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腥風雨。

或者說，一夜荒唐。

總算在天明時分，一切結束。

叛結束，鎮遠軍統帥已經帶兵回到駐軍地。

小侍們打掃院子里宮道上的大片大片跡。

早朝是不必早朝了。

那些被莫太妃威脅而來的文武百，此時一個個噤若寒蟬的跪在書房院子里冰涼的地面上。

寒風凌冽肆，吹得人腦袋都是木得。

可這些人，一個個全都汗流浹背，懊悔垂喪，自己昨天夜里，怎麼就沒有刑部尚書那個勇氣，但凡有那麼一丁點勇氣，此時也不至于這樣煎熬的跪在這里。

就在所有人膽戰心驚間，祁闌帶著一蕭殺冷氣大步流星從外面進來，穿過跪了一院子的文武百，直奔書房。

他后，侍總管亦步亦趨。

抵達大門口的時候，祁闌頓步，侍總管進去回稟。

祁闌這才回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些朝臣。

有保皇黨，有四皇子黨，也有一些其他四六不沾或者沾了哪一派的，無一不是噤若寒蟬。

書房的大門咯吱打開，一個小侍探頭出來，“殿下，陛下請您進去。”

祁闌收了目，面無表，抬腳進去。

書房里，小侍雖然已經收拾干凈，但是因為門窗閉，腥味還是很濃。

祁闌略皺了一下眉，大步流星上前，“父皇，我來遲了。”

依舊不提兒臣二字。

皇上坐在寬大的椅子上，隔著一張桌案，看著祁闌。

就在昨夜他把侍總管派出去傳祁闌回宮的時候，他其實心里是已經懷疑了侍總管，懷疑這老東西背叛了自己，和祁闌攪合到一起去了。

可那小侍起擊殺莫太妃之后，卻說他做的事，都是侍總管教的。

后來皇上想了很多，點點滴滴，自己心頭的那一層懷疑，他又有些搖了。

直到剛剛見到侍總管。

不過半夜不見的人，卻看上去比平時蒼老了十倍不止。

從外面一進來，不過是通傳一句，“陛下，太子殿下回來了。”聲音哽咽的兜不住。

那份哽咽，他聽得出來，拼命抑了，但是沒有克制住。

再抬眼，一雙老眼泛著紅，眼窩黑青，皮干裂，裳也不那麼整齊，哪有一副大總管的樣子，昨兒連夜直奔定州傳話，又急急的趕回來，心頭又焦灼他這里的事......一句回稟落下，侍總管咕咚倒頭栽在地上，痙攣兩下，口吐白沫。

嚇得那小侍撲過去就喊師傅，連這里是前都忘了，哭著喊，“傳太醫，傳太醫。”

喊完，才警覺，背后還有帝王。

那小侍戰戰兢兢回頭，砰砰的磕頭，“陛下救救我師父，我師父這一輩子，只活了一個陛下，昨兒他去定州傳話，臨走之前待奴才，若是這里有個三長兩短，讓奴才們豁出一條命保陛下平安。

師父在京都有一宅子，臨走之前把鑰匙給了奴才們，就怕有個萬一，奴才們好帶陛下過去。”

小侍哭的說話，含糊不清。

把皇上一顆心說的又酸又又又疼。

他的這麼多年，何嘗不是侍總管一路陪過來的。

侍總管已經被小侍帶著去了里屋。

皇上坐在這里，看著祁闌，祁闌臉上風塵仆仆，脖頸一向系的板板正正的領散著，擺甚至還帶著泥水，沒干，沒凍實，滴滴答答往下滴落泥湯。

皇上皺了下眉，“怎麼服弄得這樣臟。”

只字不提昨夜的事。

祁闌低頭看了一眼，“回來路上不小心從馬背上掉下去了，不走運，掉了泥坑里。”

皇上這才注意到，祁闌的腳也是泥濘的。

掉了泥坑里？

祁闌從八歲會騎馬，向來騎了得，怎麼會掉了泥坑里，除非是急瘋了。

皇上繃著的那張臉，直到這一刻，才松下來。

“昨天夜里，莫太妃煽四皇子造反。”皇上了角，艱難的開口，“已經被擊殺。”

“父皇可傷？”祁闌問。

皇上那心尖了一下，“朕無事，你府上......昨天夜里，莫太妃的人已經去你府上了。”

不是莫太妃的人去的。

是皇上派人去的。

他怕莫太妃造反，祁闌想要撿個漁翁之利，所以提前控制了祁闌的太子府。

現在把罪名扣到死人頭上。

祁闌松了口氣，“父皇無事編好。”

這一口氣松完，祁闌眼眶驀的一紅，有眼淚直接就掉下來，他別扭的抹了一把，“后面的事如何置，父皇盡管吩咐。”

皇上甚見祁闌在他面前哭。

小時候，就算是被欺負了，其他皇子告狀，他也幾乎不會開口，問到他，只是沉默。

皇上一直不喜歡他。

從他小時候就厭惡他。

厭惡他不肯低頭，厭惡他不肯服，厭惡他不肯求饒告狀。

但這一刻，看到祁闌的眼淚，皇上卻心里難的不住，“后面的事，你去理。”

祁闌心下是冷笑。

理，不過就是理那被煽來鬧事的文武百。

經過這樣一場浩劫，這皇上丟給他的任務，依舊可以用三個字形容：臟差。

祁闌沒多說什麼，只抱拳領命，“是。”

皇上嘆了口氣，“的事如何，你去問刑部尚書，他了重傷，現如今在家中養傷，問清楚了，該怎麼置怎麼置，不必顧及面，也不必考慮到朕這邊的關系，這幾天，朕要好好歇歇。

你為太子，理當監國。

你有絕對的權利去置。”

祁闌領命。

皇上擺擺手讓他出去。

書房外面跪著的一片朝臣，在書房大門打開的一瞬，宛若神經被人死死的攥住。

然而祁闌一句話沒說，抬腳離開。

把得罪人的爛攤子留給他？不就是想讓他背負一個冷酷無殘暴無德不念舊的名聲麼。

事到如今，皇上都還如此。

祁闌一顆心涼到底，腳下步伐越發的快。

長喜早就迎在宮門口，見祁闌出來，立刻追上前，“殿下？”

祁闌道：“你回府里，我去刑部尚書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