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欣把便簽作一團，扔進垃圾桶。

昨晚送來酒店的是個人，很顯然，那個混蛋後來又溜進來了。

顧欣有些生氣，江逐浪在不知的時候，潛房間，這個行為讓生出極大的不安全，沒有人會喜歡在自己睡著的時候，房間里多出個人。

偏江逐浪不但來了，還非要留下字條告訴，他來過。

顧欣氣得口疼，手去拿手機的作帶著怒意，想打開手機看時間，才發現已經沒電關機了。

知道，自己一夜未歸，家裏肯定著急得不行。

昨晚不讓那的送回家，也沒通知家裏，是存了私心的。

就是想讓母親著急，想讓母親知道，對老人家的安排到底有多不滿。

去衛生間簡單洗漱一番，穿好外套打算出去，忽地聽見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看清來人是誰，顧欣詫異，「媽，您怎麼……」

的話沒說完，被母親一把抱進懷裏。

覺到母親子在抖，耳邊是抑而剋制的泣，顧欣一怔，緩緩生出愧疚的緒，「媽，我沒事，您……您別哭啊……」

……

昨天，顧欣父親顧商早飯後去了外地開會，接到老婆電話說兒遲遲未歸，也擔憂，連夜趕了回來。

這一晚上，兩口子可以說是兵荒馬。

顧欣的同事、同學、朋友一一都找了個遍，都說沒見過顧欣，顧欣可能去的地方也都找了，都沒有。

柳畫橋一夜沒合眼，雙目哭得又紅又腫，眼看著天漸漸亮起來，卻始終沒有兒的消息。

「老顧，你說在哪兒啊？」柳畫橋疼痛骨，泣不聲：「都怪我，不該自作主張替張羅婚事，只要好好地回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提此事。」

真的害怕了，腦子裏有一百種顧欣出事的場面，每一個都肝腸寸斷，「從來沒有一晚上不回來，會不會已經……」

「別胡說！」顧商打斷，自己卻也是同樣的想法，但他不能讓妻子知道，不然會讓妻子更加崩潰，「白局已經吩咐底下人查道路監控，有了他幫忙，很快會有兒消息。」

「可已經這麼久了，我怕……」後面的話柳畫橋有點不敢說，只怕等他們找到，什麼都晚了。

很後悔昨天兒負氣跑出去后，沒打個電話說兩句話，甚至還生兒的氣，因為兒長這麼大，從來沒跟發過火。

「老顧……要是出什麼事，我也不活了……」

顧欣單位門口的監控湊巧出了故障，同事也沒人注意到下班的時候朝哪個方向去了，只有單位大廳的監控可以看出，昨天下午五點三十五分左右離開。

附近的監控都沒發現的行蹤，這座城市那麼大，道路繁雜，一一排查起來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直到快晌午，白局那邊都沒給出一個確切的消息。

最後還是肖婕的父親給顧商打了通電話，告訴他昨晚肖婕把人帶去藍爵宮，又把人弄丟了。

肖父在那頭一個勁兒道歉，顧商哪裏聽得進去，趕掛了電話把線索提供給白局。

查到顧欣確切的行蹤，已經是又一個小時后。

……

將顧欣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番，見完好無損，柳畫橋淚如雨下：「還好你沒事，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媽媽怎麼活……」

「媽……」顧欣有些後悔昨晚明知道父母會擔心，卻還不告訴他們自己的行蹤。

那時醉了，言行有些不控，如果在正常時候，做不出故意讓父母擔心的事。

「你沒事就好。」柳畫橋抱住兒，當從電話里聽到兒在酒吧里被兩個男人帶走的消息，嚇得差點昏厥過去，幸好兒被人救了，不然恐怕真要心疼死。

這次抓捕圖恩的行，公安局出力協助，白局見過江逐浪，自然認得酒吧監控里救顧欣的是他，而且昨晚行失敗，據說就因為江逐浪逞英雄時打草驚蛇了，只是這次行屬於機，白局沒有告訴顧商和柳畫橋是誰救了顧欣，只說是個好人，自己也認識。

顧商聽白局這麼擔保，提著的心才放下來，趕帶柳畫橋來白局提供的酒店找人。

柳畫橋聞到顧欣上宿醉后留下的酒氣，很難聞，擱平時，肯定一頓訓斥，但現在，失而復得的喜悅佔據了的心，只想把兒摟進懷裏，永遠不要再分開才好。

「你是不是了？」柳畫橋聽見顧欣肚子傳來輕微的聲響，了眼淚，握著兒的手說：「跟媽回家，媽下廚給你做你最吃的東坡，好不好？」

看著母親邊哭邊笑的樣子，顧欣心裏更加難。

「媽，對不起，」顧欣眼眶泛紅，抱住母親：「讓您擔心了」

「昨天跟您發火，也對不起。」

「傻孩子，只要你沒事，別的都沒關係。」柳畫橋說：「昨天的事媽也不對，以後，你的事就由你做主，媽再也不你了。」

顧欣達到目的，並沒想像中那樣高興，只覺心越發愧疚難安，母親素來惜形象，是那種出門倒個垃圾都要描眉畫紅、著裝妥帖的緻人，而此刻，哭紅一雙眼睛不說，頭髮隨意扎著，臉上半點黛都無，可見有多擔心自己，擔心到連自己最在意的形象都顧不得了。

顧欣抱著，不停地說：「對不起……」

就算說一千個一萬個『對不起』，顧欣都覺得不夠。

「我以後再也不會教您擔心了。」

……

顧商在樓下跟前來酒店協助他們找兒的警員聊了幾句，表達了謝之意，上樓瞧見妻子兒抱一團，也哭一團，心裏又酸又欣。

「爸，對不起。」顧欣也向父親道歉。

「以後不許去那種地方，知道嗎？」顧商端著父親的威嚴口吻，訓道：「這次是你好運，有人救了你，下次有沒有這個運氣就不知道了，到時候你我跟你媽怎麼辦？」

顧欣低頭：「我知道了。」

「昨晚挾持你的那兩人，白局已經派人去找了，很快會還你公道。」

這時候，父親還想著給討公道，顧欣越發為昨天的行為到恥。

「你呀，昨天太任了……」顧商還想再訓責兩句。

「別說了老顧。」顧欣這會兒了柳畫橋心尖尖上的一塊，一下都不行，瞪了眼自己老公：「了，還不趕回去。」

顧商：「……」

一家三口乘車回家，顧商親自駕車，妻子和兒坐在後面，一路上有說有笑，灑下來，畫面溫馨而溫暖，這時候他們都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誰都沒想到，這僅僅是個開始。

……

一間線暗淡的房間，厚重窗簾合嚴，似要將所有明都阻隔在窗外，一張厚重的辦公桌后，坐著個模糊不清的人影。

那人影夾著一雪茄，指尖忽明忽暗，將他襯得詭異而森。

許久，他出空閑的手，拿起桌上放著的一張照片。

照片上，一男一，男的二十八九，公主抱著個二十二三的孩。

不是江逐浪和顧欣又是誰？

畫面是自上而下的監控景象，五拍得並不清晰，但悉的人，還是能一眼認出來。

那人盯著照片上江逐浪的臉看了許久，藏在暗淡線里的那雙眼睛鷙，藏著深深的恨意。

「查一下這人什麼來歷。」他說，視線轉移道顧欣小臉上，聲音著腥氣：「請去家裏坐坐。」

……

顧商連夜趕回來，事還沒辦完，將妻子兒送回家，又坐車和書一道離開，柳畫橋讓傭人幫著準備食材，親自下廚給兒做飯。

顧欣回房給手機充上電，開機，接到無數條未接來電的短訊提醒。

有肖婕的，有宋羨魚們的，最多的是母親的。

從昨晚到今早，電話就沒斷過。

給宋羨魚三人一一回了電話，聊了一會兒，肖婕和肖父登門。

「……」看見顧欣，肖婕直接哭出來，「幸好你沒事……」

若是有事，自己原諒不了自己，父親也不會放過。

「對不起，都怪我，只顧著自己玩，把你一個人丟在那兒……」肖婕哭得后怕又傷心，「你打我吧，你罵我吧，你怎麼樣都行，只要你高興……」

「，都是叔叔不好，這些是叔叔送你的，給你驚。」肖父遞上來時去商場掃來的禮，他顧欣外公恩惠頗多，一直告誡兒要和顧欣、柳沁雨好好相，沒想到會闖出這麼大的禍事，一早聽見痛哭流涕說在酒吧把顧欣弄丟了，他當時的心，可以用『魂飛魄散』四個字來形容。

「你還有臉哭！」當時氣得要死，他狠狠給了肖婕一掌。

肖婕千萬寵地長大，頭一回挨掌，卻不敢怒也不敢言，跟顧欣差不多年紀，平時玩得再瘋，遇到這麼嚴重的事，也六神無主。

「怎麼辦啊？我找了一晚上，都沒找到……」

肖父簡直被氣死，「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都一晚上過去了，要真遇著歹人，黃花菜都涼了，真是被你害死！」

他趕給顧商打電話，隨後也派人一塊找。

幸好顧欣沒真遇著不可收拾的事。

肖父看著顧欣眉眼纖細的小臉，笑得越發和藹可親：「以後有什麼需要的，就跟叔叔說，只要叔叔能辦到的，一定給你辦到。」

柳畫橋從廚房出來，看見這對父，心裏遷怒，面上卻笑意盎然，禮貌妥帖：「肖先生來了，午飯吃了嗎？我剛做了幾道菜，不如一塊用一些吧。」

自家兒剛闖了大禍，肖父哪裏有臉留下吃飯，拉著肖婕起：「我們還有點事，就不多打擾了。」

柳畫橋沒再留，笑看向顧欣：「，送送你肖叔叔和小婕。」

顧欣起將父倆送到大門口，肖婕上車前還在一個勁跟顧欣道歉，顧欣笑說：「都說了這事不怪你，你別這麼自責。」

以前，顧欣跟肖婕去過幾次酒吧，都沒喝酒，所以什麼事都沒發生，昨晚若不是心裏難，多貪了幾杯，也不會有後面的事。

自己要負很大的責任。

目送父倆上車離開，顧欣才回屋。

此時下午兩點左右，明耀眼，顧欣看著院子裏迎著寒風，傲然獨放的一朵月季，緩緩又想起那些令難過的事。

「我讓你爸給你請了幾天假，吃完回房洗個澡，好好睡一覺。」飯桌上，柳畫橋說：「你看看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小臉蠟黃蠟黃的，黑眼圈快要掛到下了。」

「……」顧欣沒敢說昨晚被人送到酒店，沒一會兒就睡著了，一覺到三竿，中途一次沒醒，想來睡得很不錯。

除了醒來時的頭疼……

「回頭我找個合適的時機，跟你余阿姨說，讓給逐浪重新姑娘。」柳畫橋承認，看中江逐浪，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家世，不管是他的父親還是母親，都與京城蕭家有抹不開的關係。

京城的名門族，多人削尖了腦袋想要攀附，顧商一直想往京城走，如果有蕭家幫忙打點關係，會順遂很多。

但意識到顧欣出事的那一刻，覺得任何人和事，都沒的孩子重要。

顧欣臉上出發自心的笑容：「謝謝媽。」

吃完飯，顧欣依言回房洗澡，然後地睡了個下午覺。

……

「顧大哥，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你可不可以當我男朋友？」

「我一直拿你當小妹妹，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齷蹉的心思，太讓我失了！」

顧欣被顧長眼中的厭煩和冷漠嚇醒，腦門一層冷汗。

不知道這算不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窗外漆黑。

顧欣坐起，微微息，心口泛起的疼。

手機正好在這時響了，拿過來，屏幕上的刺得微微瞇起了眼睛。

電話是柳沁雨打來的。

「你還好吧？」

柳沁雨問。

顧商關係找人，消息傳到柳家並不稀奇，可能這時候南京整個上流圈都聽到風聲了。

「我沒事。」顧欣打開燈，眼前的明亮，讓心頭輕鬆的幾分。

說完，兩邊都有些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柳沁雨開口：「你最近……有跟顧大哥聯繫嗎？」

「沒有。」顧欣不願跟柳沁雨聊顧長的事，轉移話題：「表姐給我打電話，有事麼？」

許是聽出話里興意闌珊，柳沁雨沒再糾纏那個話題，說「我是聽說你昨晚遇著點事，就想問問你好不好，順便告訴你，過幾天你姐夫生日，要辦生日宴，一會兒我把時間地址發你手機，你有時間過來玩吧。」

自從和現在的未婚夫定下來，柳沁雨就辭了京城的工作，回南京自己辦了個模特培訓學校，打著帶過國際名模的噱頭，吸引了全國各地的學員慕名而來。

顧欣想到上次見到表姐，親眼見證和未婚夫的相模式，忽然有些害怕。

自己日後可能會走表姐的路，在年紀再也拖不起之後，和一個不、也不討厭的人在一起，過著不悲不喜的平靜而乏味的生活。

顧欣不知道坐了多久，翻出顧長的號碼，指尖點在他的名字上，遲疑片刻，撥了出去。

聽到裏面傳出通話音，心弦跟著繃起來。

然而。

沒人接。

顧欣提到嗓子眼的心緩緩落回腔，有失自心底而生，不過已經習以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