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散了之後,蕭令拂來到顧見緒的書房外,終於等到對方得閒,顧見緒問:“如何?母妃是什麼意見?”
蕭令拂道:“母妃說,顧見邃是不能殺的。”
顧見緒略頷首,又示意蕭令拂出去,蕭令拂剛走出殿外,便聽啪地一連串猛烈脆響。似乎是鎮紙一類的被狠狠砸到地上的聲音。嚇得心驚膽戰,不知發生了何事。要知道顧見緒這個人,完全可稱之為喜怒不形於,什麼事竟讓他這樣生氣。
顧見緒一手握拳撐在桌上,面冷,他的母親,居然對老三有這種想法。顧見邃可比自己年歲還小些,他母親這是還沒當上太后就想著養面首了,更人不能接的是,竟然挑中了他的兄弟,看著長大的顧老三。屬下才向他禀報的時候,他還不敢相信。
顧見緒立即下令,命人看牢魏貴妃。
***
綏海早就作了要攻打大燕的準備,只是因著狄治鏜突然的變故延後了,因此,哥寧城雖然失守,但綏海迅速集結大軍,力求阻止定北軍迅猛的推進之勢。狄旭年也親自帶兵趕往兩兵戰最激烈的桑羅城。
這樣的大戰,魏嶢肯定是要親自領兵指揮的。乘著魏嶢去了兵營中,慕世宛在韓頌等人的掩護之下,避開魏嶢派來接應的隊伍,悄悄離開了綏海。
一行人策馬疾奔,確定甩開了魏嶢的部下,韓頌才問:“娘娘,我們現在去哪裡?”
慕世宛慢慢道:“去找太子妃。”
天地之大,離開綏海,卻沒有可以安立命的地方,唯有一個找兒的信念,除了找兒,也不知自己該往哪裡去。雖然暫時無法與魏紫吾相認,但能遠遠看一看對方也好。
定北軍與綏海在北面戰,阻斷了陸路,慕世宛只好出海了,這次帶的人不多,決定坐船出海運氣。喬裝改扮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說是到大燕境探自己的兒婿,倒是被大燕守著的兵放行。
魏嶢也從部下得知慕世宛極力逃避他的消息。
看了看魏嶢的臉,瞿長林道:“侯爺,夫人這樣多年,早就習慣了自己拿主意,怕是一時半會兒……”慕王后這個稱呼是不能當著魏嶢再了,瞿長林很自然地喊起了夫人。
魏嶢只道:“一定是去找婼婼了。讓人繼續盯著,不能讓任何可疑的人接近。”
魏嶢這裡說的可疑的人,自然指狄旭年派出去抓慕世宛的人。 “是,侯爺。”瞿長林立即下去傳令。
但魏紫吾並不知道生母在尋找自己,先送走太子,又送走凌夫人,剛有些惆悵,肚子裡的孩子就拳打腳踢起來,魏紫吾的注意一瞬就轉移了,用手覆在肚子上,還能到那小拳頭的力道,心中頓時變得溫暖。便笑了笑,和遇瀲一起走回房。
剛坐了不久,魏紫吾便聽說定北軍也和綏海開戰,這下子,丈夫要去打仗,父親也在打仗。同時得兩份心。
而慕世宛要打聽到魏紫吾的消息並不難。太子和涼州軍一役獲勝的消息已傳開,太子牢牢把持著慶州等關中數州,知道魏紫吾現在一定是在慶州。
但現在僅憑自己想見到魏紫吾卻很難。慶州城幾乎是閉城狀態,險些連城門也進不了,都督府更是重重守衛,魏紫吾現在已經不出都督府的大門了。
慕世宛便在慶州城裡找了一家客棧住下來,是靠通往都督府主道路的客棧。每天不是看書,就是站在二樓走廊往街上看,但一次也沒有見過想看到的人。
***
太子此次征討西突厥的接連大捷,令其威更甚,一路幾乎沒有遇到抵抗,甚至還有不武將表示效忠,就直到了京城之西的大臨關。
但是,大燕上京之所以為上京,當初定都於此,原因之一便是看重它是軍事要塞。在上京的三面有關口,扼著多方進出之道,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城牆城樓更是修建得格外高而堅固,護城河既深而寬,實是易守難攻。
因此,以太子所率大軍的勇悍,也與西方大臨關與對壘十多日,才將其攻克。隨即便一路攻打至京城外。
魏貴妃急得坐立難安,問道:“給你舅舅的求援信可送出去了?他為何還不派兵前來,他難道真的不管我們母子的安危了!”
顧見緒道:“母妃怕不是忘記,舅舅現在是老三的岳父了。”
聽說是太子率兵打回來了,宮裡竟沒有太多人有驚慌失措的覺,幾乎無人到躥逃生。
有人來禀報:“皇上,廢太子命人前來,讓皇上……主降,他便念著兄弟之誼不予追究,否則有可能……”
顧見緒沒有說話,準備親自到前面去指揮作戰。
然而他邊的心腹卻是勸道:“皇上,走罷。太子之師太過迅烈,恐怕難以抵。”
顧見緒並不願走:“我就等著老三,要么當皇帝,要么就死在這裡。”逃亡?他沒打算想做這樣的事。
過來顧見緒一起離開的魏貴妃駭然失道:“你瘋了是不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要人還在,不怕沒有再來的機會。”
顧見緒慢慢笑了笑:“重來?你是在騙我還是騙你自己?”
魏貴妃臉白了白,顧見緒說得不錯,京城本就是易守難攻,在他們佔據著絕對優勢的況下,還能被太子打進來。離開之後再想回來,談何容易。
破城的鐘聲很快傳遍整個京都,顧見緒站在殿前沒有,他沒想到太子竟來得這樣快。原來,太子真的是為了太后,才諸般忍讓。他竟然可以為了太后,忍讓至今。
太和殿前,顧見邃和顧見緒各立一端,靜默看著彼此。顧見緒道:“打一場吧。只是我們兩個。”沒有聲嘶力竭,甚至沒有緒激盪。
顧見邃道:“好。”早就該與對方打一場了。
幾乎是同一瞬出兵。刀劍撞之際,銀似火花閃爍,兩個人都是高手,一個差池便是敗落。許是心境不同,一個從一開始就勢不可,而另一人帶著一種窮途末路。顧見邃的刀漸漸在顧見緒上劃過三,刀刀見,最後傾注勁猛力一揮,顧見緒的劍不堪重負,斷兩截。
顧見緒雙眼紅,恨聲道:“我輸了。不過你也不過如此,也有我舅舅的五萬兵力襄助之故。”雖然顧見緒知道,就算太子沒有魏嶢主增援的五萬定北軍,也能攻下京城,只不過用的時間要再稍微久一點。但要他搖尾乞憐卻是做不到,顧見緒這時竟舉起斷劍,朝自己心窩下,卻聽哐當的尖銳之聲,顧見邃的刀已架開對方的斷劍。
顧見緒猛然看向對方,顧見邃迎上對方視線,慢慢道:“就在十日之前,我收到岳父的信,他在信上說,放你和魏貴妃一條生路。他的條件,是將定北軍只保留四萬,其餘全部予我。從此,他與魏貴妃姐弟斷,再無瓜葛。”
魏貴妃卻是在先前逃跑的過程中不小心摔了,被人架著回來,髮飾凌不堪,全然已看不出昔日雍容鮮,在一旁聞言一愣,驚呼道:“不——阿嶢他怎能如此狠心,怎能不管我!我是他一母所出的親姐姐啊!”還準備出宮去投靠魏嶢的。
顧見緒愣了愣,忽然大笑起來,他的舅舅魏嶢為保下他母子二人的命,竟願意出十萬大軍的兵權。顧見緒越笑越大聲,笑聲漸漸沙啞淒涼,一開始就是他錯了。是他沒有經住舅舅的考驗,以為舅舅真的就此衰亡,以後得靠他自己單打獨鬥。若是他沒有那般將利字擺到最前,沒有自作聰明,同意他母妃先娶週漓慧再娶魏紫吾的建議,從最初就堅持要娶婼婼,和舅舅一起籌謀,二人合力,未必與太子沒有一爭之力。
***
一晃快兩個月過去。也是湊了巧,慕世宛這日才在走廊上站一會兒,就遠遠看見魏嶢騎在馬上而來,後不遠都是他的人,裡面還跟著凌疏芝。
慕世宛為了不引人注目,如今都是做著喬裝的,依舊是白髮老人的樣子,臉上也過手腳,完全不怕被人認出,便沒有閃避,依舊站在走廊上。目掠過魏嶢和凌疏芝,面上冷淡,手指卻已不知不覺將木欄抓。
因為街上人多,魏嶢的馬前進得也慢。
凌疏芝當初也是武家的小姐,騎馬自然不在話下。
魏嶢當年也正是因為考慮到凌疏芝生死都在自己手裡,氣質又比別的丫鬟出眾,做魏紫吾名義上的母親不至於寒磣,且凌疏芝以下屬份為他理事時候也算利索,這才選擇了對方。
慕世宛正思緒,卻看到魏嶢略微放慢了速度,快到樓下時,對方突然抬起了頭,兩人目錯,慕世宛心跳如雷,險些退後一步。但很快頓住,還好始終做著喬裝,魏嶢不可能僅憑一眼就認出。果然,魏嶢並沒有停歇,繼續一路往前去了。
慕世宛算著日子,知道魏紫吾多半是要生產了,掛念著對方,心中著實難以平靜。
這天將將夜,拿著銀簽子,挑了挑燈花,就覺到屋裡不對勁。轉過,就見一個男人站在不遠,目深深看著,不是魏嶢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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