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西，固西城外！

固西城建於一個巨大盆地的邊緣，三面是莽莽群山，只有正面是寬闊的平原。

因山上士兵無法展開戰陣，且極易於守方布置陷阱和大陣，所以攻方唯一能可選的方向就只有城池的正門。

也因為這個，固西城才固西城，乃固守隴西，易守難攻之意。

此前，隴西一直有三萬大軍在正面迫固西城，偶爾會實施羊攻，一為試探，二引朝廷援兵來救，好來個圍點打援。

但一直不敢強攻，怕損失太大。

不過，今日拂曉，南原州的三萬州兵越境，悄悄進了隴西，與隴西的三萬大軍匯合了。

沒錯，因為秦源不敵赤炎，所以沒能完刺殺妖州牧的任務，導致南原州大部分州兵，依舊掌控在妖族手裡。

不過秦源也不是一點功勞沒有，其中他奪下的三萬大軍，雖然無法來幫朝廷，但已經自行解散，跑了。

能不跑麼?他們既不願意為妖族賣命，也不想白白送死，見秦源被妖族“法寶”收去後，自然就一哄而散了。

而妖州牧因為妖急著出兵隴西，因而也沒工夫去收攏他們，所以秦源算是為朝廷，減了三萬的敵軍。

再說固西城正面的隴西軍，一下子增加到了六萬之多，瞬間就有了底氣。

於是，臨近正午時分，他們對固西城發了一猛攻。

意圖迫景王或者慶王的大軍來救，完他們圍點打援的計劃。

不過，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次城的汪鎮竟然直接打開了城門，親自率主力出城，主接敵了！

此時，固西城外黃沙飛揚，殺聲震天，戰馬嘶鳴，兵相的叮當聲，士兵倒下的哀嚎聲，戰陣激發的轟鳴聲，不一而足，響徹雲霄。

一無際的戰場之上，士兵相如織，又戰陣分明。

有車陣、馬陣、兵陣，兵陣又分雁行、八卦、獨門、魚鱗等等，當真令人眼花繚，絢麗之極！

而時不時飛起的殘肢斷臂、滾滾頭顱，和那如同禮花般綻放的鮮，又在顯示這是一場殘酷的戰爭，每個人都在一臺絞機之中，隨時都可能為野心家的獻祭！

距離戰場僅十裡遠的一個山坡上，扎著一頂白的大帳，帳中有三人。

坐在正中間的，是一個年約六十的中年人，中年人宇軒昂，太高高鼓起，眉宇間一派不怒自威的神。

此人，便是青雲閣的閣主，魏無名了。

隴西軍於固西城正面的六萬大軍，其中三萬便是青雲閣的弟子，因此自然以他為帥。

而在他旁的兩位，一個是青雲閣大長老喬同甫，另一個則是從玉泉宗趕來的“玉泉三擘”之一的賈振英了。

提到玉泉三擘，此前在京城已經被殺兩個了，這賈振英是碩果僅存的一個。

其實青雲閣也好不到哪去，兩次京的行，他們的高手也被殺了過半。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至於找拜妖會、找妖族，甚至找聖學會一起合作。

需知，人家提供的任何幫助，都是需要你付出相應的代價的。

但是玉泉宗和青雲閣現在本沒得選，他們幾次三番京行刺，早已了朝廷的底線，如今即便他們不想反，朝廷也定然要將他們徹底鏟除。

這時，喬同甫對賈振英、魏無名說道，“閣主，賈先生，這汪鎮突然出城而戰，倒是出人意料。不過，正巧我們多了三萬州兵，是不是可以考慮轉羊攻為實攻，一舉拿下固西城呢?”

魏無名不聲地看了眼賈振英，問，“賈先生，你看呢?”

賈振英道，

“若是固西城僅有這三萬兵，那我宗再調些高手過來，今日拿下固西城，倒也未必不可能。不過，在下以為，汪鎮之所以敢這麼做，定然還留有後手。”魏無名澹澹一笑，說道，“本座也是這麼看的。所以我們的三萬州兵要捂住，先不必亮出來。等看清朝廷那邊到底什麼計劃，再做定奪為好。”

賈振英點頭道，“魏閣主英明！難怪青雲閣近幾年發展如此之快。”

魏無名禮節地微微一笑，然後扭頭看向帳外的群山。

三十多年了，自己就等著這一刻呢，每一天都在等待這一刻。

可為什麼，總覺得心裡越來越不踏實呢?

固西城以東，群山之中。

景王的右路大軍偃旗息鼓，藏於群山之間。

大軍自昨夜出發，在障眼法的掩護下，在群山之間穿行了半天一夜，這才到達此地。

沒錯，後來鍾瑾元終於查明，秦源所說的那個峽谷之確有大批伏兵。

於是鍾家父子同意了景王的計策，以三萬五千大軍扎七萬人的營為在原地迷敵軍，然後他們率領四萬銳繞過百裡長卿所在的伏擊區，直抵固西城。

所以，此刻固西城的汪鎮才敢打開城門，率大軍出城與正面的隴西軍剛。

現在，雙方已經織在一起，誰都無法輕易離戰鬥了。

見時機已到，景王便沉聲說道，“諸位，隴西之勝敗或在此一舉！此是秦先生用生命為我們拚來的機會，請諸位切勿辜負！”

這一番話，卻說得鍾瑾元鼻子一酸，鍾載亦不眼角微。

自得到秦源被妖的法所“吞沒”之後，他們自然認定他已經兇多吉，這將近一天一夜的時間裡，父子倆誰都沒有合過眼。

一閉眼，就彷佛能看到秦源的影子。

兩人要麼默不作聲地行軍，休息時也是大眼瞪小眼，在帳中靜坐不語。

鍾瑾元好幾次被巡邏的士兵發現，他躲在林子裡，或者巨石後面，頭朝下背朝天地，默默的聳著肩膀，乃至全。

士兵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敢問。

景王也好不到哪去，曾好幾次在睡夢中醒來，大呼“先生”，狀若瘋癲，然後必然會拉著阿大，問先生可曾回來。

可阿大每次都隻給他一個無聲的搖頭，於是景王便一語不發，直愣愣地看著帳外。

而此刻，站在他們後的鍾瑾儀，卻反倒是面無表，顯得異常的冷靜。

事實上，從前晚從南原州回來之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會努力地吃飯，努力地睡覺，問什麼，也會答什麼，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沒人知道在想什麼，但越是這樣，鍾家父子就越是擔心。

這些天裡，鍾載一步都不敢讓兒離開自己，生怕會做什麼傻事，同時又得時不時去瞧瞧兒子的狀況，一顆心兩頭都放不下。

一夜之間，他原本烏青的頭髮，就有了白雪點點。

此刻，聞聽景王言罷，鍾載終於深吸了一口氣，手地按住腰間的長劍，對邊一副將說道，“留一萬五預備，其余全軍，準備出擊！”

副將得令，立即前去安排。

“儀兒、元兒！”他又轉過頭，對二人說道，“一會兒隨為父一起上陣！今日，用我鍾家‘三人行’，送源兒一陣！”

鍾家自有高祖饋贈，其中之一就是“三人行”大陣，此劍陣是劍仙親傳，如今三人中又有兩人懷仙息，威力自是強悍。

景王聽罷，跟著冷聲道，“阿大，準備好劍了麼?隨本王去殺一陣，為先生送行！”

阿大眉頭微微一皺，立即說道，“殿下，軍中不可無帥！”

景王哈哈一笑，“本王殺足十個便回！先生是面人空口白牙送他上路，他怕是要笑話本王了！”

阿大也就不再多說，點頭道，“好，我殺一百個！”

固西城外，廝殺正酣！

狂暴的劍氣無不在，黃的沙塵漫天飛揚，死亡和仇恨，勇敢和懦弱織在一起，最終絞無數的鮮和碎。

此時，汪鎮已投了兩萬兵，而隴西軍方面，由於有三萬州兵加州兵中大批妖指揮使、妖千戶做後盾，因而大膽地將前期的三萬大軍全部投了戰場。

不過，這三萬大軍之中，能發陣法的兵也只有兩萬，另外一萬是訓練不久的掛名弟子。

因而，雙方眼下打得勢均力敵。

而就在這時，隴西軍方面突然發現從固西城東邊的山上，衝下來大朝廷的兵馬。

他們如同一道奔騰的激流，迅速衝戰場，隨後又分兩，從他們的兩個側翼包抄而來！

從人數上，這兵馬足有兩三萬之多，而且全部都是兵！

隴西軍眾將士立即了陣腳！

此時，鍾載、鍾瑾元、鍾瑾儀三人劍，衝在隊伍的最前方。

他們挑了敵軍最多、最強勢的陣線，便衝了進去。

“三人行”大陣即刻開啟！

三人手中各執一把長劍，空中又縈繞著四把意劍鍾載擁有雙大宗師意劍！

四把意劍以沒有任何規律可言的軌跡上下紛飛，其速之快眼不可見，彷若無數道暗金的圍繞在他們周圍，形了一張半圓形的護罩。

護罩之外，劍氣四溢，殺氣漫天，卷起狂風陣陣，凡十步之的敵軍，任他是組了陣或是各自為戰，無不被此劍氣破甲穿，飆而亡。

偶有敵軍高手，僥幸網之魚，殺了護罩之，但迎接他的是更為悲慘的遭遇。

護罩之倒是風平浪靜，但有手持奔雷劍的鍾瑾元、持長虹劍的鍾瑾儀，以及同樣持名劍的鍾載。

但凡有人進來，三人無不是同時手起劍落，立即將其砍數段。

“三人行”大陣猶如一臺無的收割機，所過之摧枯拉朽、寸草不生，以至於隴西軍很快就躲著他們跑。

可是，大軍戰，後軍催前軍，哪是那麼容易跑的?

殺戮在繼續！

三人出現在哪，哪的隴西軍陣線就迅速崩潰！

此時鍾瑾儀的臉上、上已被濺得滿是鮮，但毫沒有停手的意思。

但越殺，臉上的悲愴之氣就越重。

本來想數自己殺了多敵兵的，但是現在已經忘了。

因為本沒辦法集中神，每出一劍，看不到鮮，看不到劍，只能看到秦源的影。

今天穿的是藍的廷衛指揮使服，約記得，秦源跟說過，喜歡看穿服的樣子。

還記得，他管這“製服”。

黃沙下，海中，那一抹藍在無邊的劍鳴聲中，愴然而行。

鍾瑾儀一輩子都沒殺過這麼多人，也沒想到自己會殺這麼多人。

但此刻隻想殺更多人。

殺到，隴西軍中那些真正的高手出來。

青雲閣主魏無名、一品劍霸百裡暮雲，還有那殺了秦源的赤炎，甚至那傳說中的超然者妖將！

只要他們出現，也就可以解了。

要麼殺了他們，然後笑著去見小秦子。

要麼被他們殺了，然後問心無愧地去見小秦子。

總之，知道今天，自己應該能見到小秦子了。

如果有的選，寧願那天是自己，陪著秦源一起被吸赤炎的“法寶”之中。

畢竟親眼看著他消失，是比赴死更殘忍的事。

戰場一角，景王已然披頭散發，一如他當初見到秦源的樣子。

懷仙息的他，一柄長劍在手，宛若飛龍在天，大開大合之下，是來自帝王家睥睨天下的氣勢，也是僅有柴家人掌握的劍仙絕學！

景王不弱！景王怎會弱呢?

景王也不瘋，不狂，不癲，他至知道，要為自己的好友復仇。

說殺十個，但他已經殺了不下於三十個了！

此時阿大已經完了要殺一百的目標，在心中澹澹地說了聲，兄弟走好。

然後就拉住了殺瘋的景王，立即往後方撤去。

他知道，敵軍的高手的要登場了！

而此刻，固西城的城牆上。

一品劍豪程中原，已經穿上一白，負他那柄天下聞名的長劍，悄然站在城頭了。

他知道，他要等的人快出現了！

這場仗打這樣，誰先撤，就意味著誰要丟掉盤面上的所有棋子！

沒人會甘心，所以只能在這裡不斷添兵！

直到分出勝負為止！

此時，魏無名營帳之。

一個穿著黑，空的帽中閃著兩朵赤火的人影，悄然顯現。

“魏無名，妖將派我來幫你！”

赤炎澹澹地說道。

魏無名眼中閃過一欣喜，隨後說道，“那就多謝妖將的意了！”

“妖將說，他已經幫你晉升一品了?”赤炎又問道。

魏無名微微頷首，說道，“沒錯，承妖將意，讓我在將火邊悟道，半月前我終於突破桎梏，就一品。”

他邊的大長老喬同甫頓時一驚，繼而出狂喜之。

立即俯拜道，“恭喜閣主！想不到閣主，竟然已經晉升一品！如今普天之下，能與閣主齊肩的，也就那麼兩三個人了！是乃我青雲閣之大幸！”

卻聽赤炎不屑地一笑，說道，“一品就很了不起麼?你離百裡暮雲差遠了！你可知那百裡暮雲，如今是何等之強?呵呵呵”

魏無名眼中不由閃過一怒火，但看著帽下那跳的一對赤火，他終是忍了下來。

而此時，景王原大營之，剛剛趕到的秦源才得知原來景王和鍾家人一起帶兵去固西城了。

來的路上他倒也沒有用傳音石聯系鍾瑾儀，畢竟死裡逃生，他總想給老婆一個驚喜嘛！

得知此事之後，他便立即對蘇若依和小妖說道，“走吧，那我們也去固西城。沒準，在那裡能看到不大老出手呢。”

蘇若依問，“小秦子，何為大老?”

秦源想了想，說道，“就是頂尖的強者，說出名字你就很想看他出手的那種。”

小妖咯咯一笑，“那你算不算大老?”

題外話

小妖的問題，如何才能回答得幽默又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