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祐寧帝不敢提及這個孩子，是因為不想憶起當年自己一己之私，為權所，殺兄奪位，他想著太后終究是孩子的親祖母，無論如何都不能痛下殺手。

這也是為何陛下裝病執意要見蕭覺嵩的時候，沈羲和會推出一個真七郎的原因。

讓陛下懷疑太后，那時沈羲和已經知曉太后才是最為可疑之人，那麼太后對蕭華雍所言就必然有不實之，特意去了皇陵，去祭拜了皇后。

傳說中謙王妃的“兒”早夭，因而沒有皇陵，可太后與陛下明知這個“兒”是皇后所生，無論如何也應該讓這個孩子有個墳頭，哪怕不在皇后側，祭奠的時候也應該有異樣，沈羲和卻沒有看出任何異樣。

讓紫玉去打探了一番，奉命祭祀的宮人也不會多備祭品，所以沈羲和猜測真正的“兒”沒有夭折，可若只是一個公主，便是移花接木，為謙王妃的兒，活著也礙不著誰，何必要另尋一個替令其夭折，再將真的送走？

由此，沈羲和才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本沒有什麼公主，那不過是說給世人聽，謙王妃與皇后誕下的都是男嬰。

倘若太后當真是一切的主謀，連親生兒子都舍得犧牲，更何況是一個隔了一層的孫子？這個孫子活著，變數太多，必然會痛下殺手。

派去滅口的人也一定會再被滅口，才能把永久掩埋。

正是有了這樣大膽的推測，沈羲和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況下，才鋌而走險，弄了一個蕭覺嵩養大了真正的太子，灌輸了被犧牲的仇恨，回來尋陛下報仇。

因為真正的太子出現，哪怕是太后不敢篤定是真是假。

太后那時不可能親眼看到皇后之子被滅口，否則很難瞞得過陛下，派去的人必然是忠心耿耿，可這種事，一旦失手，當真被蕭覺嵩給擄走。他真敢回來如實相告？不是自尋死路？

就是這些人的變化，令沈羲和的局天無。

把該印證的都印證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的目都落在太后上，太后果然如沈羲和所料，已經漸漸恢復了冷靜：“我亦不知。”

的確沒有想過要那孩子活，派出去滅口的人也的確回稟滅了口，手的人也被滅了口，去年祭天那孩子的模樣……

太后正如沈羲和所料，不敢篤定當年之事。

祐寧帝的目轉過來，對上面容冷冽的沈羲和：“太子妃以為呢？”

“太后尚不知，兒如何能知？”陛下果然是懷疑去年祈福時的人，只是哪怕懷疑，也寧錯勿放，還是將人葬了皇陵，正了對方的份。

就不知是對謙王的愧疚，還是對親子的愧疚，亦或者兩者兼顧。

祐寧帝沉沉凝了沈羲和一眼：“到此為止，收手吧。”

“陛下，喪鐘已響，斷無回頭。”沈羲和眸沉斂，寸步不讓。

聽得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要把陛下假死弄真死。

若非如此，如何能夠順祐寧帝的意，以為餌，把太后引出來，先與太后對上？

終究是要兒子順理章繼承皇位，地位上還是陛下占了人和。

“好大的口氣。”祐寧帝冷笑一聲。

“陛下，兒雖不知陛下因何看著康泰，但陛下至多不過這兩日，陛下又何必與兒惺惺作態？兒便是當真作罷，陛下能放過兒，放過西北麼？”沈羲和質問。

祐寧帝沉默片刻，如實相告：“朕與西北，只有勝負，沒有放手。”

這一戰，在所難免。

“兒亦是西北王之。”自然要與家族共進退。

祐寧帝沉眸：“若你非沈氏之……”

后面的話祐寧帝沒有說，蓋因沒有這個“若非”。

話鋒一轉，祐寧帝道：“便讓朕，看一看你的能耐。”

“也讓兒真正領教一番，陛下的神勇軍！”

爭鋒相對，寸步不讓，所有人都發現，看著纖纖弱質的太子妃，在氣勢上竟然毫不遜極二十余載的陛下！

就在此時更鼓聲響，已是四更天。

“烈王妃，你帶人去將烈王殿下尸收殮。”沈羲和吩咐墨玉將蕭長卿挪到一旁的長榻上，才轉對尤汶珺道。

尤汶珺臉上的淚痕仍舊為干，神復雜看了沈羲和一眼，仍舊聽從了的吩咐。

祐寧帝沒有派人阻攔，他轉而在太后旁邊，與太后隔案而坐：“你倒是從容不迫，似乎對朕如何布局，了然于心。”

“怎敢妄揣上意。”沈羲和上謙卑著，也尋了個位置，在圓木桌前優雅落座，“不過是一些自保之舉。”

“左右也無事，倒不如與朕說說。”時局未定，雙方明明劍拔弩張，卻能夠在此氣定神閑，等著大局變化。

墨玉在沈羲和的示意下，給倒了一杯水，水有些涼，沈羲和未介懷，淺淺抿了一口。

的舉，令祐寧帝眸微深。

此時此刻，依照沈羲和的謹慎，敢食用勤政殿之，只能是篤定這水可用。

是什麼讓如此自信？

這就非常值得祐寧帝深思。

“陛下神勇軍，兒若預料不錯，應當一分為三。”沈羲和放下杯子，落下無聲，“一分由巽王領兵，只怕已經在攻宮的路上，不過一刻鐘就能抵達。

一分早已潛伏在西北之外，另一分涌向東北。”

祐寧帝仍舊面不改：“接著說。”

左右都在等一個勝負，沈羲和也不愿枯坐著，且這里如此之多的陛下妃嬪，這些人或多或都與前朝切相關。

由們之口將今日之事，傳與這些人聽，日后也免了什麼人都敢欺他們孤兒寡母。

“東北是巽王府為陛下安定之所，室韋都督府、黑水部都督府、渤海都督府。皆是陛下親信。只要陛下振臂一呼，就能集結數十萬大軍，哪怕宮中生變，哪怕西北生故，他們只怕也能拿到陛下早已送去的清君側圣旨，攻打而來。”沈羲和不疾不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