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里浮著的腥氣，在激斗中倒掉的燭已經滅了，淡淡的燭煙在風裏飄散。

著頭皮，梗著脖子和他對，眼睛瞪得大大的，抿抿得的，大有，你能耐我何的意味。

他終是一言不發，拂袖出去。

卿嫣長吸一口氣，走到窗口去看他們審問那些刺客。他們可不管這裏是不是供著真佛，要打就打，要砍就砍，要烙就烙，刑堂就地設好。狠戾的鞭打聲在院中不停地響著，那幾人都是骨頭，也不求饒，咬牙關挨著。

「王爺，這個已經斷氣了。」有人過來，大聲說。

「再打。」他的聲音從一角傳來。

「王爺，你們換個地兒審吧。」忍不住了一聲。

君無殤端坐於高椅之上，手裏端著茶碗，像在看戲，聽到的聲音，只掀了掀眼皮子，拿他那雙深遂有魅力的眼睛看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這一眼，真把面癱二字發揮到了極致啊！

侍衛們換了刑，改用烙鐵。那大火把鐵燒得通紅，往還在茍延殘的幾人上狠狠摁去。

那些慘聲，讓小珍珠嚇得鑽進了卿嫣的袖中，不敢出來。

卿嫣沒轍了，只能把門窗全都關。

到了現在，還有誰還要殺呢？難道上薇還不放棄，想著死之後，再無人能威脅到青珂的安全？可若想害青珂，又怎會瞞到今天？青珂也是親妹妹啊！青珂也曾救過的命啊！上薇的心惡毒這樣，實在是天下難得一見的毒婦，活該當了寡婦！了亡國之奴！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外面終於響起了刺客的求饒聲。

「是丹妍太妃，衛王癡傻不醒，已廢人，太妃震怒，要為衛王報仇。」

不是上薇乾的麼？

卿嫣又走到窗前去聽，從隙里看，只有一人還能彈，其餘幾人皆已了人，綿綿的吊在鐵鏈之上，已經絕氣。

「畫押。」君無殤放下茶碗，抬步邁過了地上的泊，慢步往外走。

卿嫣看他的背影，全是冷酷狠戾的氣勢，弒神就是弒神，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剛剛還像刑場一樣的院子安靜下來，空氣里還有焦糊和的味道。了肩，這樣的環境裏，一個人又怎敢呆下去？

著心口在院中惆悵了片刻，決定撤退，找浮燈去換一間房。

這裏浮燈說話應該管用吧？最不濟，自己找間空屋子去捱上一晚。卿嫣抱著這念頭跑了一圈，很失。浮燈居然不在，聽小和尚說，他每天夜裏都要出去為花草頌經，這時候不知道在哪裏。

卿嫣繞了一圈，發現自己很天真。

雖然腰上掛著君鴻鎮的明黃玉佩，無人敢攔，但也找不著一個地方去休息。這畢竟是皇家花園，不是皇宮，多是花草，還有祖廟在這裏面，平常能進園子來的也只有帝后，以及有份的嬪妃。能住閑人的地方很，如今都鎖著，總不能闖進去。

溜噠回來，睡意全無。

看著住的那間孤零零的屋子，莫名的沮喪，不想進去，討厭聞到那味兒。

如此一想，索心一橫，踩著椅子，爬過了高牆，進了君無殤的小院。哪怕在這牆下靠一晚，也好過獨自呆在可能會有猛鬼出沒的牆那邊啊！

君無殤的煞氣，絕對鎮過那些不幹凈的東西。

藏的地方很蔽，幾株枇杷樹綴了滿樹的淡黃花苞，在月里靜立如睡人。整個真元宮，好像只有這一個地方有枇杷樹。

蜷好，往他的房間里張，裏面有水聲，看樣子是在沐浴。男出浴，他材一定不錯。正在想著，幾名侍捧著裳進去了，窗子被推開，從的方向看去，正能看到他從浴桶里站起來。

結實強健的子披著水花，與他散發出來的力量完全結合。烏髮並不似別人披散著，而是以一支琥珀環束著，淋淋地在腦後拖著。

婢們放下裳就出來了，窗子未關，他邁過浴桶出來了。

卿嫣臉上燒得慌，趕轉開了頭。

此時屋子裏傳出了低低的說話聲，是子！

原來他晚上有人服侍！還以為他真的不近，呸！卿嫣堵住耳朵，不想聽到不應該聽到的聲響。

「王爺，這分明是試探你。雲羅哪來的膽子敢殺進青元宮來？雲羅國高皇帝與他的幾位兄弟們喋撕殺，九死一生登上皇位，國才剛大過，正是需要休養之時。加之他為人一向講求息事寧人，所以絕不會挑事。就算是丹妍太妃，也不會為了高陵衛一人，而讓雲羅陷進困境。所以這幾人絕不是雲羅來的。」

卿嫣聽了半晌，突然反應過來，這是惜夫人的聲音。

原來是伉儷深！

君無殤不說話，只見他的影從窗前過去，停在了窗前。

「王爺……」惜夫人拿來外袍給他披上，又端上了茶。

他沒系帶，任袍大敞著。

卿嫣忍不住盯著多看了一眼，咦，他前好像有一枚刺青。正要細看，君無殤突然一眼往的方向看來。

卿嫣來不及回樹后，生生和他對看了一眼。一陣尷尬，別的倒好說，不可能說是細，但是……看他沐浴，這樣傳出去，的臉往哪裏擱？

外面靜了片刻，聞到了一陣奇異的香味。

不是枇杷，也不是檀香，麝香，恬淡得讓人昏昏睡。嘗試著站起來，但子一，往後靠去，雙眼合上。

君無殤從房間里出來，緩步走近了。

高大的子彎下，一掌包住了的小臉，久久凝視。

「出這麼大的事，老爺子是容不下的。」惜夫人跟過來，為難地說。

君無殤扭頭看，淡淡地說：「這是我的事，誰也不許管。」

「是。」惜夫人點頭，以帕子掩，轉進了屋裏。

君無殤把卿嫣抱起來，回到的小院裏，把往榻上一丟，轉就走。小珍珠從枕頭那邊鑽出來，沖著他啾鳴輕響。

君無殤皺了皺眉，看到了枕邊的那枚小絹，上面的詩句印眼中，讓他冷瞳更冷。他想了會兒，突然轉過來，甩開了外袍，著躺下。

手掌一揮，放下了帳幔，把月擋在帳外。

的呼吸輕輕淺淺，在耳畔迴響。他合上雙眼，也漸漸睡。

……

卿嫣發現邊躺了個面癱君的時候，魂都差點嚇散了，雙掌掩住，才沒讓尖跑出來。他怎麼和躺一塊兒的呢？昨晚不是去他那邊躲著了嗎？什麼時候睡著的？後面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兩個人在這裏？

的心跳快得像要撞開單薄的骨。

但是，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剝他的皮！

水眸大亮，小心地翻過，過了他，以面對面的姿勢，俯下去，雙手輕輕地到他的臉頰邊，仔細地著臉和髮際相連之。若是面，一定有地方可以揭開。

的子張地綳起，得用力盡量剋制，才不至於抖到榻都搖晃了。

他睡得倒死沉，呼吸綿長有力。長長的睫合兩道弧，薄抿著，就連這時候，他也沒忘了維持他的面癱，嚴肅得不像是在睡覺，而是在生氣。

的手指終於到了什麼，頓時一喜，小子往前微微傾去，開他的發，想看那是什麼。

一道疤！

他頭頂被茂順的頭髮遮住的地方居然有一道刀疤，不大，的半個手指長短、細。

有些失，緩緩往後退著子。

察覺到離他太近，趕抬高了些子，再低眼看他時，一立即瘋狂地往的頭頂竄去。

他醒了，正冷冷地盯著看著！

到底什麼時候醒的？就這樣傻乎乎地在他上趴了這麼久啊！

這一上一下的姿勢，維持了差不多有半盞茶的工夫。卿嫣也想走開的，但是四肢僵，完全不聽使喚，就這樣和他四眼相瞪，呼吸相撞。

前天撲在他上強吻他的時候，也就是這姿勢吧？

乾乾一笑之後，卿嫣僵的四肢終於無法再支撐下去，往旁邊一滾，輕聲說：「奇怪，王爺怎麼會在小榻上？」

「你怎麼在本王上？」他轉頭來看，滿眼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