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這話一說出來，四下皆靜了那麼一瞬。

素來是青云門的優秀弟子，一直以來都是尊師重道、謙遜有禮的樣子，從未有像今日這樣，當著眾人的面，說出如此賭氣惱火之語的時候。

也不看旁人，只看著華淵，目之中帶著一嘲諷:“師尊將我當什麼人，小貓小狗一樣氣量狹小、滿心怨懟的人？”

燕枝的手就搭在太玄上，修殺道的氣度這時候才鋪陳開來——口中說著這樣詼諧促狹的話，臉上卻沒有一笑容，殺意已經在邊涌。

“弟子還真不知道，弟子辛苦修煉這樣多年，上尊師長、下帶晚輩，不敢說自己究竟多麼鞠躬盡瘁，但也敢說一個自己問心無愧，沒想到在師尊心中，我就是個這樣害人的人。”

“師尊明白，我要是當真對小師妹有什麼惡毒心思，當初小師妹中毒要我碧水鮫珠解毒的時候，我就可以不將碧水鮫珠出來。

再退一步，若我真的要害小師妹去死，那我也定然要選個更加簡單的法子。我絕不會放棄殺人滅口這樣簡單的方式，反而去用這種愚蠢的辦法，費盡心思將人騙到迷蹤林這樣的地方，只為了將從陡坡上推下去摔斷。

故意害人卻沒把人給害死，還在現場留下自己的玉佩作為證據來證明我是害人兇手，那我也未免實在是白活了這十幾年。”

燕枝話音剛落，的太玄便已經出鞘。

太玄出鞘的瞬間，在場眾人幾乎都是忍不住一抖——縈繞在劍上的冰靈氣純冰寒，曾死于這太玄劍下的手下敗不知凡幾，看熱鬧的眾人這時候才有人馬上意識過來，面前的這人并不僅僅只是容貌絕艷的一代仙子，更是一位斬盡魑魅魍魎的絕代劍修。

如果真的要殺一個人，燕枝有數不清的方式讓這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人世，哪用得著用這樣愚蠢的辦法？

而劍修的劍一旦出鞘，那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的劍只斬不忠不義之徒，劍雪亮，正氣凜然。

而燕枝那坦然無愧的雙眼就在這劍映照之下，沒有一問心有愧。

地看著華淵，忽而諷刺一笑:“師尊忙著質問我的時候，可否曾經詰問過自己？徒兒心中有四問，還請師尊為徒兒解。”

將太玄捧在掌心之上，忽而跪地，將雙手舉過頭頂，穩穩拜下。

這是極為正式的拜劍禮，而在拜劍禮前，所有劍修都得無愧于自己的劍心，這是對于劍的尊重。

燕枝的聲音沉沉:“一問師尊，為何在小師妹來了之后，對徒兒我就毫無忍耐之心？徒兒我究竟有哪里做的不對？

二問師尊，為何在小師妹來了之后，徒兒我的子便可置之不理，甚至能那般毫不猶豫地讓徒兒出保命的碧水鮫珠，只為了給師妹續命？

三問師尊，為何在小師妹來了之后，師尊更無公平的判斷之心，一旦小師妹有什麼差池，便認定是我有錯，什麼事也不過只是一面之詞，甚至連徒兒一句辯解都未聽過，便判定是徒兒有罪？”

這一句比一句擲地有聲，華淵被的聲音所染，忍不住后退半步，燕枝這時候才終于抬起頭來，直視著華淵的雙眼。

“最后一問，徒兒我難不天生低劣，徒兒比小師妹又差在哪里？人有遠近親疏是理所應當，徒兒坦然接師尊寵小師妹，徒兒也不求師尊對徒兒偏疼，只求師尊給徒兒一個公平正義，不要讓徒兒無緣無故遭不白之屈。”

燕枝既然敢拿出拜劍禮，這就等于是賭上自己的劍心發誓，從頭到尾都問心無愧。

燕枝不去辯解自己今夜到底做了什麼，也不想去白費口舌博取什麼同，只想堂堂正正的拿自己的劍心出來發誓，今日溫靜上發生的一切，都與燕枝沒有任何關系。

華淵聽到這一句接一句的質問，忍不住再退了半步，他啞口無言。

燕枝那句“徒兒究竟差在哪里”，宛如大錘一般錘在他的心口，讓華淵甚至都有些不過氣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說道:“你何曾低劣……”

但燕枝毫不愿意退讓，曾經在話本之中、在自己的回憶里，被那些人步步，落萬劫不復的境地，今日也想步步，問一問面前這位對自己已經毫無一公正之心的師尊。

為什麼？

憑什麼？

這些問題以前燕枝常常問自己，不過現在自己已經豁然開朗，得到了答案；但今日想拿這些問題來問一問華淵，他究竟懂還是不懂？

“我燕枝今日敢當著兩位師尊的面，當著大長老的面，甚至敢在這朗朗乾坤月之下，以我的劍心劍骨起誓，燕枝從未有一一毫主害人之心。

但為劍修，我燕枝也絕對不是個一團和脾氣、認人污蔑的包子，這塊玉佩是師尊當年贈我的法不假，但這塊玉佩已經失多年，其中屬于我的屬印早已消失，更無一我上的靈氣。

若是師尊有心，大可用神識查探這塊玉佩之中是否還存有弟子一一毫的靈氣，若是師尊能夠在公平公正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以師尊如此聰慧靈秀之人，怎能看不出今日不過只是個低劣的構陷罷了？”

燕枝臉上多多有些嘲諷:“弟子不愿意去解釋這些，不是因為弟子問心有愧，更不是因為弟子逃避心虛，而是因為下一次再發生這樣的事，師尊仍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懷疑弟子，那弟子來解釋這一切又有何意義？”

“我燕枝今日已經起誓，便也不懼再下一個誓言，倘若有人再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污蔑構陷于我，無論此人是什麼人，是我的同門手足也好，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也罷，我得了這個委屈，我手中這柄太玄劍，卻不了這個委屈！”

燕枝話音剛落，手中太玄劍暴漲，只不過是凌空一劍，一道磅礴劍氣便從劍下飛出，徑直劈中小院門口的那棵合歡樹，將其劈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