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痛苦地低下了頭,好一會兒后,問道:“小夭,你恨我嗎?”
“你其實是想問,我娘恨你嗎?沒說,但我想,過了這麼多年,已經看明白,軒轅取代神農是必然,我娘和我爹的命運,在相遇的那一夜就注定了,除非不心,一心就是兩人的劫。顓頊說您就像太,輝普照大地、恩澤萬,可距離太太近的人卻會被燒傷。”
“你恨我嗎?”
小夭嘆了口氣:“我不知道。如果我沒有下玉山,如果我一直在宮廷長大,我想我肯定會恨你,可我曾經賣過炭、拉過纖、販過酒、養過馬、當過賬房、做過醫師……我曾經是沐浴在黃帝輝中的天下萬民之一,過你的溫暖,所以我沒有辦法徹底地恨你。顓頊曾經深恨奪去他父母命的祝融,最終卻為了中原百姓,饒過了小祝融。大概就如顓頊所說,這世間,有的男子只是為一家而生,有的男子是為一族而生,而你和顓頊都是為天下萬民而生,為了天下千千萬萬的賣炭翁、纖夫、酒販子……你們必須舍私、全大義。外爺,其實你本無須問我是否恨你,因為不管我恨不恨,一切都已經發生。”
小夭站了起來:“我去沐浴更了。對了,如果顓頊生我氣,你可得站在我這一邊。至于赤水之北的荒漠為什麼突然變了天,你解釋給他聽吧!我娘是他的姑姑,他應該知道真相。”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實不想再經歷一遍,所以才選擇了先見黃帝。
黃帝的聲音從后傳來,小夭停住了腳步。
“當年,我的確了你娘上戰場,可我只想讓消耗掉蚩尤軍隊的士氣,待士氣低迷時,我再領奇兵突襲。我真的沒有想到會用的太之力,更沒有想到太之力那麼恐怖,待發現你娘魔變時,我再悔不當初,已經晚了。小夭,我這一生是利用了無數人,可我從沒有想過犧牲兒的命來就我的雄心。”
小夭輕輕去眼角的淚,說道:“我相信,顓頊肯定也會相信。”
晚上,顓頊來小月頂時,小夭坐在凰樹下的秋千架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
顓頊臉不善,狠狠地盯著小夭。
小夭全當沒看見,做了個鬼臉,笑嘻嘻地說:“外爺有話和你說!”
顓頊卻沒有離開,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夭,急步走過來,一手托著小夭的頭,一手去小夭的額頭:“你額間的桃花呢?”
小夭指指髻上一支小小的桃木簪:“在這里。”
“怎麼會這樣?師父幫你解開了封印?”
“外爺在等你,他會告訴你發生了什麼。”
“等我!”顓頊放開小夭,快步走進屋子。
直到天黑,顓頊才走了出來。
小夭仍坐在秋千架上,手里玩著一個熏球,引得螢火蟲繞著飛來飛去。
顓頊走過去,坐在了草地上。
小夭把熏球拋給顓頊,顓頊又拋回給,兩人逗著螢火蟲一時飛向小夭,一時飛向顓頊。暗夜中,就好似看到無數流疾馳。
小夭哈哈大笑起來,顓頊也笑。
顓頊說:“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姑姑還活著……我應該陪你去。”姑姑從死到生,又從生到死,小夭承的痛苦難以想象。每一次他最痛苦時,小夭都在他邊,可小夭最痛苦時,他都不在邊。
小夭把玩著熏球,螢火蟲在周縈繞飛舞:“誰都沒有想到,就連外爺和俊帝陛下也不敢確定我娘活著。不要擔心我,我真的沒事,以前我總是恨娘拋棄了我,每一次想起,就會覺得心里很空,現在我才明白,娘和爹都很疼我,雖然他們已經不在了,但每次想起他們,我心里很滿。”
顓頊依舊沒有辦法原諒自己,小夭顛沛流離時,他不在邊;小夭被九尾狐妖囚時,他不在邊:小夭去見姑姑時,他又不在邊,顓頊真恨不得扇自己兩耳。
小夭歪著頭打量顓頊:“你不再生我的氣了吧?”
“沒有,我在生自己的氣,以前就不說了……可現在,我應該陪著你的。”
“你是黑帝陛下,有太多事要做,不可能陪著我四游,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夠了!”
顓頊默不作聲,心中漸漸彌漫起悲傷,他擁有天下,卻沒有辦法陪著小夭游覽這天下!
“顓頊?”小夭把熏球扔向顓頊,螢火蟲飛向他。
點點流中,他的面容清晰可見,盡是哀傷無奈,顓頊說:“我真的很希,能像璟一樣陪你游山玩水、消解愁悶,陪著你去見姑姑。”
“顓頊,真的沒有關系!我很好!”
顓頊凝著頭頂的天空,突然問:“如果我爹和我娘沒有死的話,我們現在在做什麼?我會是什麼樣子?”
小夭愣住了,想要去思索,卻沒有一頭緒:“我不知道。也許就像現在一樣,一個坐在秋千架上,一個坐在草地上,一邊說話,一邊逗著螢火蟲玩。你覺得呢?”
顓頊把熏球拋給小夭,說道:“我會像爹爹一樣,一生一世只喜歡一個子。我會吹笛子給聽,為搭秋千,幫畫眉,給做胭脂,我還會帶回若水,在若木下和婚,廝守一輩子,不管發生什麼事,都陪著。”
本應該是很傷的話題,可小夭憋了半晌,終于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笑的,可我實在……實在……想象不出來……你如果這樣了,紫金頂上的那些人怎麼辦?們該嫁給誰呢?”
顓頊哈哈大笑起來。
小夭看不清他的表,只覺得笑聲中有悲怒,忙把熏球朝顓頊拋過去:“顓頊?”
顓頊接住了熏球,在螢火蟲的芒中,他的神十分正常,滿臉笑意,好似也覺得自己說的話很可笑,小夭放下心來。
顓頊站起:“我回去了,你也趕休息。”
小夭從秋千架上跳下,小心翼翼地問:“哥哥,你不會生璟的氣吧?他只是為了幫我。”
顓頊一邊拋玩著熏球,一邊說:“是我沒照顧好你,和他有什麼關系?”
“你會懲罰瀟瀟和苗莆嗎?”
“你這麼問,顯然是不想我懲罰們,那我就不懲罰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生氣!”小夭甜甜一笑,朝屋走去,“我睡了,明日見。”
“小夭!”
小夭回,笑瞇瞇地看著顓頊。
顓頊凝視了一瞬,角微挑,笑了笑,把熏球拋還給:“明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