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姑娘。」梅玉芬撐著傘，笑地穿過牡丹花徑走過來。

「我有什麼喜事？」卿嫣趴到窗口，好奇地問。

「陛下封衛長風作了大將軍，賜了將軍府，今日百都去將軍府道賀呢，你以後就是將軍夫人了。」梅玉芬收了傘，走到屋檐下，跺了跺腳，笑著說。

卿嫣哈哈哈笑了幾聲，乾的，不帶半分喜，拎著帕子去小井臺前洗臉梳頭。

衛長風啊，只怕接下來，君鴻鎮就得賜人給你了，權之海，你如何游得過？

「玉芬姑姑，權和放出來了嗎？」卿嫣突然想到權和，那人關了有大半個月了。

「還沒呢，小雁是他義，罰得很重。」梅玉芬搖搖頭，語氣平淡。

們這些人，看多了宮裏人的沉浮，生死都在別人手裏著，今日活蹦跳，說不定明日就閉眼瞪了，生生死死，沒有自由。

「玉芬。」權瑛帶著幾人過來了，板著臉，大聲。

「權總管怎麼親自來了，有事吩咐一聲就好。」梅玉芬面微變，雙手在圍上了，迎上前去。

卿嫣本不想理他，但轉念一想，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於是堆了滿臉的笑意向他問好，「權總管今兒真神。」

權瑛看看，皮笑不笑地咧咧，「姑娘也神。」

卿嫣乾笑，這不男不的東西險得很，小心應付才行。

「玉芬，你現在把大家的生辰八字收上來。」

「現在嗎？」梅玉芬有些為難地說：「園子裏的人都去幹活了，一時半會兒收不上來。」

「那給你一個時辰。」權瑛傲慢地揚了揚稀疏的眉，尖聲說：「現在是辰時，巳時準時上來，別耽擱了。」

「是。」梅玉芬趕福領命。

權瑛瞟了一眼卿嫣，咧笑：「青珂姑娘，大閻狗已經燒了灰燼，昨晚一定睡得很好吧。」

這人才是典型的野狗，盯上骨頭就出貪婪兇惡的臉！卿嫣忍不住地憎惡，連連點頭，「是啊，睡得好的。公公，雨太了，屋裏來坐坐？」

「不必了，灑家還得去給陛下辦差，姑娘也去做事吧。」權瑛臉上的皮，手指勾了勾，一名小太監趕上前去，給他撐起了大傘。梅玉芬也拿了傘，送他出園子。

卿嫣看著那小太監全淋在雨里，而權瑛腆著肚子耀武揚威，角勾起一朵冷笑。昨兒權瑛能在第一時間裏拿出短弓來，說明事先早有準備，這人面噁心也惡，眼裏全是貪，保不定被人收買了來刁難。

若真是出不了宮，也不讓這些為難的人好過啊。

喚過小青，指著權瑛的背影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讓三分；人若再犯，斬草除。這人再敢害我，我們收拾他去。」

……

雨越下越大，卿嫣好容易收集齊了去南園裏幹活的宮婢們的生辰八字，用油布包好了，揣在懷裏趕去前承殿與梅玉芬會合。

宮裏規矩森嚴，一件事辦不妥，全宮奴罰。卿嫣不想到時候又求爹爹拜地四找人求，所以主幫梅玉芬跑了一趟。

前承殿前跪著好些大臣，與想像中的喜慶氣氛不同，個個面灰敗。不是說都去衛長風那裏賀喜了嗎？這些人怎麼在這裏跪著？

找了個角度好的位置站著，往裏面張，前承殿不大，是君鴻鎮下朝之後，接見一些重要大臣的地方。大殿站了五個人，君博奕和衛長風都在，他二人站著，其餘三人跪著。從這個角度看，能最清楚地看清衛長風的舉。

衛長風確實到重用了，以後要衛大將軍了吧！

「曼海的貢品被奪，說是大元餘孽厲害。那奪桑林國貢品的又是什麼人？」君鴻鎮的怒斥聲從大殿傳出來。

跪在雨里的眾大臣趕俯首叩頭，連稱有罪。

原來又丟貢品了，天燼國獨霸天下這麼多年，現在接二連三地到挑釁，難怪君鴻鎮會大肝火。

「連對方是什麼人都不知道，虧得還是什麼羽林天軍，真是給朕丟臉。朝廷是白養你們這些廢了。」君鴻鎮抬腳，踢倒了一位將軍，盯著殿外的人大聲問：「誰去把這些膽大妄為的宵小之輩捉拿歸案？」

外面的人只管磕頭，全都不敢回話。

對方是人是鬼是神都不知道，羽林天軍都被打得落花流水，他們又怎麼敢逞強前去呢？

卿嫣張地盯著衛長風看，怕他又會主接過使命。

從私心上來說，卿嫣還是想與衛長風一起離開，畢竟大家在一起這麼多年了，若再分開，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況且真的認為衛長風不適應場，他孤一人，如何與這些虎狼相爭？

可越擔心什麼，就越來什麼。

君博奕保薦衛長風為將，前去剿滅奪取貢品的人。

後有腳步聲傳來，沒管，直到腳步聲到了邊，才扭頭看去。

是君無殤來了！

依然是暗紫蟒袍，金冠束髮，步子沉穩。卿嫣站的地方是長廊拐角，無可避，只能轉行禮。畢竟是大庭廣眾之下，自覺一點，也能好多麻煩。

君無殤步子不停，更沒看一眼，直接從邊走過，袖角拂過的臉，冰涼冰涼的。

他直接進了大殿，裏面聲音小了，隨即又響起了君鴻鎮冰冷的聲音。

「行了，你就先養好自己的子，兵符先出來。」

君無殤的兵權沒了！

「下個月佛法大會，需要十萬盆金佛手，你就把這件事主持好。」

金佛手是天燼國特有的花，現在好了，君無殤花匠了。卿嫣有些幸災樂禍，誰讓他來嘲諷是澆花婢呢？

正心裏痛快時，又見一名太監帶著數名穿著曼海飾的人快步穿過對面的長廊過來，幾人看一眼，匆匆進了大殿。

其中有一人卿嫣認識，那是崔承相邊的人。

隨後裏面又傳來了君鴻鎮冷酷中帶著厭惡的聲音，「即如此，就封他為施恩你侯，葬了吧。」

卿嫣的笑容凝固在角，這是說誰呢？

「那上薇如何置？」這是君博奕的聲音。

「讓守墳去。」

卿嫣心一，原來是皇帝老爹死了。那宮中不是大了嗎了？溫嬤嬤怎麼樣了？青珂現在怎麼樣了？都逃出宮了嗎？

「青珂。」梅玉芬輕拍的肩，小聲喚。

卿嫣一抖，見是來了，趕把寫著生辰八字的紙遞給，「玉芬姑姑，都在這上面了。」

「還有你的，我忘了問。」梅玉芬從懷裏掏出狼豪和包好的墨硯，接了點雨水，化開了硯中的墨，趴在地上寫。

卿嫣報青珂的生辰，比青珂早生一刻的時間。

梅玉芬捧著幾頁紙，進去找權瑛。這時那幾位從曼海來的人出了大殿，往這邊走來。

卿嫣趕攔上去，追問宮中的事。

「皇後邊還有幾人？」不敢直接問青珂的名字，只能拐著彎去問。

「回公主的話，還有三人伺候著，都跑了。」那信使還算恭敬，拱著拳，小聲回話。

「那，蕊嬤嬤、溫嬤嬤，們可還在？」趕追問。

「蕊嬤嬤還在皇後邊，至於溫嬤嬤，有這麼個人嗎？」他有些疑地轉頭看邊人。

那人想了想，低聲說：「前不久有一個姓溫的老宮，被皇后杖斃了，是清河人氏，公主問的可是此人？」

卿嫣腦子裏嗡地一炸，溫嬤嬤被杖斃了！上薇這老人真不得好死，居然出爾反爾，明明答應過，只要嫁過來，就放過溫嬤嬤。

衛長風不是說過要去接出來嗎？難道一直沒有去辦這事？

「陛下不了清苦，所以吞金……」那信使又補充道。

已經聽不進去，宮裏只有溫嬤嬤和衛長風是的親人，尤其是溫嬤嬤，從在襁褓里時就照顧，像自己的母親一樣，有吃的都會先顧著，要挨打，溫嬤嬤會撲到的上來替擋著。

這樣一個可親的人沒了，連最後一面也見不著，最悲憤的是，卻無可奈何！

扶著柱子，心口裏的疼劇烈地炸開來，臉上褪盡，好半天才過一口氣來，眼睛也開始痛，紅得像染了。

「公主節哀……」幾人看如模樣，這些人只以為是為曼海皇帝的駕崩難，又小聲安了幾句。

卿嫣擺擺手，撐著傘，搖搖晃晃地走進了雨里。

溫嬤嬤沒了，衛長風要當將軍了，小彩羽沒了，小珍珠不聽話了……真孤單啊！

小油紙傘歪歪的，半邊纖小的子淋在雨中，錦緞的了，纏在的上，束縛住的步子，就像，被這時空縛住的生活，不得灑而行。

總要掙這一切的！

……

殿中人都往外看去，直到卿嫣的影遠去。

「陛下，微臣請陛下收回命，微臣只想與公主逍遙渡日。」衛長風攏了長袖，在君鴻鎮面前跪下，低聲懇求，「微臣打完這一仗，就請陛下恩賜，放微臣與公主離開。」

殿中極靜，大雨聲把幾人的呼吸聲淹過，各人臉複雜，都看著君鴻鎮。

這時，權瑛托著生辰八字進了大殿。

君鴻鎮接過生辰八字看了一眼，頭也不抬地說：「衛長風你與太子去合議一下，早日擊敗那些臣賊子。宸王你去辦金佛花的事，都下去吧，公主的事改日再議。」

那三名跪著的人如釋大赦，磕了頭，膝行退下。

這三個站著的，互相看了看，各往各的方向走了。

衛長風長眉擰著，看著牡丹園的方向，想跟過去看卿嫣。

「長風不要固執，」君博奕拖著他的手，沉聲說：「你得知道，天大地大，莫非王土。父皇志在天下，若不能達心愿，只怕就算放你們走了，也不會安心。你有此才能，何不好好施展，為公主打一片詳和天下，讓安穩度日呢？」

「並不需要富貴……」衛長風長眉鎖得更，卿嫣想什麼，他太了解了。

「但需要安全。」君博奕微微一笑，摁著他的肩說：「長風，天下不安，小家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