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君姚從小是一個會混不吝的,他和年錦書無法無天,調皮搗蛋長大,被宛平城保護得特別好,不是人心險惡,一直到還魂鈴的出世,讓他知道人世間,竟有這麼多貪念不絕之人,為了還魂鈴,人心鬼蜮,魑魅魍魎,萬般丑態皆生,他漸漸得也懂得了責任,守護。
他要保護妹妹,守護宛平城,所以甘愿在北海那麼清冷的地方修煉,北海這地方是真的清冷,若不是有足夠的意念,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在北海居住,他是喜歡熱鬧的地方,也習慣了熱鬧的人生,一旦習慣了人世間的煙火氣就很難適應北海的萬年冰雪。
可他在北海住了十年。
這十年,固然有他心志堅定的緣故,也有一個很重要的緣故,那就是北海有薛嵐,是他的師尊,他每一次和師尊對話,相,師尊的每一個笑容,都讓他覺得北海的冰雪并沒有那麼冷,是暖的,照的北海,麗而獨特。
若不是凡塵未了,他曾想過和師尊一起在北海生活,哪怕和冰雪為伍,他也愿意承,可在肩膀上的責任和守護,讓他不得不斷了念想,他屬于宛平城的。
仙門有難,他的清靜,只有一把利刃破開,他躲不掉,這條淌的路,他要自己走,他不能連累師尊。
師尊說過,不世。
在荒漠的一年多,他以為自己會死在魔域,再也活不了,他無比思念師尊,他忍不住回憶著和師尊相的點點滴滴,忍不住在想,師尊在北海兩千年,可有過久伴之人,在北海這麼多年,是否有人陪伴走過一程。
對一切都無,每天按部就班地生活,吃飯,睡覺,也已不在修煉,早該辟谷,卻當自己是一個平凡之人,從未有過緒波時,哪怕他是一塊朽木,學一部心法,兩個月不曾學會,也不曾怒,像是冬天里結了冰的湖,緒和北海融為一。
年君姚曾經探究,也困,生來就如此嗎?
人之一生,從呱呱墜地開始,誰不是熱熱鬧鬧地來,誰人又會常和冰雪為伴,誰人心中又會全無意,只不過是把自己的心冰封了。
不見天日罷了。
如今,看著陷在幽魂幻境里的師尊,年君姚明白了,師尊心里有眷之人,且是無法掙幻境之人,執念之深,哪怕已是散仙修為也不愿意從幻境中醒來,這人是師尊心里的,師尊被幽魂所吞噬,也不愿意醒來。
“師尊……”年君姚默然落淚,倏然而來的悲傷和酸蔓延在心頭,年君姚徒勞無功地跪在薛嵐邊,手足無措,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喚醒,也不知道師尊是否愿意被喚醒,打破師尊夢后,他害怕看到師尊臉上的絕。
“師尊……”年君姚了淚。
不行!
絕對不行!
他不能讓師尊陷于幻境里,哪怕師尊絕,痛苦,也要把師尊出來,師尊的半魂,不能死于荒漠里。
年君姚的劍魂實力暴漲,砍去了薛嵐周圍的幽魂,幽魂斬之不盡,四分五裂后會再一次席卷而來,年君姚快速地斬幽魂。
無盡的幽魂和有限的靈力撞,年君姚心力瘁,疲力盡,他用盡自己最后一點力量,斬斷了薛嵐邊撲過來的一縷幽魂,可他已經沒有力量了。
薛嵐卻無于衷,年君姚嘔出一口鮮,他怒吼著喊師尊,可師尊聽不到,“薛嵐,醒一醒!薛嵐,薛嵐!!!”
他膽大包天,不顧尊卑,第一次喊了師尊的名字。
師尊薛嵐!
喊出這個名字時,他的熱淚無法抑制,這名字他是喊了一千年,一萬年,早就刻在骨髓里,哪怕無數次回,仍記得的名字。
“薛嵐,醒一醒,不要沉溺于過去,那是你的回憶,你會死在這里的!”
年君姚已沒有力氣保護,所以,年君姚抱住了薛嵐,倔強地閉上了眼睛,“師尊,如果你一直沉溺于過去,死在荒漠里,那我陪你一起死,我們師徒也算是有始有終,君姚今生能拜師尊為師,是君姚三生修來的福分,師尊……”
他的氣息漸弱,用他寬大的膛環住了薛嵐,師尊溫而強大,卻是一個弱子,他這麼抱在懷里,那麼契合,又那麼的溫暖。
哪怕死,他也心甘愿了。
薛嵐的神眉心一,幾乎是流著淚告別幻境中的年君姚,年君姚還在庭院里做冰雕,給展示著他最得意的作品,他雕刻了一座像極了薛嵐的冰雕,卻困地看著薛嵐落淚,步步后退。
“阿嵐,你要去哪兒?你要離開我了嗎?你為什麼哭了,阿嵐,是大哥雕得不好嗎?”
“大哥,對不起,我不能沉溺于幻境里,轉世的大哥正在我邊,他在哭……”薛嵐眼角一片紅,手心手背都是,更眷幻境里的大哥,卻又不舍得轉世后的年君姚就這麼喪命,他還很年輕,前途無量。
“大哥……再見!”薛嵐眼淚不斷地落,已不記得自己多年不曾落淚,哪怕年君姚去世時,也沒掉過一滴眼淚。
因為早就做好了生離死別的準備了。
眼看著一個又一個親人離而去,已了宿命,不得不接,宿命的回和安排,這是當年復活的代價。
“他和你一點都不像。”薛嵐眼淚映著年君姚的笑臉,“可我仍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