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夭的指引下,顓頊驅策坐騎,飛到了草凹嶺。
山嵐霧靄中,璟站在茅屋的門口,一不,好似變了一柱子。
小夭松了口氣,半喜半嗔,罵道:“真是個傻子!”
顓頊詫異地說:“是璟?”
未等坐騎停穩,小夭已飛快地沖了過去。
璟看到小夭,恢復了幾分生氣,沖著小夭笑:“你來了!”
在山嵐霧靄中站得太久了,璟的袍擺漉漉的,鬢角都凝著珠,小夭不又是氣又是笑,捶了璟幾下:“你個傻子,嚇死我了!”
顓頊想起璟為他鍛造的那個能以假真的傀儡,明白過來,問道:“你一直在神農山?外面的那個璟是你的傀儡?”
璟道:“昨日下午我進山后,就沒出去。本來今天要去一個朋友家赴宴,但我沒見到小夭,就讓傀儡去了。”
顓頊一時間辨不清心中滋味,璟活著對他有百利而無一害,剛聽到璟遇刺的消息時,他明明很不高興,這會兒看到璟活著,他卻也高興不起來。顓頊笑道:“你平安就好,快快回去吧!你的傀儡了重傷,青丘都一鍋粥了。”
小夭央求道:“哥哥,我想和璟單獨待一會兒,就一會兒。”
顓頊笑了笑,轉就上了坐騎:“我先回去,待會兒讓瀟瀟來接你。”
小夭看顓頊的影消失在云霧中,轉過看著璟。
璟猛然抱住了小夭,他上的涼意一下子浸沒了小夭。小夭抱住他,輕著他的背,像是要讓他暖和起來。
經歷了一場驚嚇,小夭也沒心思鬧別扭了,低聲道:“我不來見你,不是因為我心里有了別人,只是因為我不高興了,你說你會取消婚約,兵鋪里的事,算什麼?”
“一個朋友邀請我和意映去做客,朋友喜歡收集匕首,我打算去買兩把匕首,半路上遇到意映,跟了過來。”
“你究竟有沒有正式和意映提出取消婚約的事?”
璟說道:“意映明明對我越來越冷淡,我本打算找個機會,和商量一下取消婚約的事。可上次隆生辰,從小祝融府回去后,突然轉變了態度,不但對我分外殷勤,還對說常常被人嘲笑,暗示應該盡快舉行婚禮。本來就覺得對不起,看實在可憐,竟然反過來勸我,讓我給意映一個名分,說就算我喜歡其他姑娘,大不了都娶回家。”
小夭用力推了璟一下:“你做夢!”
璟忙抓住:“我當然沒有答應了!我看沒有辦法說服,就去找意映。只要同意退婚,也沒有辦法。我告訴意映,我已經有意中人,想取消我們的婚約,不管要求什麼補償,我都會做到。可意映竟然說,不介意我多娶幾個人。”
小夭笑起來:“真沒想到,意映竟然如此大度!我看你就娶算了,日后妻妾群,盡風流!”
璟痛苦地說:“小夭,你別譏嘲了!難道你不明白嗎?正因為本對我無意,才什麼都不介意,想要的只是涂山氏族長夫人的份!”
小夭斂了笑意,問道:“后來呢?”
“意映知道了我想取消婚約,跑去面前大哭了一場,說當年父親想要退婚,穿著嫁私自跑來青丘時,就沒想過再離開青丘,如果我非要趕走,只能一死了之。還說什麼知道自己不夠好,愿意和其他妹妹一起服侍夫君、孝敬……現在覺得我在無理取鬧,本沒有必要退婚,意映能干大度、溫賢惠,完全幫著意映。”
小夭說:“你就和們僵持住了?”
璟無奈地點了點頭:“我沒有辦法取消婚約,們也沒有辦法我迎娶意映。”
小夭嘆了口氣,果然如顓頊所說,璟想退婚,并不容易。
璟道:“小夭,你別生氣!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會想到法子解決。”
瀟瀟駕馭坐騎,從懸崖旁一掠而過,顯然在催促小夭,應該回去了。
小夭說道:“我承諾了等你十五年,只要你沒娶親,我就會做到。意映的事先不要,聽哥哥說,這次有十幾個刺客襲擊你,你覺得會是誰?是篌嗎?”
“能在青丘刺殺我,只能是他,可……”璟蹙眉,“大哥不是這麼沉不住氣的人,怎麼會突然出此昏招?我回來后,他一直很謹慎,幾次手都很,讓人抓不住一點錯。今日究竟了什麼刺激,突然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殺死我?難道不是大哥?”
小夭說道:“不管是不是他,反正有人敢天化日下在青丘行刺你,你仔細想想如何保護好自己吧!我當年花費了那麼多心救你,不是讓你去送死!”
“你放心,我雖然不想殺大哥,可也絕不會再讓大哥來傷我。他這次鬧得這麼難看,我正好趁機徹查,把他在族中經營的勢力制下去,這樣也防止涂山氏再有人給顓頊添。”
小夭說:“反正你一切小心。”
璟說:“我知道。”
瀟瀟又飛了過來,小夭說:“我走了,再不回去,顓頊該生氣了。”
小夭招手讓瀟瀟落下,躍上了坐騎。
璟目送著,直至影全無,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第二日,小夭從顓頊那里知道,這次刺殺布置周、來勢洶洶,如果不是璟恰好用了傀儡,很難說能否逃生。
幾日后,涂山氏傳出消息,璟已無生命危險,但究竟是誰刺殺璟,卻一直沒查出眉目,了一樁無頭公案。
私下里,只有篌和璟兩人時,篌張狂地承認了是他派人去刺殺璟,讓璟來找他算賬。
璟依舊狠不下心除掉篌,不過,他開始剪除篌的羽翼。
隨著清查刺客,涂山氏的不鋪子都換了主管,這場風波持續了三個多月才慢慢平息。
涂山氏的商鋪遍布中原,從男人用的兵到人用的脂,什麼生意都做。篌支持蒼林和禹,自從顓頊來到中原,涂山氏的人一直在監視和打顓頊。
這次璟出手,顓頊和隆的力大大減輕。
隆悄悄來神農山時,大笑著對顓頊說:“刺殺得好!往日看著篌不算個笨蛋,怎麼這次走了這麼昏的一招,完全不像他的行事風格,簡直像個氣急敗壞的人突然發了瘋。”
顓頊笑道:“你就會事后好!當時聽聞璟出事時,你怎麼不這麼說?公然刺殺這招雖然走得有些急,卻是最狠毒有效的一招,一旦功,篌不僅鏟除了璟,還可以像璟如今一樣,以追查兇手的名義,把璟的所有勢力連拔除,干凈利落地掌控涂山氏。”
小夭聽到隆和顓頊的對話,心里一,眼前浮現出那日在兵鋪子,防風意映挽弓箭的畫面。可仔細分析,璟若死了,篌會繼任族長,就算防風意映愿意捧著靈位婚,也只能在一個冷清院落里,守節終老,得不到一好。只有璟活著,意映才能當族長夫人,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小夭搖搖頭,不可能是意映!
小夭暗責自己,不能因為璟,就把意映往壞想。意映對璟雖無男之,可和璟休戚相關,無論如何,也不至于想殺璟。
紫金頂,明的早上。
小夭守在火爐前,臉頰發紅,額頭有細的汗珠。
看時間差不多了,戴上手套,打開鍋蓋,將模取出,全部放冰水里冰著,待模里的凝固,小夭將模倒扣,一個個凝結好的東西擺在案上,有的紅,有的翠綠,有的黃。
顓頊悄悄走進“煉藥室”,看小夭在凝神做事,他未出聲,站在屋角,靜靜地看著。案上的東西澤晶瑩,卻形狀怪異,有的像撕裂的花瓣,有的像半片葉子,實在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小夭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琉璃盤,上下兩端和左右兩側是黑灰,中間是白,猶如一幅攤開的卷軸畫,只是白的畫布上還什麼都沒有繪制。
小夭用小刷子蘸了明的,把雪白的盤子刷了一遍。
小夭洗干凈手,把手放在冰水里浸了一會兒,用雪白的布干凈。一手拿起剛才用模凝結的東西,一手拿著小刻刀。一邊雕刻,一邊把東西輕輕放到白的琉璃盤上,就好似在白的畫布上繪畫。
顓頊很是好奇,輕輕走到了小夭后。只看小夭細長的手指靈巧地忙碌著,漸漸地,白的托盤上,生出了綠的荷葉,葉上的珠好似馬上就要滾落,的荷花也長了出來,黃的花蕊若若現,剛結的蓮蓬地躲著,兩條鯉魚在花間戲水。
不知不覺一上午過去,一幅錦鯉戲蓮圖出現,除了沒有聲音,連荷的清香都是有的。
小夭仔細看了看,滿意地笑起來。
顓頊鼓掌,贊道:“香味俱全,看得我都想吃一口。”
小夭做了個鬼臉,笑道:“全是毒藥。”
顓頊搖頭:“也不知你這是什麼癖好?竟然把毒藥當食去做,你的煉藥室完全就像個廚房。”
小夭小心翼翼地把卷軸琉璃盤端起,放一個的木盒,再把盒子蓋上,用白綢包好。
顓頊詫異地說:“你不會把這東西送人吧?”
小夭笑笑:“。”
顓頊嘆氣:“真不知道你是喜歡此人還是憎惡此人。”
坐了一上午,腰酸背痛,小夭一邊捶著自己的腰,一邊問道:“你怎麼有空來看我做藥?”
顓頊說:“我有事和你商量。”
小夭收了嬉笑的表:“你說。”
“隆約了你好幾次,你都推掉了?”
“嗯。”小夭眼珠子轉了轉,歪著頭問:“你希我答應?”
顓頊點了下頭,小夭不解:“不是有馨悅嗎?你們若決定了要向天下宣布結盟,你娶了馨悅不就行了!”
“馨悅是馨悅,是神農氏。隆是隆,他是未來的赤水氏族長。你則是你,俊帝和黃帝的脈。”
小夭蹙眉:“你不會是希我嫁給隆吧?”
“隆有什麼不好呢?”顓頊倒是真的不解,涂山璟有婚約,防風邶浪不羈,隆和他們比起來,好了太多,要人有人,要才有才,要家世有家世,小夭卻寧可和防風邶去荒山看野花,也不愿和隆去神山賞名卉。
小夭干笑兩聲:“如果我說出來,你先保證不會揍我。”
顓頊無奈:“看來不會是好話,好吧,我保證不會揍你。”
小夭笑嘻嘻地說:“隆沒有什麼不好,只是他有點像你,凡事算得太清楚,他想見我,并不是說我在他心里有多好,不過是他把邊的所有子比較了一番,覺得我最適合做他的夫人。”
顓頊舉起拳頭,作勢要捶小夭:“因為像我,你就不要?”
小夭閃躲:“說好了不揍人的。”
顓頊還是敲了小夭的頭一下:“在他那個位置,不可能不計較。雖然有比較衡量,但不見得沒有真實意。”
小夭不滿地瞅著顓頊:“你真要幫隆啊?你到底是我哥哥,還是他哥哥?”
顓頊嘆了口氣:“我當然是你哥哥,如果你真不喜歡他,我不會勉強,我也勉強不了。但你就算是給我幾分面子,好歹和隆接一下。馨悅為了這事,已經拜托了我好幾次,隆骨子里還是有些傲氣的,不好意思明說,但顯然也是希我幫忙撮合。”
小夭思索了一瞬,問:“你在中原是不是離不開隆的支持?”
顓頊點了下頭,把小夭拉到懷里,在小夭耳邊低聲說:“我在練兵。”
小夭一時間屏住了呼吸。
修建宮殿,必然需要大量錢財,材料由涂山氏提供,價格可以作假,人工也可以作假,養兵的錢解決了。工匠進進出出,征募的士兵自然可以進神農山,神農山連綿千里,借助陣法,藏兵沒有毫問題。有了隆的幫助,在中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征募士兵,不過以顓頊的子,必然不會完全依賴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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