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落回去時，已然是黃昏時分。

家裏糟糟的，地上碎裂的瓷片仍在。

將地上收拾幹淨，對著鏡子洗去了臉上的跡，抹了些外傷藥。

手機鈴聲不斷地響起，是顧驍野打來的電話。

許落本來不想接，但他執拗地打了一個又一個。

隻能接了，男人低沉的聲音傳過來：“你不在學校？在哪兒？”

許落默了片刻，輕聲說，“在家。”

顧驍野挑眉，“不是說學習任務很重？怎麽今天沒來複習？”

“有點累，就沒去了。”許落不想說太多，“你回去吧，我掛了。”

不再等顧驍野說什麽，就摁了掛斷。

不知道是不是在遊樂園坐了太久，吹風著了涼，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許落本來還打算看會兒書，結果竟就這麽睡著了。

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將的神智從昏睡中強行拉了出來。

半閉著眼，接起電話：“喂？”

“開門。”顧驍野簡短地說，”我在你門外。”

許落：“……”

隻能強撐著起來，去給他開門。

顧驍野目落在微微紅腫的眼，還有略顯蒼白的臉頰上，以及臉頰上，那道帶著的傷痕。

臉頓時微沉，“臉，怎麽弄的？”

許落含糊地敷衍，“不小心摔了一跤。”

顧驍野深深看了一眼：“許落，騙人也要有點技巧。”

摔傷，和明顯是被銳砸傷劃傷的痕跡，對他而言，太過悉，一眼就能分得清。

許落抿了抿，不說話。

目落在他手裏的餐盒上，“你怎麽知道我沒吃飯啊。”

顧驍野被這拙劣的轉移話題的方式真給氣笑了。

返關上門，將手裏的餐盒放在桌上，拿出那些飯菜擺好。

連凳子都給拉開，沉聲道：“過來，吃飯。”

許落怔怔地坐下，對著這滿桌飯菜，莫名覺自己像隻被投喂的貓兒。

或許是眼前男人凝視的眼神，讓不能拒絕，又或者，這些飯菜的香味，多還是勾起了的一點食。

許落拿起筷子，又抬眸，“你不吃嗎？”

“我不。”

“可你這樣看著我，我不習慣。”

顧驍野的眼神無奈又寵溺，“那我陪你。”喵喵尒説

許落吃了幾口飯，不太想吃，將飯放在一邊，吃了點別的菜。

顧驍野很是自然地拿過剩下的飯，放在自己麵前。

許落呆住：“謝先生，這是，是我吃過的。”

“嗯。”他語聲溫，“以前你吃不完的，我也吃過。”

尤其當年在軍營中。他忙於軍務時，沒法陪許落吃飯，通常是快要吃完了，他才去吃。

吃剩下，他本不會介意。

許落心緒有些複雜。

想起他曾說過的那些過去，也想起白天，那個嬸嬸罵的那些話，還有父母的逝去。

想，如果真的去過他的時空，和他在一起相八年。

做出的犧牲，是不是太大了些。

若是兩人能相守也就罷了，可最後卻落得現在這樣一個結局，那到底是值還是不值。

如果真的是他說的那個孩，如果，的潛意識真的忘了過去，那似乎知道，為什麽會忘記了。

因為後悔，因為自責，因為愧疚。

因為太自私了，為了自己的那點，最後卻毀了整個家。

想起那些過去，隻會覺得對不起父母，隻會陷無盡的痛苦和難過中。

所以那些過去，還不如忘了好。

心突然就低落起來。

“謝先生，我不想去看醫生了。”許落低聲說。

顧驍野漆黑的眸注視著，語氣倒是平靜：“為什麽。”

許落到了邊的話，還是拐了個彎：“我本沒可能是你要找的人。去了也沒用。”

顧驍野沉默了一會兒，“治療結果沒出來前，醫生都不能肯定是不是沒用。”

他替夾菜，“先吃飯。”

許落便沒再說什麽，低頭默默吃飯。

吃完，給那兩隻貓喂食，陪著它們玩了一會兒，隻覺腦袋格外沉重，渾沒什麽力氣，靠在飄窗邊，人有些昏昏睡。

那頭，顧驍野已然將餐桌都收拾幹淨，目落在垃圾桶裏，碎裂染的瓷片上，眸幽深。

他不聲地收回視線：“你真不打算跟我說說，你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孩沒回應他。

顧驍野側頭朝看過去，就見抱著一隻貓，竟然倚在窗臺邊睡著了。

黑發如瀑垂下，遮住了額角的傷口，蒼白的臉蛋上，卻暈染著淺淡的緋紅，連都比先前豔了兩分。

顧驍野走過去，在前蹲下，凝視片刻，愈發覺得不對勁。

探手覆上額頭，果然在發燒，溫度有些燙手。

顧驍野作極輕地將攬在懷裏，抱著去臥室。

許落驟然懸空，自己倒是驚醒了，恍惚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被他抱著。

立刻就掙紮著要下來，男人低沉的嗓音從頭頂落下來：“別。”

他將放在床上，替拉過被子蓋好：“乖乖躺著。你發燒了，我去給你買藥。”

不等許落說什麽，他已然大步出去了。

許落後來又睡了過去。

連顧驍野什麽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昏沉中有人扶起來，喂喝了藥。

等醒來時，已然是第二日。

睜眼愣了會兒神，才想起昨夜顧驍野給喂藥的事。

現在是白天，他該走了吧。

許落換好服，出來時，不由愣住了。

悉的筆直冷峻的影，正站在臺上打電話，玻璃門關著，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他在這裏，守了一夜麽？

許是察覺到的視線，顧驍野回過頭來，看到神怔忪的孩，眉眼間的淩厲，剎那間去幾分，染上溫之。

他進來，手掌覆上額頭，“嗯，退燒了。”

許落不自在地後退兩步，“昨天謝謝了。”

顧驍野笑了笑，“你一定要跟我這麽客氣麽？”

許落抿著，沒說話。

顧驍野指了指桌上，“我煮了粥，去洗漱，洗漱完吃早飯。”

許落的目落在桌上冒著熱氣的粥上，莫名又生出幾分恍惚的覺。

一個人住久了，屋裏的空氣都好像是冷清的。

乍然多了一個人，竟莫名多了幾分溫暖的煙火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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