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沉默了會兒,「朕和十年夫妻,以前是驕傲恣意的子,這些年雖有收斂,可強勢之態不變,朕不是不愿去看,只是朕每次去,便會想起那些不堪的歲月,依依,你懂嗎?見證了朕所有的不堪。」
「算了,和你說了你也不會懂,你只需記得,朕和你在一起,會輕松,便足夠了,走吧,陪你出去走走。」
不僅是不堪,我知道他踩著至親尸骨登上帝位的所有事。
我把他當夫君,卻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可蕭依依到底幾個意思?
我溜出了書房,回了寢殿,告誡四喜不要說我出去的事。
我細細檢查鐲子,鐲子有夾層,還有藥丸,我不識藥,卻也認得麝香,里面不是。
許云歸。
是他換的嗎?
我突然想起那日刺殺陳景的刺客。
我讓四喜去打探,當日是抓了幾個活口回來的,不過進了天牢后都死了,約只知道,好像是和端王有關。
端王是那場殺戮中唯一活下來的年皇子。
當晚,我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找了陳景,提出想回侯府小住幾日的意思,他答應了。
信侯府不似以前熱鬧,可我到前所未有的暢快,似籠中鳥林。
吃過晚上,我坐在院子里秋千上。
「娘娘,這些日子你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四喜道。
「我變了很多嗎?」
四喜歪歪腦袋,「也不是很多,就是沒以前那般隨恣意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是啊,這段日子我麻木得對一切都失去了覺,活不真切,我該為自己而活的。
我臉蛋,「傻四喜。」
第二日,我以不適為由,讓四喜去請許太醫。
許太醫沒來,來的是許云歸。
許太醫病了,出不了診,準確地說,他要辭告老還鄉了。
許云歸也要帶兵去戍邊了,不日就要離開京城,這次來,特意和我說一聲,并且把藥給我。
許太醫年紀遠還不到告老還鄉的時候,陳景疑心越來越重了。
我要問的事,也沒必要了。
「許將軍,此去邊關路途遙遠,萬珍重!」
許云歸深深看了我一眼,「娘娘也是。」
他剛轉,我子在地上。
「娘娘。」
四肢百骸竄起詭異的熱度,心有一泄出,「別過來!」
許云歸已經過來了,他出手,卻在下一刻,半跪在地,我眼睜睜看著他臉上染上不正常的紅暈。
四目相對,我們都明白,被算計了。
「先離開這里。」
理智清楚,可作本不我控制,我抓住許云歸襟,綿綿地靠了過去,我只想宣泄心的。
許云歸也是極難熬的。
我們呼吸在空氣中盤纏,帶了幾分纏綿的意味,往下便是深淵,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許云歸如玉薄染了緋,一雙眼睛抑著。
我腦海里甚至有了瘋狂的念頭。
陳景可以三宮六院,寵那麼多人,我為何要為他守清白?
許云歸這樣的男子,一定很可口。
去娘的貴妃。
我不干了!
我拉下許云歸裳,他一把扣住我手,燙的我心狠狠一跳。
「許云歸,我好像有點……」
「溫酒!」許云歸低啞著嗓音,打斷了我的話。
手臂上一疼,他居然掐我!
他朝我投了個歉意的眼神,拔掉我頭上的簪子,狠狠朝自己大刺去,鮮流出。
我被刺激得找回些理智,我怎會差點說出喜歡他的話?
「走。」
我如水,他抱著我出去。
「阿酒。」
陳景聲音從門口傳來,我和許云歸呼吸齊刷刷一窒。
12
「阿酒?」陳景又喊了一聲,腳步聲愈近。
「你走。」我無聲對許云歸道。
許云歸也知道,我倆這副樣子被陳景看見,清白也不清白了,他眼底掠過一糾結,點頭,將我放下。
「姐姐……」
窗戶邊探進來一顆腦袋,是蕭依依。
許云歸作僵住。
六目相對,以及如催命符一般的腳步聲。
我開口威脅,蕭依依抱著肚子跑得極為費力,邊跑邊喊,「皇上,皇上,臣妾肚子疼!」
陳景毫不猶豫轉出去。
我:……
好歹是度過一劫了。
許云歸離開了,他走后沒多久,四喜回來了,手里有解藥,說是許云歸去而復返給的。
我查過,茶水中有問題,我和許云歸都喝了茶。
「別打草驚蛇。」
「奴婢知道。」四喜道。
「蕭依依那邊如何了?」我問。
「在偏殿,奴婢過來時看見皇后纏著皇上,不肯讓皇上走呢。」
當晚,蕭依依和陳景留了下來,還驚了太醫,太醫說有點驚嚇。
晚些時候我去看他,陳景臨時有事,去理了。
對對手指,「我是真的被嚇了一大跳。」
「怕我連累他嗎?」
搖頭。
「多謝。」
蕭依依眼眸一亮,「姐姐,你能否聽我說個故事?」
的故事很老套。
無非是年時跑出去玩,被土匪給抓了,要辱清白,來了個芝蘭玉樹的男子,英雄救,一見傾心,難以忘懷。
「既然那麼喜歡許云歸,為何要宮?你可知宮妃即便被皇上厭棄了,打冷宮,也沒有重新選擇的機會。」
「誰說我喜歡許云歸啦?那不是你喜歡的嗎?」蕭依依一本正經道。
我眸深了深。
「所以,英雄救之人是皇上?」
「才不是啦,他是我心目中的蓋世英雄,皇上哪比得上?若是遇見危險,我懷疑他肯定撇下我第一個跑。」
我:……
蕭依依說完才覺不對,吐吐舌頭,「我不會說出去的,我只是覺得,皇上讓你不開心,你不然離開和許將軍在一塊兒好了。」
我竟不知道是裝天真還是真天真。
「那你呢?不喜歡還待?」
蕭依依眼底掠過一抹惆悵,「我若走了,他怎麼辦?皇上對我的,是他最好的保護傘,我現在只盼著生個龍子,熬死皇上,我當太后,嘿嘿嘿。」
最后一句話說得很輕,以為我沒聽見。
「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在侯府你們怎會被人算計的?」
「我會查。」
那天我們聊了很多,當然,我沒有完全放下戒備心。
陳景回來,看見蕭依依攬著我胳膊,笑了,說他了齊人之福。
狗屁齊人之福。
吃過晚飯回去,四喜回來了,告訴我是端王的手筆。
天亮,皇帝和蕭依依回去后,我去找了端王。
他被幽在端王府。
他不良于行,有缺陷,繼不了位,才活下來。
離開端王府時,我腦海里回響著他對我說的話。
「本王從未想過與他爭皇位,一直偽裝,如他所愿,本王真的了個廢人。」
「表姐風采一如往昔,本王見之,仍為之心折,若當初本王卑鄙一些,或許就能得到表姐了,可惜……你和許將軍一事是本王做的沒錯,不過本王沒想過要害表姐,許將軍是個良人,本王只想看見陳景后悔的臉。」
「皇嫂一向聰明果敢,不妨好好回去問問陳景,信侯為何會戰死沙場。」
13
我不是沒懷疑過,可我都說服自己。
侯府一直都是支持他的,爹爹更是為了他四征戰,保他坐穩皇位,卻忘了,獅出籠。
我回了宮,見了陳景。
「你來得正好。」陳景朝我招手,「許將軍為朕戍守邊關,朕想在他離京前,給他賜婚,讓他把婚事辦了,你看看這些子哪個合適?」
陳景已經是個的帝王了,再不是任人欺負,跟在我后可憐兮兮地喊「姐姐」的他了。
多年海沉浮,練他敏銳的觀察力,過人的嗅覺,以及疑心。
他試探我,也牽制許云歸。
帝王心,深沉如海。
我忍下心底反和猜疑,笑道:「既是給許將軍挑選的,總要讓他自己看看,不知道的還以為皇上給自己選妃呢。」
陳景一愣,笑道:「也是,來人,把冊子送去許府。」
陳景在第三日給許云歸賜婚,婚期在半月后,對方是丞相之方寶儀,聽說此自子弱,十六歲前一直養在庵里,十六歲才被接回家,府中上下甚是寶貝。
方寶儀是不可能隨軍去邊關的,留在京城,為許云歸的牽制,帝王,陳景玩的極好。
我想,我難過只是因為和許云歸相識一場,憾他婚事不能自主吧?
可午夜夢回,我腦海里全都是和他的點點滴滴。
很快,我心思分散了。
爹爹手下那些舊部說法出奇的統一。
太過正常,讓我約覺出些什
麼。
可除此之外,我查不出一點消息,就連端王,也不肯告訴我。
我攥著爹爹的護心鏡,紅了眼眶。
「娘娘,皇上那邊傳來話,說皇后娘娘待產在即,讓您到時候和他一塊去參加許將軍婚事。」
我手里護心鏡咣當一聲掉落,護心鏡堅無比,卻砸兩半,掉出折疊整齊的四方信件。
是娘自盡前寫下的信,一直藏在里面。
說,希我永遠都看不到這封信,又說,若是看見了,讓我循著自己心意活著。
當年鎖城一戰,爹爹永遠留在了那兒,可事遠沒有那般簡單。
爹爹本該是可以活的,可派去的援兵整整遲了一個時辰,爹爹帶領三千兵死守鎖城,最終不敵被萬箭穿心。
他不是死在敵人手里的,他是死在自己人手里的。
派人去查過,那些援兵已經到了,卻因為一些不為人知的因素,眼睜睜看著爹爹被殺死。
查清楚來龍去脈,是陳景忌憚了爹爹的權勢,害怕權利被架空,才故意拖延。
曾找陳景對峙過,只得到陳景一句回答。
「姑姑,戰場上本就生死難測,事已至此,你只有接,再起戰,苦的只有百姓,就連表姐,也不能獨善其,你不想表姐變得和你一樣吧?」
娘說,懦弱了,獨自咽下一切的恨意,可不報仇,又對不起爹爹,只有追隨爹爹而去,也希,的死,能讓陳景對我心生愧疚,我往后日子不再有風浪。
原來蝕骨的恨,是這種。
字跡被浸染,暈開一片污漬,我死死攥著信,高漲的恨意讓我腦子一片酸脹。
若當初,我沒遇見陳景該多好……
「娘娘。」四喜嚇得臉都白了,抱著我痛哭,「皇上怎能這樣對您,這樣對侯府?沒有侯府,他如何走到今日?」
我只記得陳景爭太子之位時,其他皇子的昭昭之心,卻忘了,他也是一頭惡狼。
我多待在他邊一刻我都嫌惡心。
陳景,你欠我的,你欠我們侯府的,我要你一點點,全部還回來!
14
我和端王合作了。
倒不是侯府沒人了,只是侯府大勢已去,爹爹最親近的部下外放的外放,死的死,剩下的我信不過。
端王這些年在陳景眼皮地底下養了不人,上次刺殺陳景的事,就是他干的。
「你殺陳景,為何要許云歸?」
端王聳聳肩,鷙眼底浮出笑意,「本王若是真想,就會讓人追進山了。」
我:……
「許將軍要娶妻了,你不難?」
在他說完「若是難,可以多來本王這里坐坐」這句話后,我離開了端王府。
我沒想到,會遇見許云歸。
一如往昔,芝蘭玉樹。
「恭喜,許將軍。」我笑道。
許云歸眼底沒有笑意,瞳孔里的墨越發濃郁,半晌,他道:「我沒想過要娶。」
我心也不想看見你娶妻,雖然我還沒弄清楚,是我貪你在邊的安全,還是別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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