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風。」卿嫣輕聲說。

那幾名子看到，臉微變，向君無殤行了禮，退了下去。

「真吹風。」卿嫣小聲解釋。

見他臉難看，於是輕嘆，從腰帶里出小瓶子，高舉到他的眼前說：「這東西不是我的，你為什麼會有這個？」

他薄抿，冷冷地盯著。

「宸王，我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想離開，你也想得回權力吧？你救我，給我豹，甚至常去看我，總有你的原因。我不問你什麼原因，我要你助我離開，我幫你做事。事後兩清，我們各走各路。」卿嫣又說。

他還是不說話，冷瞳里銳輕輕閃。

「宸王……」

卿嫣還想努力一把，他突然一把抓住了的手腕，往懷裏猛地一拽。

「宸王你想作什麼？」卿嫣聲音略略揚高。

以為他會怕，卻沒料到他卻本不顧四周響起的腳步聲，手掌把纖細的手腕抓住，再一用力，就被他拖到了他的前，和他相。

他低著長睫，本不看，另一掌垂在側，闊袖遮住了指尖，似乎是攥了拳，高大的微微往前傾著，厚實的膛過來，把抵向了假山石的稜角。

「哎……」的腰被硌痛，往前一躲，卻把自己送進了他的懷中。

心跳驟然加快，心臟又突然脹痛，似有什麼東西正從那團小小的、鮮活的里破土而出。

「王爺。」

卿嫣掙了兩下，沒能掙開，那些腳步聲卻近了。

「宸王，你再不鬆手，別人看到可就不好了。是宸王你找我合作的，我只想出宮，遠走高飛……」卿嫣低聲音，用力往回手。

腳步聲已到了假山外，有人小聲問：「是王爺在裏面嗎？」

卿嫣看著他，他看著腳尖。的臉已經因為疼痛而開始變了，那、那瞳，卻因為這痛而鮮紅起來。

「宸王放手！」站不穩，甚至說話都抖無力。

但，這在別人的耳中聽來，卻是弱，是綿，是無法忽視的、撓人心弦的聲音。

他猛地抬起頭來，看向那沱紅的雙頰，呼吸驟然了，那眼神卻有些兇狠。

「公主，還真是喜歡在男人面前……」他一字一頓，沒能把話說完，手指得能碎的腕骨。

卿嫣苦笑，到底了誰？不過是狂風大浪里的小舟，這些男人是海里鯊，每一條都著尖白的牙，隨時能把這艘小舟撕扯得肢離破碎。

不過，君無殤還真是位君子啊，不的男人，還真是見。

那子又問：「王爺，千佛花到了八千盆了。」

「知道了。」他微微轉頭，看著假山說：「退下吧。」

腳步聲退開去，他終於緩緩鬆開了。抬眸看時，那冷瞳被看時死寂無波，但轉瞬間，便有那痛楚如狂風大浪一般攻佔了他的眼睛。

卿嫣怔住了，不過是失敗兩次而已，他怎麼出這樣的神？

看來，再強大的人也有痛苦的時刻，弒神君無殤也只是個普通人，他也會失落，會被人看輕、被人欺負、被人討厭、被人排。

所謂繁華，真的只是一場鏡花水月。

「合作照舊，聽我安排。」他淡淡幾句，往假山外走去。

卿嫣鼻頭，輕輕吸氣，輕聲嘟囔，「你我願，公平合作，王爺也要對我放尊重點才是。這豹的事，總會弄明白的。」

他轉頭看，卿嫣忍著心口劇痛，對他莞兒一笑，輕聲說：「我只有一個腦袋，歡迎隨時來取。」

他不語，對視片刻，大步走開。袖子拂到從路邊探出來的荊棘枝，掛出刺耳裂帛聲。

看他影繞出假山，卿嫣才慢吞吞地鑽出來。

假山外烏的人，權瑛抱著拂塵，惻惻地笑，而中間那人著明黃龍袍，不是君鴻鎮又是誰？君無殤正抱拳長揖，看樣子君鴻鎮並沒有讓他起來的意思。

卿嫣暗呼倒霉，更恨這皇帝無恥，明明來了，還要假意說什麼是千佛花到了。二人的談話也不知是否被聽去，又聽了多去？

「青珂怎麼也從那裏出來？」君鴻鎮盯著，緩緩出聲。

「方才求宸王一點事。」慢步挪過去，給君鴻鎮福行禮。

君鴻鎮盯了一會兒，才問：「何事？」

正要說話，君鴻鎮卻指著君無殤說：「宸王，你說。」

「澆花婢求臣弟救上薇出來。」君無殤垂著眼簾，低聲回話。

「你母親的事，你找朕就行了，你父親，朕已經派人妥善安葬。如今你在我天燼，就是我天燼國的人，往事已矣，他們和你沒關係了。」君鴻鎮淡薄的幾句，拔就往前走。

卿嫣小聲稱是，又在心裏把他狠咒了一番。

「隨朕來吧。」君鴻鎮從邊經過的時候，輕輕拍了拍的肩。

卿嫣只好跟上前去，希他今晚和浮燈多談會兒佛經，讓佛化他，最好收他去做徒弟，如此一來，便離苦海了。

但卿嫣活了兩世，人不江山的男人似乎還沒遇上過。君無殤不算，他好像只是不喜歡而已，他不是也有惜夫人和什麼郡主嗎？

走了會兒，君無殤被甩得稍遠了些，君鴻鎮扭過頭來，看著卿嫣問：「他沒為難你吧？」

「啊？」卿嫣怔住，這是何意？

「宸王從小心狠，你不要惹他。」君鴻鎮盯著的眼睛又說。

看似關心，實則威脅，這老傢伙是怕勾上君無殤啊！

天啦，到底哪裏表現出水楊花的一面了？恨不能每天頂著烏殼才好！

再說了，勾誰，也絕不勾君家的這群惡狼！最想的，就是剋死幾個姓君的，這樣才大快人心。

見乖乖點頭，溫馴溫的樣子，君鴻鎮的態度也緩了些，也再沒有過份的舉和言詞。

卿嫣故意走慢了幾步，拉開和他的距離，但一扭頭，又看到了君無殤，他這時的神有些狠戾、桀驁、張狂……

就像……閻晟！

猛地停住腳步，直直地看著他。

君無殤卻只掃一眼，從邊肩而過。

「喂……」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匆匆說：「你這人……」

你這人什麼呢？

君無殤回袖子，大步走開。

卿嫣此時心塞極了，就好像睡前有個人突然跑到面前來，吞吞吐吐對說：其實，我知道你的事……

然後那人又跑了，讓獨自折磨，不得安寧。

嗨，該死的君無殤，這是他殺人於無形的新式手段嗎？一定會死於心塞的！

……

浮燈正坐在月下看書，風拂他的雪僧袍，讓他看上去真像從月亮上飄下來的仙人。

幾人魚貫進來，浮燈放下書，笑著說：「陛下遲到了。」

「宮中有雜事纏，讓主持久等。」君鴻鎮走近他，在他對面坐下。

「宸王，請坐。」浮燈又邀請君無殤坐下。

小沙彌擺上碗筷，端上齋菜，青菜蘿蔔加豆腐。卿嫣一看就食慾全消，想吃。這麼瘦，這麼『弱』，一定得補啊！

「姑娘也坐。」浮燈又邀請。

連連擺手，這像吃草一樣，才不想吃。

「主持讓你坐，你就坐吧。」君鴻鎮抬眼看，指著邊的位置。

卿嫣心思暗轉，磨磨蹭蹭過去，卻坐在了君無殤的邊。君鴻鎮面上神微慍，卻沒發作，只轉過頭，和浮燈繼續說話。

君無殤端著茶碗，轉過頭來看。

出一彎笑，在這種時刻，和討厭的人坐在一起，遠比和想占便宜的人坐在一起自在得多。

「主持，今年我天燼國屢遭天災，南方洪流，北方乾旱，百姓生活難熬，流離失所。加之去年南方洪災，有十多個郡絕收，今年再遇乾旱，簡直是雪上加霜。朕雖已大開國庫，但實在抵不過災民太多，所以朕想在佛法大會上，請主持出面，讓善男信們廣捐功德。尤其是那些富貴人家，朕三番五次號令，他們卻總遮遮掩掩，不肯拿出實力，讓朕實在頭疼，主持讓他們多捐些功德出來吧。」

「陛下是仁君，貧僧照辦就是。」浮燈笑地拿起茶壺，給他添滿茶水。

「百姓是天燼之本，他們是水，能載舟而行，也能掀浪覆舟。」君鴻鎮深深吸氣，端起了粥碗，平靜地吃了起來。

卿嫣頗為意外，君鴻鎮找和尚念經，難道不是為了給自己歌功頌德，化解雙手腥的嗎？看他這樣子，還真有幾分明君的模樣。

人有千面，心有玲瓏九孔，君鴻鎮對敵人殘暴，從他這番話來看，他對自己的臣民還算不錯。

君無殤生寡言，那二人一不出聲，這桌子邊就安靜得讓人有些不自在。

卿嫣吃不下這青菜蘿蔔，想放下碗，又怕惹出不必要的事，讓唱歌跳舞什麼的，更煩人。心裏塞著君無殤的事，於是不時悄悄看他。

他這側臉好看，但和閻晟一點也不像啊，是不是戴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