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晟徑直降信遞給了楚琳瑯。
楚琳瑯展開細看,臉也登時有些發白。
原來就在三天前,老皇帝在一次與群臣的朝會時,下臺階時腳了一下,突然摔倒在地。
雖然周圍有盛海那幫太監攙扶,沒有摔得太重,但是整個人卻并不太好,半邊子發麻,而且有口角歪斜之兆。
有經驗的醫一看,就看出陛下似乎"中風"了。雖然及時施針,可陛下的病并不見好轉。
不過陛下說話雖略有大舌頭,可是神志還算清醒,當即便宣召幾位重臣,想要頒布皇詔。
前些日子,太子和陛下的父子關系愈加張。陛下幾次當著臣子的面,申斥太子不賢,也不止一次跟重臣暗示,要廢太子儲位。
只是礙著幾個重臣反對,才沒有立刻執行。
可是這次陛下重病,倒是下了決心,要在自己病得張不開前,將廢國儲的詔擬寫好。
就在昨天凌晨,太子從陛下邊人那聽到了消息,帶著人,以父皇病榻前盡孝的名義,封鎖了宮門。
聽說他已經著陛下擬寫退位的詔書,讓自己提前繼位,免得自己的這位父皇再鬧什麼麼蛾子。
不過陛下也不是省油的燈,居然提前讓人將玉璽金印都藏了起來,就是不讓太子如愿。
如今那宮里連鼠都被挖開,到翻找國璽金印。
而太子在殿前代理國政,也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施政連連。
首先,他大作地換了京城周遭兵力布防的統兵將軍,然后阻擋了群臣要去看陛下的意思。
更是代為頒布詔令,派人去北地,要將李義父子換下,同時勒令司徒晟即刻返京,宮面圣。
可是最讓人意想不到的,卻是關于與荊國和親的事項。
依著皇帝的意思,是要在皇族宗親里選個合適的子,加封公主名號后,便去和親荊國。
可太子卻說,北地偏荒,宗親子多,不住那的風土。
以前和親時,也有宮中封,然后嫁過去的先例,既然如此,莫不如在太后的邊挑選個可靠的,加封嫁過去就是了。
可是太子最后敲定的人選,卻并不是太后邊的,而是經常宮陪伴太后的新梅宜人楚琳瑯!
按太子的原話:"如今我大晉邊關連連得勝,不必進獻金貴子卑躬屈膝。新梅宜人,得太后與陛下寵,與親孫無異。人長得,又是嫁過人,會伺候男人的。那麼會拍馬逢迎,左右逢源,游走權貴間,又是福氣罩的,去了荊國,豈不是如魚得水,正有了用武之地?"
于是這道詔令頒布,只待楚琳瑯回轉京城,便封為"多福帝姬",嫁往北地。
三皇子聽到消息后,即刻派人給司徒晟送信。只是他的三皇子府也被封了,這封信送出的很是不容易。
眼下京城里到都宵戒嚴,雖然有重臣在朝堂上大鬧,可太子不松口,誰也見不到陛下。
眼明心亮的人都知道,太子這是要提早一步登基,只差找到玉璽金印,就能順利繼位了。
"怎麼辦?你我現在回京,就是狼口,陷被。而且三皇子那邊應該卻是兇多吉。一旦太子繼位,他第一個就不會放過自己的這個突然冒出爭寵的弟弟。"
而且太子最恨的,恐怕就是屢屢跟他作對的司徒晟了。
不然好端端的,太子為何會想到將嫁到荊國和親?恐怕就是知道了與司徒晟有私,所以太子要將送到荊國權貴那里被糟蹋。
這也是對一心主戰的司徒晟最大的折辱。
司徒晟又將信看了看,低聲道:"你不能回京,且先跟我母親一起去嶺南吧,待時局穩定了,我再去接你回來。"
楚琳瑯當初送走溫氏的時候,怕被京城故人認出,所以并沒有將送京城,而是吩咐冬雪先在京郊租屋,安置了溫氏。
而司徒晟也很認同楚琳瑯的做法,便也讓冬雪如此行事。
如今看,這麼做倒是免了溫氏落到太子的手中,也算有了從容退路。
可是楚琳瑯卻不同意,溫氏自然要去嶺南,可哪也不走,就是要陪在司徒晟的邊。
看司徒晟還要說服,徑直手握住了司徒晟的手:"這等關頭,你若出什麼事,我也能在旁想想對策,我若走了,你不怕我急死?不必勸了,你趕想辦法見見三皇子,想想應對之策吧。"
說到這,想了想又道:"眼下的形,最怕太子一不做二不休,犯下弒父篡權的惡事。可是依著我對太子的了解,不是到萬不得已,他是絕不會這般做的。"
司徒晟挑眉問:"為何會這麼說?"
楚琳瑯苦笑了一下:"之前陛下壽辰的時候,別的皇子進獻的都是奇珍奇巧的玩意。唯有太子進獻的,是他和太子妃合力,一個寫,一個繡的百福屏風。陛下當時還夸贊了太子,說太子雖然政務不太長進,然而至孝之心,卻堪為長子......"
司徒晟并沒有聽出這話有什麼稀奇,無非是陛下有心給太子些面子,隨便不走心地夸夸太子罷了。
楚琳瑯搖了搖頭,知道司徒晟是個從小到大,都不在意父的。
雖然他沒有從楊毅那里慈父之,可他的祖父卻完妥帖地承襲了父親的職責。
所以司徒晟恐怕沒法理解太子對陛下一直的那種被父親認同的滿足。
當陛下夸出這一句時,坐在太后邊的楚琳瑯可看得分明,那太子的眼角都潤了,差一點就當著諸位皇親的面前哭出來。
如此父皇認同的太子,豈會親自下令弒君。他最希做的,應該就是早早繼位,然后做出一番明君政績,給在病榻上不礙事的父皇看,看他當初偏心得有多麼離譜!
司徒晟聽了楚琳瑯的這一番分析,也聽出了幾分道理。
在帝王韜略,人心把握上,司徒晟自然不在話下。
不過像這類兒親相,并非他之擅長,卻是楚琳瑯最懂的。
聽了這麼一說,司徒晟倒是明白了太子的肋心結。
這就是想得到爹爹表揚的廢兒子嘛!一心要作妖,干出點事來,在無視他的爹爹面前證明自己的存在。
可是這廢是一國的太子,他能作的妖可能會掀起雨腥風,讓人家破人亡了。
想到這,司徒晟低低道:"你去尋冬雪們,我先去見些人。"
楚琳瑯知道他此時有許多要事要做,就算留下也萬萬不可拖了他的后,當即點了點頭。
想了想,又不放心吩咐道:"太子能穩立人前這麼多年,陶家才是他最大的依仗。然而上次太子被陛下厭棄,陶家并沒有全然
站在太子的跟前。你要跟三皇子講,這個時候,他們夫妻要爭取陶家,而不是著陶家坐偏板凳......"
司徒晟點了頭,卻忍不住看著道:"你從頭到尾,似乎都不太擔心自己要和親的事啊!"
楚琳瑯微微一笑,目堅毅地看著司徒晟:"我的男人又沒死,我何必擔心自己會被著改嫁?"
司徒晟也笑了,他低頭抱住了琳瑯,在的臉頰上狠狠親吻了一口之后,便急匆匆地走了。
楚琳瑯跟他在驛道邊分手,看著他帶人匆匆騎馬而去。
冬雪是在京郊別院相鄰的村子安置好的溫氏。
這里風景秀,經常有外鄉的文人墨客來此借住,臨摹山水。
所以他們往下,也無人稀奇打探。
楚琳瑯看過了溫氏,因為用藥妥善的關系,再加上這麼多年接的照顧還算妥當,所以緒上并無什麼起伏,每日喜歡繪畫,畫得滿屋滿墻都是。
另外還很喜歡擺弄一組隨的小泥人。
那些小泥人一看就是年代久遠,都盤得油锃亮了。其中有一個是母親懷里,抱著一個花生米大的襁褓小娃娃。
看著那略顯稚的制技藝,楚琳瑯一下子就猜到,這是司徒晟小時候出的作品。
看琳瑯在打量,微笑道:"好看嗎?我兒子給我做的。"
楚琳瑯知道大部分時候,記憶都是停留在了嶺南的時。
可突然說自己有兒子,是不是記憶恢復了?
可是說完這話,溫氏自己都愣住了。
他還沒有嫁人,怎麼會有兒子呢。
可是分明記得,這泥娃娃的,是個瘦瘦的小男孩,他會細心地給自己梳頭搽臉,還會給自己講各種野史古詩,更是出了許多的小泥人給自己把玩,
他總是管自己"母親",當糾正他,說自己沒有嫁人,哪來的孩子時,那個孩子眼睛就會變得潤潤,仿佛街邊被棄的狗子......
時間久了,便懶得糾正他,只是任著他在自己的旁打轉,一聲聲地喚著"母親",甚至每當看到這個抱著花生米襁褓的小娃娃時,依稀覺得,自己的肚子真的曾經高高鼓起過,有個小東西時不時就會踹鼓的肚皮......
想到這,溫氏的臉上慢慢呈現出一抹笑。
楚琳瑯不再打擾沉浸在回憶里,只是站起來,立在了院中,不無擔心地著遠京城的方向。
有時候,茫然無知也是一種幸福,若溫氏意識清醒,清楚知道的兒子正深龍潭險境,試圖扭轉天下乾坤,那麼溫氏豈不是要跟一樣,寢食坐立難安?
想到這,默默了還算平坦的小腹,默默祈禱司徒晟能夠平安歸來。
和孩子都盼著他安全無恙。
又過了兩天,京城那邊戒嚴得似乎越來越厲害。
夏青云是跟楚琳瑯們一起回來的。他的傷勢養得差不多,便帶了小廝出門打探消息。
等他回來的時候,倒是帶了些新鮮的消息。
據說陛下有恙之后,先是宮門鎖。再然后是城靠近皇宮的三條街戒嚴,可就在兩日前,就連京城的大門都被封閉了,里外的人都是進出不得,整日有兵披掛著兵甲來回游走,看得人心惶惶的。
至于京城是什麼形,夏青云就打聽不出來了。
楚琳瑯也在試著想,司徒晟要如何解開眼前的困局。可若陛下在太子的手中,怎麼看都是一場無解的局啊!
就在第三天的時候,京城那邊火沖天,似乎發生了一場大火。
楚琳瑯看著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刻也不能呆住了。只讓人備馬,要去城門親自看看,也順便看看能否打聽到司徒晟的下落。
可就在馬車走到一半的時候,觀棋已經帶著一隊人馬趕到,看見楚琳瑯的馬車立刻揚聲高喊。
原來他是司徒晟派來接人的。
楚琳瑯看到他來,心立刻放下了一大半,忙不迭問觀棋,司徒大人現在如何了。
觀棋卻言又止,只是讓楚娘子別太著急。
原來那日,司徒晟去了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法設法,跟皇宮里,太后邊的安公公取得了聯系。
他在做大理寺卿的時候,跟安公公結下了善緣,之前楚琳瑯第一次面見太后的時候,也得了安公公的照拂。
當時皇宮雖然戒嚴,但是要的是皇帝的寢宮,以及后宮妃嬪的院。
而老太后的寢宮卻并無人看守。畢竟太后從來不過問政務,在太子的眼中,他這個祖母無關輕重。
于是司徒晟喬莊打扮了之后,由小太監引路,從宮中只有太后殿侍者才知的小門了太后寢宮,面見了太后。
關于太子的一系列舉,太后心知肚明,卻也無可奈何。
在老人家看來,兒子病了,孫子要急著登基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更何況太子還買通了軍,把持著朝政。只要父子別太鬧酸臉,太子也別太迫他父皇,大家落得面干凈就好。
可是司徒晟卻一臉凝重地問:"太后娘娘,您若是太子,一旦登基,會如何容得兄弟,他會不會善待三皇子、六皇子,甚至還有被貶到遠鄉的四皇子?"
太后被問得一愣。知道自己長孫的子,心眼窄,記仇。
當初靜妃能夠倒臺,太子也是貢獻了不心力的。他對靜妃和老四的恨,那是此恨綿綿無絕期。
而且三皇子自歸來以后,也搶了太子不的風頭,太子必定也是懷恨在心,若他為帝,恐怕是不會善待這些兄弟的。
想到這,做祖母的心也變得沉甸甸的,只能無奈道:"可那又能怎麼樣?他如今挾持了陛下,連哀家都不能見,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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