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一幫程序員的行業流會,頂多就是在什麼地方,找個大點的會議室。
沒想到居然租下了一整片會展中心的場館。
最關鍵的是,我在現場遇見了江野。
一個帶子的小智能機人從面前過去,我一抬頭,就看到了不遠的男人。
江野穿了件白襯衫,最上面兩顆扣子沒扣,松松垮垮地出鎖骨。
也許是天熱的緣故,那些留長的頭發被他歸到腦后,扎一個小揪。
我看到的時候,他正站在一臺長臂機人旁邊,面無表地調試著代碼。
起先江野還沒注意到我。
我想了想,跟主管說了一聲,正要過去打招呼,斜里忽然蹦出個小姑娘。
小小,卷發扎高馬尾,穿著牛仔背帶,笑容燦爛又落落大方。
沖到江野邊,竟然不小心撞在了他上。
「啊對不起對不起!江學長,我不是故意的,一下子沒剎住車。」
小姑娘扶著江野的胳膊,匆匆忙忙站穩了子,然后誠惶誠恐地鞠躬道歉。
又把手里的東西遞過去:「你讓我去拿的資料,我取回來啦,還專程多拿了一份備用。」
「等會兒再多拿一份,給秦工送過去,他應該在 C 館那邊。」
江野皺著眉頭,把剛才那一下被撞歪的長臂機人調好,接著讓開位置,
「你既然是來實習的,也得接公司業務,先看看代碼。」
那小姑娘清脆地應了聲是,在鍵盤上敲了幾下,長臂機人忽然猛地往左偏,眼看就要撞到。
「江學長!」
尖一聲,往旁邊江野上躲去。
江野微微側了下,手按了下旁邊的紅按鈕,長臂機人的作瞬間停住。
「程詩玥,你是個年人了,別跟個低齡兒一樣冒失行嗎?上百萬的機人,你……」
說話間,他目不經意從我這里掃過,微微停頓了一下。
然后繼續:「你要是撞壞了,不是還得我這個做導師的給你善后?」
6
程詩玥咬著,可憐兮兮地小聲道歉:「對不起啊江學長,我剛來實習,還不是很悉這些。」
我晃到他們面前,笑著跟江野打了個招呼:「喲,哥幾個,演著呢。」
「……」
江野還沒開口,程詩玥已經紅著眼圈出一個笑容:「周學姐。」
我微微驚訝:「你認識我?」
「我也是 N 大的,之前學校活加過學姐微信。不過可能學姐加的人太多了吧,不認識我也是正常的。」
?
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麼聞到了一茶香?
我懶得和勾心斗角,抬眼看向江野。
他這打扮,倒是褪去了幾分肆意的稚氣,看上去竟然有點威嚴的氣場。
這個念頭剛浮出腦海,我就想到了昨晚江野發來的短信。
「姐姐在干什麼?」
「玩游戲。」
「別玩游戲了,玩點你擅長的吧,比如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再玩弄我的心。」
怎麼說。
就……對不上號的。
「行了,你拿份資料給秦工送過去吧。」
江野隨口囑咐了程詩玥一句。
小孩走的時候還三步一回頭,依依不舍的樣子。
我冷笑一聲:「怎麼,我打擾到你和小妹妹談說了?」
「公司給安排的實習生,讓帶過來見見世面。」
他挑了下眉,往我后看了看,「姓陸的沒跟著一起?」
「我們公司來參加活,和他有什麼關系?」
江野一挑角,心很好的樣子。
「走吧,陪你逛逛。」
但其實也沒逛多久。
因為剛走到 B2 出口,程詩玥就沖出來,急急慌慌地來拽江野胳膊:
「江學長,秦老師讓我帶你過去,有急事!」
臨走前,不忘回頭沖我出歉意的笑:「對不起啊周學姐,學長得先和我一起啦。」
「……」
我也是晚上行業聚餐的時候才知道,江野升職了,被調到上海的本部,做了高級工程師。
按公司排座,程詩玥就坐在他邊,冒冒失失打翻了飲料杯,水灑了江野一。
他豁然站起,往門外走,程詩玥連忙追過去。
「江學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我一陣悶氣短,又忍不住在心里提醒自己——
其實,我沒什麼立場生氣。
和領導說了一聲,我干脆先離席了。
難得有風,公寓就在不遠,我沿著街道慢悠悠往回走。
可能因為席間喝了幾杯酒,越走頭越暈。
剛到家門口,一旁的樓梯間忽然有只手出來,猛地把我拉了進去。
前幾天,這里的聲控燈壞了。
漆黑中,落下來的吻還帶著酒氣,與我邊蔓延的果酒氣味織在一起。
一只手按在我后頸上,微微用力往前。
江野沉沉的聲音響起:「跑那麼快干什麼,生氣了?」
7
我覺得我肯定也是喝醉了,不然不會把江野放進我這間公寓。
房間不大,但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白窗紗上落了月,被風揚起,和我的擺糾纏在一起。
江野不許我開燈,指節并在一起,語氣調笑:「姐姐,我沒什麼耐心,你遷就遷就我。」
「你的小永機……停工半年了。」
「現在,力十足。」
月化作細細的線,落在我們上,越纏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被我擱在一邊的手機忽然響了。
來電顯示陸堯的名字。
不等我掛斷,江野就搶先一步按下接聽鍵。
陸堯溫平和的聲音傳出來:
「予初,聽說你們今天在小南國那邊聚餐,我正好在附近談業務,需不需要送你回家?」
我咬著牙,勉強平靜地應聲:「我已經回家了,陸老板。」
「這麼早?」他微微有點意外,「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我在窗邊……賞月。」
江野忽然拿起手機:「和我一起。」
然后掛斷電話。
「姐姐這麼張嗎?」
他扣著我的腰,把我抵在窗前,低頭吻著我,一只手扶住我頸后,一只手輕輕掉我眼尾生理的淚水。
「算了,多親你一會兒吧。放松點。」
……
大
概兩年前,我和江野剛幾個月。
趕上我做畢業設計,他天天陪著我泡圖書館。
我調試代碼寫論文的時候,他就坐在對面,百無聊賴地看著。
結果那天晚上,圖書館停電了。
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忽然撐著桌面,俯湊到我面前:「姐姐,想不想接吻?」
接吻時按住后頸不許我逃,然后在我呼吸不過來的邊緣放開。
這個習慣從那時候一直延續至今。
總之那天晚上,我和江野出去住了。
但時間一長,就變了我掌握主權。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這樣滿是侵略的江野了。
然而第二天上午,等我起床,江野已經不見了。
床頭柜上留了張紙條:「姐姐,我親自獻,把我自己從你的黑名單里放出來了。」
我下意識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結果一眼就看到了一條十分鐘前新發的朋友圈。
昵稱是一個月亮字符,沒有備注。
原來這人就是程詩玥。
「啊啊啊我真的好笨,大周末的還要勞煩江學長趕來公司幫我調試代碼【握拳】今后一定要更努力地實習,不能辜負學長對我的期待!」
配圖是一張江野坐在的工位前,專注盯著屏幕的側臉。
我能認出那是的工位,主要還是得益于照片里,桌面上放的工牌上,的名字實在是太明顯了。
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是故意的。
8
其實程詩玥的手段不算高超。
我真正難的點在于,不管有意還是無意,江野好像還蠻配合的。
最起碼這條朋友圈,是真真切切地膈應到我了。
我想了想,直接截圖發給了江野。
發出去的那個瞬間,簡直覺得自己就是傳說中的惡毒配,試圖拆散高冷導師和他的正能量小太實習生。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兩種人設起碼比我和江野這兩個臭脾氣的更般配。
半小時后,江野回了我微信。
就兩個字:「刪了。」
我再點開程詩玥的朋友圈,果然,那條已經不見了。
還跑來跟我道歉:
「對不起周學姐,我不知道你那麼介意這件事,我還以為你和江學長分手這麼久了,他已經是自由了……」
后面還附贈一個水汪汪大眼睛的賣萌表。
這話說得可太有意思了。
我不住火氣,直接給江野把電話打了過去:「刪朋友圈沒用,你把那小妹妹微信給我刪了。」
遲滯了兩秒,江野的聲音才響起來:「暫時刪不了。」
接著就是程詩玥好像有點委屈的聲音:「學長,周學姐還在生氣嗎?要不要我再道一次歉?」
我一下子怒火中燒,氣得失去理智:
「刪不了,是微信取消了這個功能,還是耽誤你和小妹妹談說了啊?」
「姓陸的送你的花扔了嗎?就跟我說這個。」
最后的結果就是,我們又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我跟江野快十天都沒再聯系過。
這期間,因為加班導致月經不調,我打算去醫院看看,卻一直掛不到專家號。
發了條朋友圈吐槽,程詩玥居然跑來找我了。
「我正好有個高中學長在那邊當醫生,周學姐,上次的事我覺得抱歉的,可以幫你推薦掛號。」
我接了的好意,然后給發了兩百紅包當作謝。
程詩玥沒收。
到我看病那天,居然也跟了過來。
「看病肯定需要人陪呀,江學長昨天跟我說,他忙著做新項目。我估計他肯定沒時間陪學姐,所以我就來啦。」
我無言地看著。
這是在干什麼,我真的不是很理解。
程詩玥就跟沒看到我的眼神似的,十分熱地來挽我的手。
我一側躲開,率先往前走:「那走吧,去三樓婦產科。」
誰也沒想到。
和我們同乘一部電梯的男人,是前幾天難產去世產婦的老公。
總之,他從懷里掏出那把雪亮的匕首時,我正在低頭看著手機上江野新發來的微信。
「看病居然不我陪你一起。」
「算了周予初,我不跟你計較,到醫院門口了。」
耳邊忽然響起一聲尖,我下意識抬頭,晃驚恐的人群在飛速后退。
我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況,邊一力道猛地把我一推。
接著,冰涼的刀刃就抵上了我的脖頸。
「往后退!」
拿刀架著我的男人嘶啞怒吼,「把金大夫出來,讓他給我老婆賠命!不然我就殺了!」
因為緒激,那刀刃在我脖子上晃晃悠悠,割出好幾道錯的
線。
尖銳的刺痛傳來,我咬著舌尖,努力想讓自己保持鎮定。
但他手臂烙鐵似的箍著我往后退,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
人群已經圍了一個圈。
有醫生急匆匆跑過來,跟他談判:
「陳先生,您理智一點,您人的病您是知道的,之前手知書也簽過字……」
「我不管!就是死在你們這兒,你們得負責!把金大夫出來——」
人群攢中,我看到通道口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跑進來。
江野頂著一頭微微凌的頭發,還在急促地氣。
我的目隔著人群和他相對。
只一秒,那邊驚魂未定的程詩玥就撲進他懷里,泫然泣。
「學長,我真的嚇死了……」
走廊慘白的燈照下來,我扯了扯角,忽然覺得很可笑。
在這種時候。
這個最最關鍵的,我正被醫鬧暴徒挾持的時刻。
還要被迫觀看他和小妹妹打罵俏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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