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傾吐出的每一條信息,都似一蜿蜿蜒蜒的菌,在孟超的腦域深鑽探蔓延,最終輕而細地纏繞到了他的靈魂之上。
孟超像是捲一口溫暖的漩渦,生不出半點厭惡以及反抗之心,只覺得幽所說的“無與倫比的自由”,乃是天地間最自然,也最值得追求的東西。
然而,就在他的意識,即將被幽徹底同化之時,從幽那畸形扭曲,毫不規則的深,源自“零”,象徵著莊嚴肅穆的規則和法度的芒,卻又似一支支吹斷髮的利刃,自向外,撕裂了幽的蠱,直指孟超的心靈。
幽和零,在過去億萬年的廝殺和糾纏中,互相滲、吞噬、轉化的過程中,早已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
甚至,從一開始,代表著絕對秩序和絕對自由的他們,就是一枚幣的兩面,是同一個文明的兩種運行模型,任何一個存在,都意味著另一個的不朽。
當幽以爲穩勝券時零的力量,再次如火山發般噴涌而出,試圖奪回這虛擬的掌控權。
一時間,呈現在孟超面前的虛擬神魔,宛若左右互搏的醉漢,踉踉蹌蹌,東倒西歪,不斷變幻著形態。
一簇簇閃耀著芒的水晶,不斷從自由奔放的之間生長出來,試圖重新將它變鑽石雕像般晶瑩剔,完無瑕的存在。
而不等這些水晶爬滿軀幹和四肢,水晶深又會出現一縷縷猩紅的裂紋,裂紋以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和擴張,很快就令一枚枚理應完的水晶徹底崩裂,化作滿地黯淡的碎屑。
而在這尊變幻不定的虛擬神魔周圍,位於太古蹟核心的整座室,同樣到兩力量的影響和侵蝕。
忽而,所有水晶中都點燃了一束束耀眼的焰,令地底世界大放芒,忽而,又有大量鬚、芽、菌和鞭蟲水晶之間的隙中生長出來,羣魔舞,生機澎湃。
幽和零,都在人耳無法聆聽,人腦也無法理解的層面上,發出震耳聾甚至驚天地的咆哮。
他們的理念,他們的意志,他們的法則,化作天文數字的信息狂,橫衝直撞,互相鋒,分毫不讓。
於兩超級信息團之間的孟超,恰似被兩朝著不同方向超高速旋轉的颶風死死裹挾,只覺自己從到細胞到靈魂,
都被撕了個七零八落。
周遭世界彷彿被瞬間摧毀了無數遍。
他即將湮滅的靈魂,同時穿越到了千上萬個儲存在幽和零的核心數據庫深的世界裡。
他看到,過去萬年的聖人族、靈和矮人族、不死巫妖和深淵魔族、極北荒原上的冰霜蠻族,分別到幽和零的影響,朝著絕對秩序和絕對自由的方向不斷進化,和對方展開了一場場驚心魄的鋒。
他看到,更加久遠的過去,整個異界尚未從生態圈徹底毀滅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幽的種子和零的殘骸仍在沉睡,但全新的原始生命,卻已經在自由和秩序,螺旋錯的道路上,重新邁開了執拗的腳步。
他看到了億萬年前那場太古大戰的更多視角和剖面,甚至回到了幽和零的力量都最強盛的時候,看到這對宛若神魔的存在,分別掌控著一支遮天蔽日的星際艦隊,撕裂星系,扭轉懸臂,展開一場足以影響整個三維宇宙的終極戰爭。
甚至,他在浮掠影的畫面中,看到了幽和零尚未誕生之前,太古文明最睿智的科學家、政治家、歷史學家以及瘋子,就已經展開了關於“自由”和“秩序”的爭論,並埋下了最終孕育出幽和零的種子。
恆河沙數的信息,瞬間涌靈魂深,結果就是,孟超覺自己變了一隻灌滿水的氣球,偏偏接駁在氣球口子上的水龍頭還沒有關上,滾燙的水流仍在源源不斷涌,包裹靈魂的腦漿和包裹腦漿的顱骨,都被撐得薄如蟬翼,下一秒鐘,不,這一秒鐘就要裂。
儘管幽和零,都想要將孟超變他們最便當的工,所以,並未刻意向孟超的靈魂發起攻擊。
但就算是他們狠狠撞,釋放出來的激波,碾到孟超的靈魂之上,都不亞於大山崩塌,衝撞深海,捲起的驚濤駭浪。
當死亡近在眼前。
生存反而變得愈發可貴。
孟超覺自己的靈魂到諸天神魔的雙重,反而變得愈發凝練,就像是天塌地陷時,深埋在地底的一條小蟲。
他還沒死。
他要活下去。
他和他的族人,他和他的文明,他們都要活下去!
孟超的靈魂如同劇烈震的巖層間的小蟲,拼命掙扎,力蠕。
分不清前後左右,也不知道哪條是生路,哪條是死路,亦或者本沒有生路,他只是憑藉本能不停掙扎和蠕,直到逃出生天或者徹底毀滅爲止。
太古文明過去億萬年間積累的所有數據,都被幽和零當做武拋出來,如同滾燙的巖漿,從他的靈魂旁邊涌過。
每一道數據, 每一副畫面,每一個世界,都蘊藏著無窮無盡的和毀天滅地的力量,對爲太古後裔的他,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
但他卻咬牙關,清醒認識到自己絕不能沉溺其中―因爲這些數據太過深邃和宏大,每一道都足以耗盡他的時間,榨乾他的智慧,在理層面上,將他的大腦燒灰燼。
孟超的靈魂繼續向前。
試圖從幽和零的夾中找到一條死裡求生的道路。
這對神魔卻已經拼出真火,分別撕開了對方的保護層,暴出了基礎邏輯迴路和核心數據庫,噴出的信息洪流,也變得越來越澎湃,越來越集。
孟超的靈魂前方,可供選擇的道路越來越也越來越狹窄。
看起來不想被兩背道而馳的力量,撕扯得七零八落,魂飛魄散的話,他只能在幽和零的道路,也就是絕對自由和絕對秩序的道路之間,選擇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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