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沒用了。」君鴻鎮勉強站起來，摁著心口，臉龐扭曲，耳朵和鼻子裏都有烏急湧出來，中發出嘶嘶的啞聲。他向卿嫣手，艱難地說了最後兩句話，「你過來，答應朕，一定幫朕辦到這兩件事。」

卿嫣才不想當好人呢！能不能活才最重要。但看著君鴻鎮那滿臉的樣子，又說不出這樣絕的話來，氣吁吁地扶著椅子站了半天，苦笑著說：「什麼狗屁的金佛之命哪？金佛是被關在暗屋子裏挨打挨的嗎？金佛是被人抓來捉去的嗎？陛下，你這是給我的戰績再添一筆輝煌啊，說不定，你就是我今生剋死的最尊貴的人了。」

君鴻鎮聽了，也笑起來，肩膀一抖一抖的，笑一下，慪一口，樣子可怖，又蒼涼可憐。

「再尊貴的人，也是做的，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他扶著椅子往前踉蹌兩步，看著卿嫣央求：「答應朕吧……朕……求你……」

是啊，再尊貴的人，也不是鐵打鋼鑄，也會有七六慾。註定有人仰他、崇拜他、臣服他，也註定會到忌恨、嫉妒、埋怨、甚至暗算。

老天是公平的，平等地賦予眾生生與死，不同的是，有人壽終就寢，有人半路升天。

看著他那不停淌的眼睛，卿嫣長長嘆息，盤坐了下來，小聲說：「我曾祈禱，被我剋死的下一個人，不要讓我看見他死的樣子，他也不要瞪著我倒下。我夜夜做噩夢，也很可憐啊。所以，你也完我這個心愿，轉過去吧。我呢，一定不是金佛，估計是金佛墊著坐的那塊石頭吧，所以堅，到誰打我主意都會死翹翹。」

連連揮手，沖著君鴻鎮笑。這眉眼間韶正好，已不見事發時的慌。在嬉笑怒罵、自我調侃中看世事，也原諒了君鴻鎮對做的一切。

「好。」君鴻鎮又啞笑，慢慢地轉過了，也就這麼兩步而已，高大的子轟然倒下……

白天還威武雄壯的天燼國國主，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能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皇帝，此刻染一污，像破敗的石像倒在的眼前。

卿嫣閉上眼睛，手裏抓著那道旨，腦子裏一片空白。

不管今晚是誰下的手，的境都比過去艱難一百倍。就算是太子下手，太子此刻不在真元宮，最先趕到的人一定是秦蘭，只怕死無葬之地！

但是，答應人的事應當做到才對，不管多難，盡量去做吧。人生無常，總要做點什麼事，證明自己活過、來過、對某些人重要過。

這就是卿嫣啊，簡簡單單的卿嫣，認為對的事就去做，從不逃避。不管怎麼樣，將永遠保持心的率直和誠實。

坐了好久、好久，才慢慢站起來，理好上的衫，捋好頭髮，慢步走到大殿門口，以全力量大喊一聲，陛下駕崩了……

捧著黃玉，托著詔，微抬下，看著那道緩緩打開的大門。

面前火衝天，太監們正舉著燈籠匆匆趕過來，窗子上的木栓已經快速除去了，一切都如井然有序，有條不紊。

笑了起來，清脆地、爽快地笑……兔崽子們，你們還有多招要使出來啊？姑我等著呢！我是金佛墊著坐著堅頑石，我會敲破你們的腦袋。

這是人生中見到第一場狠戾的謀殺，給上了最生的一課。

人心狠，狠無底。但人心也善，在最黑暗的時候，一定有朵明在陪在你的邊，那麼你這一生，就有了前行的理由，遠離這些暗，去尋找自己的路。

「青珂，你大膽！」權瑛匆匆奔來，指著怒吼。

卿嫣盯著他，俏臉肅然，一字一頓地說：「權公公，陛下有旨，請你陪葬。」

「你、你敢矯詔！」權瑛臉煞白，連退數步。

「怎麼，陛下寵你信你，陛下駕崩，你還不願意隨陛下而去嗎？」卿嫣譏笑道。

權瑛臉更白，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陛下還有旨，請太子登基。」卿嫣抖開詔，上面的手印在燈下著腥味兒，令人不敢仰視。

「你謀害陛下！你不得好死……」權瑛大哭真氣來，四肢並用，哭著往殿爬。

「權瑛，誰謀害陛下誰心裏清楚。」卿嫣看著他嚎哭的樣子，厭惡地說：「別裝瘋賣傻了，把你主子請出來吧。」

「大膽！你們都圍在這裏幹什麼？」秦蘭的厲斥聲人群後傳出來。

卿嫣看著漸近的，披頭散髮，在奔跑中，繡鞋跌了一隻，袍拖在泥水裏，滿臉驚懼。

漸近了，一手開卿嫣，衝進了大殿，隨即從大殿裏傳出了扭曲的尖聲：「怎麼會這樣？陛下……醫，快來人哪……」

卿嫣皺皺眉，看著又像個瘋婆子一樣衝出來。

此時浮燈和君耀然趕來了，見此景，浮燈放緩腳步，雙手合十，佛珠在他的掌心裏輕晃，高宣佛號，慢步而行。

君耀然卻像風一樣卷進了大殿，悲憤的哭聲隨即響起。

大臣們要慢一些，此時也不敢進來，就在院外跪著，等著裏面的消息。卿嫣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以前經歷的最大的場合，就是曼海國的新年夜，裝青珂，站在人群前眾人拜。

「林青珂，是你謀殺父皇……」

君耀然從大殿裏衝出來，一把奪過了侍衛手裏的刀，抵向了卿嫣的心口。

「一定是，與大元餘孽舊未了，一定是！宏王為陛下報仇啊！」權瑛在後面大。

君耀然愈加憤怒，手掌用力，刀直直往里刺。

「宏王，我若要害陛下，為何不逃，要在這裏等著你們來捉我？我與陛下被在鎖在屋裏，本出不來，我呼救了許久，卻沒人理我。宏王不信，去看窗子，為何我砸了許久也沒人過來看上一眼？外面的人難道都瞎了、聾了嗎？」卿嫣用力推開他的刀，憤然質問。

君耀然瞪著紅的眼睛從跪了滿地的奴才臉上一一掃過，怒吼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哪些狗奴才聽到喊話還不過來？」

眾人都爬著往後退，連稱不是自己。

「放肆，父皇邊向來有十一人隨行伺候，你們都不在，那是誰在這裏？」君耀然拎著刀過去，對著眾人就砍。

「住手。」浮燈驟喝一聲，手中佛珠飛出，擊中他的手腕。

長刀落地，刀尖上的往四飛濺，被砍傷的奴才倒在地上痛呼不止。

「浮燈主持，你常說上天有好生之德，但你看看這些奴才……」

君耀然還要繼續，浮燈閃擋在眾奴才前面，雙臂展開，低聲說：「宏王殿下，事未查清怎麼能大開殺戒？就算眾生有罪，也不是宏王一把刀能斷黑白曲直的。」

「父皇蒙冤駕崩，這些人明明是近侍者，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難道他們還不該死？」宏王抹臉，滿掌的眼淚。

別人悲傷不悲傷，卿嫣不知道，但站得這麼近，看清了君耀然眼中真實的悲傷。君鴻鎮臨死只安頓了兩個人，一個是，一個是君耀然，想必他們父子之間的不錯。

「浮燈主持，這裏沒你的事了，請你回去吧。」秦蘭大步出來，微抬下，盯著浮燈冷聲驅逐。

「皇後娘娘……」浮燈擰眉，正要申辯。

「來人，送浮燈主持下山。」秦蘭一揮袖，轉頭看向卿嫣。

這眼神跟狼似的，好像隨時能撲上來撕咬。卿嫣孤立無援，原本指浮燈，但好像浮燈除了念經，沒有救的可能。

有數名侍衛從院門外匆匆進來，想請浮燈出去。

浮燈低眉，雙手在前合十，輕宣幾聲佛號，再抬眼時，滿臉肅默，「皇後娘娘，貧僧要給陛下超渡，請娘娘稍讓。」

秦蘭愣了一下，柳眉擰，慢慢地側過了子，給他讓開了路。

浮燈走到邊，低聲道：「日中則昃，月滿則虧，凡事不可過余。」

「浮燈主持，還是回寺里去傳播你的佛義吧。」秦蘭冷笑，眼角堆起無冰冷的皺紋，「你一個出家人，手後宮之事，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超凡塵。」

「阿彌陀佛。」浮燈輕垂眼簾，邁進門檻，「凡事有因果，皇後娘娘好自為之。」

「浮燈主持只管為陛下超渡，多說無益。」秦蘭一拂袖，又站到了門口，看著卿嫣說：「拿下這逆賊婦。」

「慢著。」卿嫣一聲厲斥，把兩張旨同時抖開，面朝小院門外大喊道：「陛下有詔，迎太子君博奕登基為帝，此詔上雖無玉璽，但陛下已告知小真正的詔所在，待太子回朝，再告知太子。若今日有人敢對小不利，就證實此人有謀逆之心。陛下另有旨意，封小為嫦曦宮三品，皇族庇佑。令太子近侍前來接旨。」

「青珂，你敢矯詔。」秦蘭急了，下來就想奪詔書。

卿嫣閃躲過的手，看著宏王說：「宏王殿下，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嗎？你敢讓太子的人進來接旨嗎？還是，這裏真的有人要陷害小？」

宏王大著，牙咬得咯嘣地響，猛地一揮手，咬牙說：「讓太子太傅，葛雲單；瑯華護佑軍統領，魏姝河進來。」

外面片刻，有二人膝行爬進，到了的面前，高舉雙手大喊接旨。

卿嫣一個都不認得，只能著頭皮問，「你們是太子邊的人？太子未來，可都在你二人上。」

領頭的二人叩首，連稱是。

卿嫣把詔給二人，又向他們展示封為嫦曦宮的詔書，二人辯認了字跡，給秦蘭和太子磕頭，跪到一邊侯著。

這事來得太突然，卿嫣不僅不慌，還手拿兩封詔，秦蘭反有些制。盯著卿嫣看了半晌，又看君耀然，若君耀然有心為帝，此時局面就會大不一樣，可惜了！有些懊惱，生平第一次滋生出對這兒子的不滿之心。若這兒子肯爭，肯上進，哪會落到這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