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兵荒馬之後,看著被氣得站不穩的狄夫人,一臉溫目卻含得意的文姨娘以及滿臉都寫著「我沒錯,都是你們胡鬧」的易唯薇,易卿終於搞清楚了現狀。
自己的生母親沒有死,而且這二十年來一直好好地呆在懷恩侯邊。
文姨娘還在招呼易卿,後者卻面冷淡,並不上前,只是冷眼旁觀一切。
說實話,易卿對於生母原本就很淡漠;現在看到眼前的詭異形,就更無於衷了。
嫡母對還算客氣,生母卻和與勢不兩立的易唯薇攪和到了一起?
行吧,你們相親相,沒我什麼事。
易唯薇則當著所有吃瓜群眾的面勸說狄夫人接納文姨娘,就差直接說自己親娘善妒了。
易卿想,活久見,今日算是長了見識。
而文姨娘則和易唯薇一唱一和,姿態謙卑,易卿只能心裏默默慨,好一朵碩大的盛世白蓮花。
忍不住提醒看熱鬧的小二,「給我結賬。」
還有沒有點職業神了!
小二忙不迭地道:「二兩銀子。」
易卿給了銀子,自己抱著布就要往外走。
「你站住!」一直溫溫的文姨娘聲音猛地拔高呵斥道。
易卿冷笑以對:「你什麼事?」
文姨娘被氣得口起伏,「我都說了我是你親娘,你……」
「你說了,我也聽了。可是然後呢?」易卿冷笑,「其實我不配。你看你穿金戴銀,通氣派,把正經的侯夫人都比下去了。我呢?一寒酸,又是泥疙瘩里長大,哪裏配得上你?便是連你後的這些丫鬟過得都比我好吧。」
生而不養,回頭想撿現的娘?想得可真。
易卿的目不閃不避,直直地盯著文姨娘,嘲諷之意溢於言表。
易唯薇對於眼前的況倒是喜聞樂見,偏偏還要裝作驚訝的樣子道:「易卿你怎麼可以這麼和姨娘說話?姨娘懷胎十月生下你……」
「懷胎十月生下我,難道狄夫人就直接下了個蛋,孵出來你這個蠢貨?」
周圍鬨笑聲一片。
狄夫人手握著布架,手指因為用力而變得蒼白,形抖,潰不軍。
再堅強的人,面對眼前這狗的一幕,都會對自己過去的人生產生無法自我安的懷疑。
——傾盡了心的親生兒,去和背叛自己的夫君以及他的外室站在一起給難堪,這世間還有比這更恥辱的事嗎?
易卿說話還給了些許息時間,讓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舌頭。
說:「易唯薇,你這是要生生氣死我嗎?」
「娘,我沒有。我勸您大度,是希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其樂融融。」
嘖嘖,還振振有詞了。
易卿懶得聽聒噪,揚聲對著外面的護衛道:「看夠熱鬧了就進來接我。」
護衛們一擁而。
易卿走到門口,回頭問狄夫人:「夫人你要不要去我那裏坐坐?」
狄夫人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連仇人的兒都在憐憫,自己的親生兒卻無於衷,甚至夥同別人一刀一刀地往心頭扎。
見哽咽難言,易卿懶洋洋地對侍衛道,「還等什麼?難道狄夫人不是我們府上的姑嗎?」
算起來,蕭靖寒是弟弟,那可不就是嫁出去的姑?
護衛立刻上去護著狄夫人,警惕地看著易唯薇和文姨娘。
「走吧。」易卿淡淡道,率先抬起腳步出了門。
狄夫人上了易卿的馬車后一直在用帕子拭淚,易卿也不安,靠著馬車側壁閉目養神,無形之中也給了狄夫人充足的時間消化負面緒。
「夫人要去蕭府坐坐還是直接回狄府?」許久之後,哽咽聲漸消,易卿才出口問道。
「我這樣回去,我爹也會擔心的,去你府上坐坐,順便看看包子去。」
想起乖巧可的包子,狄夫人忍不住想,是不是當年生個兒子就好了?
都說兒是心小棉襖,這個兒卻讓到徹骨涼意。
男人的背叛對來說或許已經疼到麻木,可是兒不一樣,這是上掉下來的啊!
易卿在思考一個蕭畋已經思考過的問題。
文姨娘討好易唯薇或許說得過去,可是拋棄自己怎麼說?
有些母親不配做母親,可是看著的打扮,便是隨手把一支髮釵都可以養大自己。
不必費心費力,就是給下人也養活了啊!
而且文姨娘見,眼裏毫溫度都沒有,說話的聲音也是冷淡疏離的,這哪裏像久別重逢的母見面?
簡直都像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這其中,一定有蹊蹺。
「易卿,那是你的生母,你不認嗎?」狄夫人終於忍不住問。
這一瞬間,甚至有些埋怨易卿,因為覺得易卿和易唯薇一樣不孝。
易卿道:「如果貧困潦倒,不蔽,食不果腹,我或許會考慮相認。但是我過去過著什麼日子想來你也調查過,那你覺得我還需要相認麼?」
渣男賤,並不會因為他們為莫名其妙的父母就值得被原諒。
易卿心十分鄙視這倆人,又沒有養育之恩,自然可以肆無忌憚地嗤之以鼻。
狄夫人沒有再說話。
自己的苦難已經到了無法承擔的地步,管不了別人。
蕭畋正在教包子箭,「對,弓步,弓再拉開些,這樣,來,我教你——」
他握住包子的手,瞄準靶子上的紅心,手一一松,箭破空而去,正中靶心。
包子激地跳了起來。
「等會兒再玩,府上來客人了。」易卿抱著布進來,狄夫人跟在後面。
蕭畋一聲「姐姐」差點就口而出了,然而還是咽了下去,道:「夫人,您怎麼來了?您這是怎麼了?」
「不是我欺負的。」易卿一臉無辜,過來牽住包子的手,「走,跟娘進去洗把臉,像只小猴子似的,髒兮兮。」
狄夫人看著三人在一起的和諧模樣,心裏有短暫的欣,然而很快被自己的悲苦所籠罩。
「我遇見唯薇和文卿卿在一起。」
蕭畋的臉瞬時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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