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樊府注定不清靜。
樊梨梨前腳帶屠沉回家,樊皎玉后腳就把鄭愉盛也帶回來了。
兩邊一面,難免火花四。
尤其鄭愉盛,眼珠子恨不得扣下來直接在樊梨梨臉上,讓樊皎玉恨得牙的,卻不責怪鄭愉盛,滿心都是樊梨梨不要臉,勾引人。
屠沉則被樊縣令安置在右手邊,跟鄭愉盛隔得比較遠,但正好能四目相對,視線匯時,火星子幾乎能化作實把空氣給點燃。
管家和丫鬟小廝們紛紛垂頭,不敢面對這修羅場般的場面。
好半天后,樊縣令率先出手控場,捻捻胡須笑道:“老夫這輩子就兩個兒,如今個個都已家,真是人欣。唯一的憾,便是還沒抱上外孫。”
樊梨梨慢慢垂下腦袋,眼角余飛快從屠沉上掃過。
還外孫,跟屠沉都沒那麼個啥呢。
樊皎玉故意往鄭愉盛上去,笑道:“爹爹,我跟人正燒香拜佛,懇求上天賜予一個孩兒呢。相信,您很快就能抱上外孫了。”
樊縣令聞言,開懷大笑,“好好好,不管外孫還是外孫,老夫都喜歡!”
鄭愉盛勉強道:“兒之事天定,不能強求。”
他其實不大想跟樊皎玉生孩子,作為一個忠實的狗,他很擔心生下的孩子長得更像樊皎玉。
男孩還好,要是姑娘家也這麼五大三,是要被人嗤笑的。
一定要生的話……
鄭愉盛含脈脈地向樊梨梨。
只有這等冰雪桃花之姿,才有資格為他生子。
鄭愉盛的目實在太骨,雖然不像周力那麼放猥瑣,但讓樊梨梨如芒在背,相當不自在。
旁的屠沉氣很低,樊梨梨唯恐他再手揍人,趕轉移話題。
“對了爹爹,您卸任之后,要從縣令府搬出去嗎?”
樊縣令一嘆,放下筷子。
“住了幾十年,再是不舍,也還是得搬出去。這地方,要留給下任縣令。”
鄭愉盛連忙獻殷勤,“岳丈大人可找好住了?我鄭家旁的沒有,宅院卻多,但凡是岳丈大人瞧得上的,小婿立馬人收拾出來!”
說罷,他得意地瞥了屠沉一眼,仿佛在炫耀自己財大氣,反觀屠沉,只配住在鄉野山村。
屠沉默然不語,只淡定吃菜。
樊縣令欣道:“你有這片心,老夫心領了。不過老夫已經決定,將來搬到莊子里去住。”
雖不在城里,卻更廣闊自在,適合養老。
話題到此結束,眾人本在安靜吃飯,樊皎玉卻唯恐天下不,高高在上地瞥了樊梨梨一眼后,兀自下人將一個盒子拿出來。
“爹,這是我和人送您的年禮,請您笑納。”
丫鬟將盒子捧到樊縣令面前,鄭愉盛皺眉,低聲說,“現在吃飯,送什麼禮?”
樊皎玉無辜道:“我就是想讓爹爹開心些,只要爹爹開心,胃口不也更好,能吃得更多了?”
鄭愉盛無語,“你怎麼一點禮數都不懂?”
眼看兩人要吵起來,樊縣令立即揚手打斷,笑著說,“皎玉有這份心,爹爹心領了。”
說罷,他將木盒打開,樊梨梨也好奇地過去。
盒子里是一尊玉制的觀音像,掌大小,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確是好東西。
樊縣令波瀾不興地笑,“好好好,你們有心了。爹爹一定供奉在書房里,時刻保佑咱們家平安度日。”
樊皎玉得意地笑起來,又將話頭引向樊梨梨,眉頭高挑。
“不知道妹妹,給爹爹送了什麼年禮?”
樊梨梨尷尬地說,“這個,有我自己做的糕點,山上采來的蘑菇,各種河鮮干貨,還有……”
“噗嗤。”樊皎玉笑出聲來。
樊縣令臉有點難看,提起筷子說,“吃飯吃飯,不管是玉觀音還是親手做的糕點,爹爹都喜歡。”
本來話題該到此為止,但樊皎玉愣是想讓樊梨梨出丑,邊吃菜邊說,“好歹咱們家算是大戶人家,爹爹還是本地父母,二妹就送爹爹這些不起眼的東西,傳出去,豈不是人笑話?”
樊梨梨還沒開口,樊縣令先道:“這親手做的糕點,代表的都是梨梨一片孝心,有什麼笑話不笑話的?”
樊皎玉不滿地拍了下筷子,“爹,這話不對。您好歹是縣令,平時給妹妹的好東西數都數不過來,金銀珠寶和田地宅院,價值多?給您年禮,卻是一些下三濫……”
“好了,吃飯!”樊縣令有些不耐,卻因覺得虧欠樊皎玉,始終不忍心呵斥。
見樊縣令真的氣,樊皎玉噘著,憤憤不平地將碗筷推開,好像今天要是樊縣令不貶低樊梨梨幾句,就不高興了。
鄭愉盛見狀,懶得調解,想著事已至此,不如來湊湊熱鬧。
他也笑著問屠沉,“不知道二妹夫,給爹爹送了什麼?”
樊縣令跟樊梨梨一臉黑線。
就不能不提這茬嗎?
鄭愉盛有心顯擺,笑著說,“除了這尊玉觀音,明天,我還要給岳父送來更多年禮。要是二妹夫沒錢準備,姐夫可以替你也備一份,好歹說出去,你也是樊家的姑爺,不能太丟人。”
屠沉默然片刻,將旁邊的背篼拿過來。
樊梨梨探過頭去瞄,還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是屠沉準備的,沒讓看過。
樊皎玉一見那破舊的背篼,頓時嫌棄地別開臉。
再一看屠沉那糙凌厲,很有攻擊的朗長相,更是萬分慶幸。
幸好份換回來了,否則便是嫁給屠沉。
試想,誰能對著這麼個又丑又沉默的臭瘸子有好臉?
更可怕的是,到了年關,還得帶這麼個拿不出手的惡心男人走親訪友,被人背后嗤笑,連像樣的年禮都拿不出來。
一想到跟屠沉在一起,會有多流言蜚語等著,樊皎玉直打哆嗦,后怕得不行。
當屠沉拖出背篼時,不止樊皎玉夫妻倆出嘲笑的表,連丫鬟小廝們,都紛紛掩面笑。
這是什麼地方?
縣令府!
一個窮里出來的山野村夫,竟然把臟兮兮的背篼拿過來,也不怕弄臟了縣令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