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帶著閻野一路走一路說，從那個被邪魔從魔氣本源中撿到的神骨，說到臨湍的發現，慢慢走下了小山的臺階。

“如果把魔氣本源想象一個污水管道，那管道的一頭，一定是上界，而另一個出口，在我們明界，神骨上的上界封印之殘留，落到了我們明界就可以證明這一點。”

“我這些天查閱了上古混沌時期留的零星石碑拓印和古神歸天之后萬界分離的記載，一直查到明界最初的全部史書，主要是野史和民間傳說。”

說著，掏出一個小冊子，“我還找到了史料上最早記載的明地圖冊，對比了如今的明界地圖，我發現當年魔界所在的地方，曾經是一片非常沃的平原和丘陵地帶，很宜居。”

“最初曾經有一批人生活在那里，直到罪孽之眼出現。”

“民間野史記載，諸神隕落，規則重組，約莫千年之后，罪孽之眼現世，流出淚，化為邪，無所不食，同類相殘，黑氣滾滾，染地千里，萬民舉家遷徙。”

“雖然在古代修士的認知有限，傳言也有一部分的虛構分。”林渡說著，闔上冊子，“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個罪孽之眼，的確是上界來的，而邪魔，也不是此界天道孕育的，更像是上界落下來的產。”

“所以我又去查了魔氣溢出的頻率和魔的頻率，畫了個坐標圖……嗯，就是魔氣的起伏狀態。”

林渡唰一下拉開了那個小本子，得虧臂展可觀，才不至于將那折疊的小本子中道墜落到地上。

“我又讓狐悠打聽到了那神骨出來的時間，最后得出了個結論。”

“神骨出來的那段時間，剛好是魔氣的低谷期，甚至聊勝于無，魔宮的七長老就是在這個時期靠著撿到了神骨迅速崛起的。”

“而師伯說，這個神骨是因為封印陣法消解，才會離原有的位置，被魔氣本源帶出來，基本上等同于上界封印了魔氣本源。”

“而上一次魔發的時間，和神骨上封印之的時間相吻合。”

“我合理懷疑，魔非天災，乃是人禍。”

“當初我質問天道的時候，天道避而不談，也是因為這不是它能理的東西，這本不是天道的平衡之。”

林渡說道這里，接著低頭笑了笑，“其實我和文福一樣，最開始都以為魔是天道的平衡之。”

某種程度上，蒼離說對了，和文福真的很像，思維模式、對事的推演和敏銳程度上幾乎同步，只不過他們獲取的信息角度和方向，長經歷都不一樣，所以走向了兩個不同的道。

一個站在天道角度俯視眾生，一個站在大地上仰頭觀天。

“但如果那當真是天道的平衡之，又怎麼會在魔結束之后，只給我們靈修天道賜福呢？”

站在月夜里，面容沉靜，“天道無親，常與善人，從前我不懂。”[注1]

“現在我懂了。”

“天道無所偏，只會幫助善于依道而行之人。”

林渡站在原地，周卷起靈力漩渦，已然再度悟道，于真一道，再行一步。

“我們，就是遵從天道而行的修士，所以我們會擁有天道賜福。”

林渡在書樓中整整待了七日，如今對著閻野，一路順暢地理清了思維，心境也逐漸開闊起來。

“即為善道者，天不能為之事，我為，即為順天。”

“可若失敗的，就是逆天而行嗎？”閻野忍不住問道。

林渡搖頭，指了指上頭，“若不，我就不信天，若了，我就信天，主打一個有用則信，無用就換我自己上。”

如今還有別的天道碎片的攪合，事態遠遠不止是明界一界的天道能控制的了的，若明界的天道和同一戰線，那就沒有什麼不信的。

畢竟……的魄早在最開始提醒過的，“渡人渡己，天道助你”。

若天道當真對前世的結局毫無異議，在設局穿越之時，又怎麼能功突破天道壁壘回來呢。

道無親，常與善人。

才是順道而行之人，這一次，一定會走到最后。

閻野聽完了的猜想，若有所思。

“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林渡笑了笑，在最后一階臺階站定，仰頭看著黑得澄澈的天。

“天道不能完和阻止的事，那就由我來，人活在這世上，肯定要為著天地，做些事的，我行我的道，亦補天之道。”

閻野停頓了一下，一時說不清心里什麼滋味，靜默良久，出手，給了一個暴栗。

林渡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捂著腦門兒，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閻野欣欣然收回手，長出一口氣，誒，舒坦了。

“你以為你能逃得過？”

“膽大包天，任妄為，不顧自和他人安危，冒險行事，毫無周全之心，欺上瞞下，一意孤行，你就說你該不該打？”

林渡捂著腦門，齜牙咧，“知道我這個腦子有多金貴嗎？萬一被敲笨了敲失憶了怎麼辦？師伯和大師姐那邊我可還沒有匯報呢，這多人指著我救人呢。”

“你這個行為，就是不顧大局，就知道記仇，毫無周全之心，也沒有師德，什麼好人家師父會揍自家徒弟？也就是我腦瓜子，你換個人試試，能不能承住你那太清境修士的一個鐵拳。”

閻野恢復了最開始的狀態，“不聽。”

林渡轉要走，“我還有事要忙，要把人造邪魔之事掃尾。”

“誒，你等等，”閻野開口喊住了，“你想要阻止天道都不能阻止的事，只有比天道更強，否則你現在說的一切，都是虛妄的。”

林渡已經躍到了空中，聞言背著他，只是舉了一只手，晃了晃，“我不急，徐徐圖之嘛，飛升而已，我這絕世天才，當然可以，灑灑水啦。”

閻野無奈，再想說什麼人已經跑了。

他轉頭，自嘲地笑了笑，“怎麼和我年輕的時候一樣不要臉。”

林渡卻莫名奇妙兜了個彎兒回來了，“我聽到了哦。”

閻野低頭強行掩飾尷尬，“你怎麼又回來了？”

林渡突然襲擊，“當年你在神墓的瓊天鏡中到底看到了什麼？或者文福究竟看到了什麼？”

閻野被這孩子連嚇兩回，站在臺階上走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啊？你說什麼？什麼鏡子？”

閻野開始裝傻。

林渡試探，“不能說？”

閻野搖頭，“泄天機，對你沒好，你這子板兒，知道了不得，咔。”

他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咽。

林渡點點頭，懂了，天機不可泄，沒這個機緣。

拐了個彎兒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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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道德經·第七十九章》“天道無親，常與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