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有長風啊，朋友妻，不可欺。」卿嫣打著哈哈，跟著他往外走。

「是，是長風有福氣，能得青珂為妻。」他說著，扭頭看，低聲問：「你知道你最特別的地方是什麼嗎？」

「我？」卿嫣歪了歪腦袋，認真地說：「我最特殊的地方就是我比較倒霉，我簡直是倒霉星里的第一祖宗。」

「哈蛤……」君博奕朗聲笑著，拍拍的手臂，爽快地說：「不對，你最特別的地方是，你笑起來的時候最好看。」

「咦，皇上好事將近，心也好大好啊。」卿嫣上下打量他，故意調侃他，「今日說這麼讚的話，意喻何為？」

君博奕的笑容漸淺，輕輕嘆氣，凝視著的小臉，鄭重其事地說：「明日我正式登基，什麼都會不同了。從此君臣有別，朋友不再是朋友，親人也不再是親人，夫妻也不再是夫妻，都多了層份。我會怕有人奪我的命，別人也會怕我一不高興奪了他們的命。像你這樣的笑，我可能以後都看不到幾回了……」

他說得很，不管是不是真心話，卿嫣都承認，他說得是現實。

「青珂，」他又低喚一聲。

「皇上請說。」卿嫣抬頭看他。

「不管怎麼樣，我對你的喜歡是真的。」他越加鄭重，神嚴肅，「你真的很特別。」

「所以，我們不能做夫妻呀。拿著我去克你的敵人，正好，不如把我放出宮去吧，讓我和長風離開這裏。」卿嫣彎著眼睛笑。

他笑了笑，拉了拉垂在耳畔的一縷細青，沉默起來。

「皇上，尚宮。」梅玉芬拿著一把碧油紙傘追出來了，給二人行了禮，把傘捧給卿嫣，「尚宮把傘帶著吧，這時候雖然雨停了，也不知等下還會不會下呢。」

說著，突然就福下，沖著南邊的方向行禮，「給皇後娘娘請安。」

君博奕和卿嫣匆匆轉頭，只見花泠萱帶著兩名婢站在不遠的梅樹下，正勉強地彎微笑。見二人看過來，略一猶豫，慢步走了過來。

「皇上。」淺淺行禮。

「皇後娘娘。」卿嫣也趕向行禮。

你瞧，每天拜來拜去的，一天得彎腰十數回，日子久了，腰勞損、椎間盤突出，諸如此類的病一定會瘋狂糾纏上。

花泠萱扶起，輕聲說：「尚宮免禮，你是皇上的大功臣，是長風將軍的心上人，我們就是一家人，以後不必向本宮行此大禮，私底下，我們以姐妹相稱便好。」

「謝皇後娘娘厚。」卿嫣趕又行禮。

「方才才說不必了……」花泠萱攔著，眸轉向君博奕，輕聲說：「臣妾是來看堂姐的，以後住進這裏，還得尚宮多加照顧。」

「你堂姐方才發病了，醫馬上就會過來。」君博奕眼神和，毫沒有因為被聽到對卿嫣表白流出半分尷尬之，「皇後進去看看吧。」

「好，皇上玩得開心。」花泠萱又猶豫了一下，過去抱了抱君博奕的腰，在他耳邊小聲說：「皇上莫要喝得太醉，明日還有登基大典呢。」

「去去就回。」君博奕任抱了一會兒，和地拉開的手，指指侯在一邊的小馬車說：「青珂，你上馬車。」

「尚宮慢些，別到頭了，長風將軍會心疼的。」梅玉芬搶先一步，扶著卿嫣坐上馬車。

卿嫣越發喜歡梅玉芬，趕出來送傘，就是要提醒他二人，花冷萱來了，不給君博奕再說出更過份的話的機會。搶先扶的手，也讓君博奕沒辦法再獻殷勤。

而這些事是很得罪人的，若君博奕和花泠萱心裏記恨，梅玉芬都得自己擔著，外人沒辦法救。

不對，若梅玉芬有事，卿嫣一定會救！笑著拉了拉梅玉芬的手，輕聲說：「玉芬姑姑想吃什麼嗎，我給你帶回來。」

「玉芬最吃前街的烤鴿。」君博奕笑地接話，優雅地上了馬，低頭看梅玉芬。

「皇上還記得呢。」梅玉芬臉上紅了紅，掩好了馬車的簾子。

這臉紅的怯神，落進了卿嫣的眼中，讓的心微微一沉。

梅玉芬和這些皇子們一同在皇宮長大，小君博奕好幾歲，據說小時候也伺候過他，添茶倒水，拿書提墨，陪他去夫子那裏聽講學。

有句老話是誰也反駁不了的，那就是「男怕錯行，怕嫁錯郎」，不止是嫁錯，錯也是一種傾覆的打擊，就像一把冰涼的刀子捅進你的心窩裏，再用力一轉一攪，鮮淋漓地剖開你的自尊和希，於是好多人一輩子也不敢再去嘗那種痛了。

卿嫣在記得荀澤的那一刻起，慶幸著荀澤的那顆心臟已經不在的，這樣就不必再痛，甚至有些想知道那位悠悠小姐在得到的心之後，會不會有那樣的痛苦呢？畢竟那顆心臟陸蔓，不悠悠！

「走吧。」梅玉芬退開幾步，向趕車的大太監點頭。

馬車子緩緩碾過宮門口的青石磚小路，不時陷進凹進去的青石坑裏，出一汪汪的水。卿嫣往回看，梅玉芬還站在那裏，看著這邊。風把的墨綠擺吹得在上，包裹出清瘦的子。

從男人的欣賞角度來看，梅玉芬絕對算不上人，所以不了這些皇子們的眼。早早地就自請去偏冷一些的尚宮局中做事，刻意拉開了和君博奕之間的距離，可能是自己知道沒希得到這樣的。

但再理智的人，那心腸也是乎乎、熱哄哄的，心上人一點溫，一點關懷，便讓人覺得擁有了全天下，那麼，便有了足夠的力量去為這男人赴湯蹈火。

卿嫣寧可梅玉芬當一輩子老姑娘，也不要去上君博奕，當帝王的人。

卿嫣也討厭自己這麼容易就看穿人心，多累啊！天要記得心痛好人，還得記得痛恨壞人，這麼小小的一顆心臟，怎麼承得起如此多的人在心裏踏來踩去？

那白無常還真是坑人，豹子的心多好，強壯有力，還夠大，裝多事也不怕！最好外面再牢牢地裹上幾層豹子皮，又暖心，又安全……那樣誰也傷害不了了。

……

從東角門出來，緩緩往前，一盞茶的工夫後進了東集市。此時正值晌午，紛飛小雨和寒涼的空氣讓大街上冷清了許多。

「要下來走走嗎？」君博奕策馬到了馬車窗子邊，用馬鞭輕推開馬車窗子。

「不要了，都要吃午飯了。」卿嫣搖搖頭。

衛長風的將軍府在東集市的後面，是天燼的一位過世的老王爺的府邸，那位老王爺只有兩個兒子，一個戰死，一個病逝，都無後人，所以王府就空了，有些年頭沒人居住，賜給衛長風之後，務府派人加急重新打佈置了一番，如今煥然一新，門口掛的牌匾更是君鴻鎮親手題寫的將軍府三字。

他們沒走正門，繞到將軍府的東門。東門大敞，衛長風和君博奕的十數名心腹大臣正在門口等待著，見他過來，立刻過來請安。

「不必多禮，今日大家都拋開那些俗禮。」君博奕笑地扶下了卿嫣，把的手給衛長風，「我把青珂給你帶來了。」

「謝皇上。」衛長風握了握卿嫣的手，滿眼欣喜，然後鬆開，給君博奕行禮。

「走吧。」君博奕大步往前，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向林中小院。

卿嫣四看，小聲問：「那些人呢？」

「哪些人？」衛長風怔了一下。

「師弟子啊。」卿嫣拉長了小臉，不悅地說：「四哥，你現在到底想做什麼？他們來了，你也不告訴我。」

衛長風眉頭微微鎖，墨瞳安靜地看著。

「四哥，你這裏還有彼岸生嗎？」卿嫣又轉頭看他，嚴肅地問。

「有啊，你想要？」衛長風平靜地問。

卿嫣一甩帕子，恨恨地說：「原來四哥是這麼有能耐的人！你就不為我想想？這麼兇險的事，你也不和我通個氣，你左不挑，右不挑，偏挑我在他邊的時候，我一個人在墓里獃著的時候，那滋味你可想到過？」

衛長風的表古怪起來，看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他死於彼岸生。」卿嫣迎著他黑亮的視線，一字一頓地說。

「於是，你覺得是我不顧你的死活？我便是想毒死全天下的人，也不想讓你到半分牽連。」衛長風苦笑，抬手了皺的小眉頭，小聲說：「看到你來，我真高興，但你好像看到我不高興……」

「真不是你？」卿嫣踮起腳尖，努力和他平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