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秀躺在暗的房間里,腰間的瘡口潰爛化膿,散發出一陣陣惡臭。
兩年了,被趕到這個破莊子上整整兩年,堂堂靖國公府大,邊連個端茶送水的人都沒有,更莫說為請醫用藥,是死是活無人問津。
今日意外的有人掀開麻布簾子進來,手裏抱著個白陶罐。
那人一湖煙宮長,外籠白薄絨鑲狐貍邊披肩,已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卻能將婦的妖嬈與的天真純凈合得天無,也難怪葉康會喜歡,為了連命都丟了。
似乎沒料到屋裏會如此惡臭,子用帕子掩住,蹙眉緩步上前,細聲細氣喚道:「姐姐……」
顧明秀已沒有力氣,遲鈍地將目挪向手中的陶罐。
這種款式的陶罐一般作骨灰罈用。
葉康死後不到半年,婆婆便因傷心過度而病逝,靖國公的每況愈下……
靖國公府里死得死,散的散,可再怎麼調零,堂堂公爵府的人也不可能火葬,甚至還用這麼廉價的骨灰罈!
陶罐里的是誰?
突然一陣心慌!眼睛盯著白陶罐一不。
顧蘭慧一臉自責:「姐姐,是我不好,沒能護住彥修……」
「彥修他怎麼了?」顧明秀的心張得快跳出來,瞠目道。
顧蘭慧拿帕子拭了拭眼角道:「染了時疫,好幾個太醫看過,葯吃了不,人還是沒能留住,一個月前沒的。」
的兒子,不到三歲的兒子啊——
葉康被判流放時,婆婆將所有的怨恨撒在顧明秀上,將不足半歲的彥修從邊奪走,不許母子相見。
沒兩個月,葉康潛逃回京,錯殺胞弟被大理寺當場抓住,判斬立決!
一下子失去兩個兒子,婆婆承不住,不久就撒手人寰。
婆婆死後,孩子被給顧蘭慧養,說是孩子的姨母,定會善待。
善待?
這還不到兩年孩子就沒了。
顧蘭慧,你好狠毒,連兩歲多的孩子都不放過!
巨大的悲痛如一隻無的大手扼住顧明秀的嚨,無法呼息,更無力反抗,只死死地盯著那小小的骨灰罈子。
「彥修,我的孩子……」
一口黑吐出,病沉苛的顧明秀很想將小小的骨灰罈抱在懷裏,可剛坐起,又無力倒下,泛的眸子絕地盯著顧蘭慧。
「是不是很傷心?很憤怒?很恨我?」顧蘭慧嫌惡地倒退兩步,眼中的自責,悲傷傾刻消失:「顧明秀,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得誰來?」
咎由自取?
是啊!
是非要嫁給葉康的。
當初福康公主為給重病的兒子沖喜,著人尋找五月初三生,年滿十五的宦子為媳。
顧明秀就是五月初三生的,而顧蘭慧只比小三個時辰,也是同一天。
嫁虞伯侯府的大姑母為結福康公主,勸父親捨棄一個兒,便可在湖州縣令的位置上挪挪,前進一步。
母親盧氏自是捨不得顧明秀嫁給一個行將就木的病殃子,但福康公主的兒子又怎能娶庶呢?
顧蘭慧的想法卻不同,想嫁。
好巧不巧,進京的路上一場大火,讓顧父有機會救了靖國公老夫人,老夫人一眼相中顧明秀,為葉康與顧明秀訂下親事。
可葉康喜歡顧蘭慧,死活要退婚換人,不惜以命相脅,安氏心疼兒子,顧父只要能與靖國公府聯姻,嫁哪個兒都一樣。
顧明秀卻不甘心,這麼好的一門貴親,夫君又是健康俊朗的國公世子,換了誰願意?
哭過鬧過撒潑耍賴尋死各種招都用過,最後得償所願嫁進靖國公府,了世子夫人。
可顧蘭慧卻沒能嫁進福康公主府,而是嫁給了葉康的庶弟。
再見心上人,又是近水樓臺,葉康果然舊復燃,竟常常與顧蘭慧私會……
若那時沒有大吵大鬧,弄得闔府皆知,讓葉康面盡失,讓靖國公下不來臺,也不至被趕出府去。
若當初不掐尖好強,事事要顧蘭慧一頭,如葉康那種任妄為,又衝無腦的紈絝子弟不嫁也罷。
顧蘭慧說得不錯,怪得誰來?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念在姐妹一場的份上,我可是好心把彥修送來,讓你們母子團聚。」顧蘭慧譏誚地笑著,一步一步走向前。
彥修——
顧明秀淚長流!艱難地張開雙臂,想要接住。
孩子是茍延殘的唯一希,如今卻了一罈子骨灰。
「咣當!」顧蘭慧的手突然一松,罈子摔在地上,灰白的骨灰撒了一地。
「啊呀,對不住,手!」
「彥——修——」
顧明秀神魂俱碎吐不止,帶著無盡的悲憤與怨恨咽下最後一口氣,死不瞑目!
當時含恨而死,卻未喝孟婆湯,也沒過奈何橋,魂魄游遊盪盪無可歸。
湖州五月,連綿的雨晰晰瀝瀝地下著,屋子裏霧蒙蒙的,被子上都帶著氣,外面似乎有人哭泣,有人在勸,聲音都得很低,似乎怕吵著誰,頭昏昏沉沉的有些聽不清楚,夾著雨氣的風吹進來,顧明秀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哭聲驟停,有人掀簾子進來:「大小姐醒了?」
顧明秀驀然睜開眼,細棉紗薄帳,黑拔步床,床頭放著雕花兩屜多寶匣子,還有一臉關切看著自己的荊娘,一切都顯得悉又遙遠!
這是……自己在湖州的閨房?荊娘不是早在三年前就病死了嗎?
驚詫不已,試著喚道:「荊娘?」
溫熱的手掌在額上很快又撤去,荊娘著自己的額頭道:「沒發燒啊,莫不是魘住了?」
顧明秀猛咬一口胳膊,好痛!不是做夢,重生了。
「做什麼?」荊娘抓過的手臂拂起袖,晧白的玉腕上,八顆的牙印。
忙從八寶盒裏拿出藥膏子,一邊塗藥一邊勸道:「二小姐在外頭已經跪一個時辰了,怎麼勸也不起來,您就是再大的氣,這會子也不能由著子來,沒得讓老爺瞧見,又說您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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