從不知道,原來可以噴濺得那麼高。味道是甜腥的,令人作嘔,還熱乎乎的……
束戩終于迷迷糊糊睡去。醒來,窗外一片金斜房中。
黃昏了。但今日全城的狂歡高,,應當剛剛開始。他在這里,都能聽到城外隨風飄來的載歌載舞和歡呼的聲音。
他定了定神,正想去喝水,突然這時,門外起了一陣疾步聲。他還沒回過神,有人敲門,接著,一道聲音傳耳中。
“戩兒!”
低沉的嗓音,原本他十分悉,但不同的是,此刻它是沙啞的,還略帶幾分急促。
三皇叔?
怎麼可能是他?
他不是應當一個月后才會到嗎?
束戩以為自己聽錯了。遲疑了下,這時,那道聲音又傳耳中。
“戩兒!”
有人推門進來了,正在朝里快步走來。
束戩心口一陣劇跳,大呼:“三皇叔!”
他猛地轉,朝外,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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