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小心點,這裡面裝的東西,比你們命都重要!小心點搬!!”
李管事惡狠狠的說著,他指揮著一羣力士不斷搬貨。
這些箱子非常結實,用的是最上等的玄鐵木所制,火燒不燃,刀砍不壞,千年不腐,唯一的缺點就是非常沉重,需要專門的力士才能扛起來。
這些箱子裡都是最近收購過來的寶鈔。
因爲是大規模收購,所以價格得非常低。
隨著寶鈔價格越來越低,這玩意簡直就是個燙手山芋,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更加不值錢,今天還價值一萬的寶鈔,下個月可能就只價值九千了。
在不斷下跌的況下,幾乎所有人都對寶鈔的持有喪失了信心,都想辦法儘快花出去,誰也不願意在手中大量保存嗎
也正是如此,無論朝廷發佈什麼樣的政令,都無法阻止寶鈔的下跌趨勢。
這其實已經很厲害了。
恐慌緒如此蔓延,還沒有引發大規模的拋售,導致寶鈔價格徹底蒸發。
說到底,不過只是下跌而已。
如果現在不是洪武初年,大明朝廷的威勢如日中天,一切都在欣欣向上,這寶鈔早就變了廢紙還不如的東西了,就算是掉在了地上也沒有人願意撿。
敢在這樣的況下大肆收購寶鈔,當真是放手一搏了。
不過。
提前知道了朝廷的政策風向後,敢賭一波的人並不在數,只要這個政令推行下去,寶鈔的價格會立刻回暖,迅速恢復到原本的價格,甚至比同等價格的靈石、靈銀、靈金還要搶手!
這些人其實也知道這麼搞有風險,如果被上面盯上,多半要倒黴,所以他們用了不關係,讓這件事在暗中順利進行。
可惜的是。
他們認爲的蔽,顯然僅僅是他們認爲的蔽。
他們的行蹤早就被盯上了。
這事哪怕做得再怎麼蔽,也不可能不被人發現。
在這個寶鈔不斷下行的況下收購寶鈔,就如同黑夜中的燭火那般顯眼,肯定會引起不小的討論,被盯上不過是早晚的事。
所以。
有些人乾脆都不遮遮掩掩了。
比如這李管事。
他仗著主人的背景,本不將這事兒放在心上,搬貨送貨,都從大門進出,主打一個冠冕堂皇。
在李管事看來,這本不算事。
收購寶鈔有什麼問題嗎?
誰規定不準收購寶鈔了?
哪條律法條文寫不準收購寶鈔了?
他們用的是實打實的靈石收購的寶鈔,不不搶,也沒有作犯科,又有什麼錯呢?
等到了進出力士們將馬車上的貨完全搬到倉庫中後,轉想離開府邸,卻被人直接攔住了。
一羣穿灰的帶刀侍衛,將這府邸團團圍住,爲首之人,正是錦衛指揮使驤,此刻他怒目圓睜,角忍不住冷笑出聲,整個人散發著兇殘狂躁的氣息。
這些錦衛並沒有穿錦,一副鮮怒馬姿態,更沒有飛魚服、繡春刀的標配。
原因很簡單,並不是誰都有資格穿飛魚服的,這服只有錦衛正三品堂上纔有資格穿戴,但也不是絕對,也有數低於此階的錦衛皇帝賞賜的特例。
大紅蟒袍、飛魚服,都是皇帝賞賜的服飾,並不是想穿就能穿的。
簡而言之,飛魚服是錦衛榮寵和份的象徵,而且飛魚服必須是重大場合如祭祀活或侍奉皇帝時候才能穿戴。
明朝四大賜服爲蟒服、飛魚服、鬥牛服、麒麟服,其中一品爲蟒,二品爲飛魚,三品爲鬥牛,四、五品爲麒麟。
但無論是哪種,都不可能在私下行事的時候穿戴,那樣太惹人注目了。
所以,一般人並不知道他們是錦衛。
但他們這樣子,一看就知道不好招惹。
爲首的力士連忙出諂的笑容,彎下了腰,笑著問道:“各位大人,有何貴幹?”
“你們剛剛運送的箱子,都裝進什麼地方了,現在原原本本給搬出來吧!”
驤冷笑一聲,直接說道。
這話一出,爲首力士頓時出了爲難神,他無奈的說:“大人,這事我們沒辦法做主,我們不過是被僱用的力士僕從而已,都是一些修的苦漢子,哪有資格決定大人們的事?而且……”
“囉嗦!”
驤本沒耐心聽這傢伙解釋,刀一閃,爲首力士的人頭已經滾落在地,脖頸的如同噴泉一樣噴灑了出來,接著直的倒在了地上。
“竟然敢在我的面前拖延時間?真是不知死活!”
驤冷笑一聲,隨後瞥了一眼不遠的那些力士,淡淡說著:“要麼聽話,要麼死!”
這些力士驚恐的看著他們的頭兒的頭,他們剛剛甚至都沒有看清驤是如何出刀的,老大的頭已經滾在了地上,這等實力,本不是他們能抵抗。
“必然爲大人唯首是瞻!”力士們紛紛說著,哪敢還不乖乖聽話。
就在這時,這裡的靜被李管事察覺,雖然覺到不對勁,但他還是著頭皮趕了過來。
李管事厲茬的問著:“你們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可知道這裡的主人是誰?”
“你主人?”驤不屑一顧的說道:“我知道你的主人是誰,我更知道你主人的靠山是誰,當朝的宣寧侯曹泰!”
“那你還敢……?!”李管事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問著。
“宣寧侯又如何?”驤冷笑一聲,“我們會查清楚這件事和宣寧侯曹泰到底有多關係,如果查出了證據,連他都跑不了!”
宣寧侯曹泰是明朝開國將領曹良臣的兒子。
曹良臣早年聚兵保鄉里,後歸降朱元璋,歷任江淮行省參政、左丞、山西行省平章等職。
明朝建立後,又隨徐達北伐,破大都,守通州,功勳卓著,封宣寧侯。
洪武五年,曹良臣再次隨軍北伐,戰死於阿魯渾河,追封安國公,諡號忠壯。
曹良臣死後,他的兒子曹泰繼承爵位,和藍玉走得很近,算是標準的太子黨。
也正是這個原因,朱標最早得知了這個消息,然後無意間和蘇澈說了。
否則,蘇澈還真沒辦法這麼快知道。
倒不是老朱的掌控力下降了,而是一開始,他就放了很多權給朱標,更是明正大的扶植太子黨,本不擔心太子黨權勢太大影響到自己。
此刻李管事聽到驤這話,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你……你是誰?”
“錦衛指揮使驤!”
驤哈哈一笑,本不在意是否會被報復之類,錦衛行事,不找別人麻煩就好了,還得著別人找他們的麻煩?!
他一開始的打算就是揚名立萬,這宣寧侯就是再好不過的目標!
聽到這個刺耳的名字,李管事只覺得如墜冰窟,頓大事不妙,可他不想就這樣放棄,如果那些箱子裡的寶鈔被錦衛查抄了,如此之大的損失,他本不可能活下來!
李管事急忙的說著:“你不能這樣,你就算不給宣寧侯面子,也不能不給涼國公一個面子!”
“而且,無論是涼國公還是宣寧侯,都是當今太子的羽翼,你可要想好了再行事!”
李管事扯起了大旗,希這錦衛指揮使能給個面子,只要當做無事發生,那一切都好說。
誰知就算李管事提起了這幾個名字,驤卻毫不在意,他獰笑道:“我管你的背景是誰,錦衛只奉天子之命行事,再敢阻止,殺無赦!!”
這話殺氣騰騰,徹底讓李管事絕,他直接癱坐在地,忍不住喃喃說著:“完了……都完了……”
……
“經查抄,宣寧侯曹泰、駙馬歐倫、戶部侍郎郭恆,他們都在大肆收購寶鈔,這是他們收購寶鈔的賬本,以及和他們勾結各大富商,暗中庇護,互相勾連的罪證。”
錦衛指揮使驤跪在了蘇澈的面前,敬敬的說著,這幾天查寶鈔收購案,幾乎將整個應天府掀的底朝天,鬧得那一個犬不寧。
那些參與其中的員,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整個人都傻了,朝廷的反應速度,比他們想象得快很多。
而且這種事很容易查出來。
現在最關鍵的便是——皇帝對於這案件的態度到底如何?
答案顯而易見,很不好!
宣寧侯曹泰、駙馬歐倫、戶部侍郎郭恆三人勾結的富商,以及他們私下的收購寶鈔,數字可謂是目驚心,他們篤定了這一波能賺個大的。
蘇澈認真的看著這些罪證,心很是不錯。
“好啊,這些傢伙,很好。”
蘇澈輕聲說著。
如果是按照朱元璋的格,此刻多半開始大殺特殺了,這些禍國殃民的國之蛀蟲,當真是死不足惜。
但蘇澈卻不準備那麼做。
殺,肯定是要殺的。
但不至於誅族,不至於牽連無數。
更不至於大開殺戒!
蘇澈想的很簡單。
先殺一波首惡之人,然後將他們收購回來的寶鈔全部充國庫,全部歸公,然後再進行罰款,再當做苦力全部發配流放!
他們不是爲了錢財而搞這些勾當嗎?
那好。
將他們罰得衩都不剩,再剝奪他們的政治權利!再把他們去便將苦寒之地流放發配吧!
這些人最是財,哪怕殺了,就算是剝皮揎草,也不夠震懾!
但罰款就不同了。
將他們辛辛苦苦積攢的財產,以及他們名下的一切全部罰掉,還不算結束,必須得發配流放,讓他們爲開發邊疆的勞力!
單單只是殺了,太可惜了,白白浪費了這麼多的勞力!
蘇澈心慈手,見不得,更不想看到人頭滾滾,用這種方式來理,簡直再好不過。
幾日後。
詔獄之中,宣寧侯曹泰不甘心的吼著:“我只是收購寶鈔而已,這算什麼錯?這又有什麼罪,憑什麼把我抓進來!”
“你快給我帶句話,讓涼國公來救我!”
“或者給太子爺帶句話,讓他來看看我!”
“這都幾天了,也沒有人來見我,你們不能如此對待一個侯爺!”
“就算有罪,也不能這樣對待我,人呢,人呢!快來人啊!!”
曹寧的瘋狂,終於引來了一個獄卒。
獄卒看著眼前狼狽的曹泰,忍不住出了笑容,作爲天牢獄卒,最喜歡看到這些以前高高在上的大人,跌落雲端,跌到泥土之中的姿態!
當然,也不能得罪狠了,萬一別人被放了出去,東山再起了呢?
獄卒笑了笑說:“侯爺,朝廷沒派人來審你,應該是已經定下了你的罪名,所以沒必要審你。”
“什麼?!”曹泰瞪大了雙眼,他語無倫次的說:“憑什麼不審?我可是宣寧侯,只是販賣寶鈔而已,這麼一點小事,不至於直接定我的罪吧!!”
獄卒笑了笑繼續說道:“那您可想錯了,剛剛朝廷已經公佈了你們的罪名,你們收購寶鈔,利用國家的政令獲取收益,這是阻礙政令的推行,是妨礙國策之罪,罪無可赦,這是死罪!”
聽到這話,宣寧侯曹泰頓時慌了,他顯然也意識到這事並不簡單,否則他也不會被直接抓進來,更不會這麼多天無人審問。
在強烈的求生的驅使下,他搖晃著堅固的牢門,不甘心的說著:“不,不能殺我,我家裡有丹書鐵劵,免死金牌,可以免於一死!我不能被死!”
“我不能被死!即便是死罪!!”
獄卒聽著這話,又笑著說:“對,您份尊貴,不是一般人,當然不會死你。”
曹泰剛鬆一口氣,卻聽那獄卒繼續說道:“所以朝廷說了,要將你們的家產全部罰,然後發配流放……”
這話一出,曹泰臉都黑了,這比殺了他還要難!!
不僅是曹泰,許多牽扯這件事的富商,都被罰到底都沒了,雖然這一次沒有大開殺戒,人頭滾滾,但無數的罰款,以及發配流放,卻比殺人效果還好。
因爲這是殺人誅心之舉!
對於這些把錢看得比自己命還要重要的人,罰掉他們的一切,再發配流放,可不比砍一刀折磨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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