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殤的夫人原來長這樣，能進宮陪老太妃，來頭不小吧？君無殤為什麼沒娶一個艷不可方的艷姬，而是這麼一位半老徐娘？

他又為什麼要冒險去救呢？

卿嫣興緻地猜測了好半天，又憾於小珍珠不在邊，否則可以跟去聽聽牆角，回來與八卦一番，這一漫漫長夜，就能打發過去了。

別以為鳥兒不懂人類，它們很聰明，它們是人間的看客，它們高高飛翔，用烏亮澈、永遠不會帶著功利的雙眼去看人間繁華與落暮，苦辣與酸。

窗外響起輕盈的腳步，這是梅玉芬回來了。

卿嫣的第六告訴，梅玉芬是一位明、但並不壞的人。看人，就看他的眼睛，不會多會偽裝的人，他的眼睛也會有流真實緒的時候。

梅玉芬的房門發出輕微的聲音，關上了。

偌大的園子裏，全是牡丹花，碗大的花朵在月下靜立，像一群誤落凡間，被錮在華麗籠子裏的人。

卿嫣在榻上輾轉反側，全是君無殤和閻晟兩個人的影子，你方唱罷，我登場，一個一個的謎團在的腦子裏擁著，不肯退開。

一個面癱，一個霸道。

誰能活著風雲霸唱？

……

連著十多日，卿嫣都在養傷，高陵衛下手毒，這子被打得青一塊紅一塊，到了今天也還能看出些痕跡。

這些天過得真是清靜，老皇帝和秦蘭都沒來傳詔過，但也沒能見上衛長風一面。

小珍珠罰，不能給通信，是黑大帥跑了兩趟，它馴時間尚短，也只能承擔這樣的小任務。但，也只是那日相見后的一天互通過消息，第二日他就閉關了。

想著衛長風的脖子，卿嫣皺起了小臉，師推算命理，占卜前運是很耗費心力的一件事，他傷還未好，又要給誰看前程？

卿嫣很擔心，怕衛長風要為君博奕做些不能做的事……

澆了花，用草葉逗了會兒黑大帥，外面突然響起了嘈雜聲，靜很大，接著便是牛角號聲，牛皮鼓聲，咚咚鏘鏘地震天響。

往園子外尋去，雖不能隨意出去，但隔著牆上的鏤花窗，可以看得很清楚。

太監宮婢們都在往前殿方向跑，興地議論些什麼。

「妹妹，怎麼了？」住一個從牆邊跑過的宮婢，好奇地問。

「出大事了，宸王掉進了大元餘孽的陷阱，損兵折將數千人，若不是太子殿下及時趕到，命都丟了。太子殿下威武，不僅活捉了閻晟，還將大元城燒了灰燼，陛下和皇后親自出宮，去迎接凱旋的太子殿下了。」

卿嫣怔住，猛地想到了衛長風，他難道不是閉關，是幫著君博奕去破大元城去了？還有閻晟，居然被活捉了……

「這個四哥，怎麼都不說一聲！」卿嫣喚過黑大帥，讓它去找衛長風。剛放飛它，後傳來了梅玉芬的聲音。

「青珂，快換裳，剛剛皇後宮里的人傳下懿旨，要大慶七天七夜，而且今晚要當眾燒死大元餘孽。」

看著梅玉芬含笑的眼眸，卿嫣可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也不知佳煙有沒有救出來？

「快些吧，皇后最牡丹，我們要在晚宴上擺滿牡丹，還要為舞姬們準備好牡丹花。」梅玉芬見不見，拖著就走。

牛角號聲，綿長厚重，一直響了一個多時辰。吹牛角號的人，沒腫嗎？

卿嫣畢竟是宮婢份，園子裏的事都得參與。想到晚上反正能見到衛長風，索挽了袖子，跟著眾人一起往小馬車上搬花盆，隨著馬車一起去前門擺放。

忙碌下來，便是大半天，來不及歇息，就聽到宮門大開的靜，有快馬疾行而。

眾奴婢趕在白玉大道的兩邊跪下來，恭迎聖駕。

白宮婢外套了一件七彩的長圍，清一的雙螺髻，白銀耳墜子。但卿嫣跪在裏面，就是與眾不同。

君鴻鎮九匹馬拉的輦停在的面前，金錦簾掀開，出三人影。

君鴻鎮著玄黑窄袖龍袍，烏玉發冠，難得的一臉和藹喜氣。而他邊，居然分坐著衛長風和君博奕！

卿嫣愣住，久久不知低頭行禮。

與君鴻鎮同乘，這是份量最重的恩賞，代表帝王的信任和喜，更代表平步青雲。

小珍珠盤旋幾圈，從輦中鑽出，落在了卿嫣的肩上。

「青珂，你們曼海原來還有這樣的奇材，你父皇太不懂得知人善任，白白可惜了長風的才能。長風此次以奇技破大元，實在讓人」君鴻鎮指指，笑容滿面，頗有些得意。

卿嫣又看了看衛長風，他看似平靜的雙眼裏著複雜的波瀾，也許他也是不由已吧。

溫馴地磕頭，小聲稱「陛下英明」。

君鴻鎮更加開懷，抓著衛長風的手腕往前一推，朗聲道：「來，博奕，長風，你們站在前面，為朕駕車，讓大家看看我們天燼國新得到的英雄人。」

博奕笑地，接住了衛長風的手腕，拉著他並肩高站於馬車前，拉著韁繩，接眾人跪拜。

此時文武大臣們已經在此候著了。禮炮齊鳴，道賀聲山呼海嘯，全都湧向了君博奕和衛長風。

人擁著帝輦往前去，卿嫣跟著人群往前走了幾步，被了出來。

惆悵地看著被重重人牆隔開的衛長風，頭一回覺原來兩個親的人也能有疏遠的覺。

「青珂，快走，領賞錢去，今日每人有十枚大子呢。」

「不需要，是公主，曼海的珍珠和紅珊瑚能把你的骨頭碎。」

牡丹園裏的幾名宮婢嘻嘻哈哈地從邊跑過。

卿嫣角微，曼海富庶的歷史已過往，而且和一錢關係也沒有。又有幾名太監大步從邊過，言論這場『曠世大戰』。

「原來太子殿下如此厲害，又懷若谷，能找到這樣的人才。」

「聽說衛長風馭千鳥，投下火種，將大元城變了火海。」

「這個衛長風真是不簡單哪。那宸王不過如此，簡直浪得虛名，兩回被大元狗給打敗了，這一回若不是太子殿下，他就被流沙給活埋了。」

卿嫣扭頭往人群中看，沒找著君無殤的影。這樣的結果，之前怎麼都沒有猜到，原來君無殤和閻晟，都沒能討到便宜，一個被坑了，敗名裂；一個更慘，居然被活捉了，會不會上酷刑？

糾結片刻，快步跟上了這些人，去打聽佳煙們的下落。當時被帶進大元城的，有三十多人，大元城被燒了，難道們都沒能逃出來？

「青珂，走這邊。」梅玉芬滿臉喜氣地從一邊過來，拉住了的袖子，「別和我們走散了，等一會兒，我們還要去城樓呢。」

「去幹什麼？」卿嫣驚訝地問。

「晚上要以閻晟祭天，陛下下旨，都得去看，若能罵得讓陛下開懷，還另外有賞。」梅玉芬看了看，輕聲說。

「兩軍相抗，就算兵敗，也要給個痛快，這不是侮辱人嗎？」卿嫣不滿地說。

「噓……」梅玉芬趕捂住了的，輕聲說：「小祖宗，這話不能說。」

卿嫣苦笑，可不想去看這種殘忍的事。而且……與閻晟畢竟……

畢竟什麼呢？卿嫣形容不出這種滋味，反正那個人要死了，不想去看。

「但你這位同鄉，真是厲害啊。我聽在軍中的弟弟說，他居然能讓鳥兒傳遞假報給大元城裏的人，引閻晟出城。這種手段，真是聞所未聞。」

梅玉芬拉著的手指往前走，估計是以為說衛長風會讓高興些，於是大肆讚揚了一番。

「哎……」卿嫣嘆氣，這回想，恐怕更難了。

權力是海，能把人無聲無息地拽進深不可測的暗涌之中，最後毫無察覺地走到了自己不想走到的那一步。

不想這樣！

「青珂姑娘，讓奴才好找。」權瑛從人群里跑過來，拉著的手就往前跑，「快些，陛下傳你過去呢。」

「找我幹嗎？」卿嫣有氣無力地問。

「當然是好事。」權瑛堆著滿臉的笑，眼睛都快看不到了。

莫不是衛長風以功勞為換，帶離開？頓時打起了幾分神，跟著權瑛往前跑。

他們去的地方，是高高的城樓，爬上去，外面就是斷魂門。

當年天燼國先祖帝在此斬殺了一百二十九名敵將，建立了天燼皇朝。這裏煞氣太重，所以立了九龍柱，以鎮煞氣。

正中間的那柱以黑鐵鑄，中間鏤空，四周雕有龍騰鳴。高柱上懸有一人，正是閻晟。

手腳用鐵鏈鎖著，四向拉開，鐵勾穿過了琵琶骨，把他高吊於柱上，黑袍大敞，出滿是痕的膛，長發被乾涸的糾結團，雜的堆在肩上。

卿嫣的步子漸慢了，呼吸有些。

這人……也不算十惡不赦，如此對待，實在殘忍。

「青珂，陛下讓你過去，認認此人，是否正是大元餘孽。」權瑛指著那人，笑地問。

卿嫣其實不敢看他的臉，咬著，雙手掩著面，輕聲說：「我不敢看，請陛下讓奴婢離開。」

「青珂不要害怕。」君博奕溫和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他不會再傷害你了。」

卿嫣從指裏往外看，君鴻鎮就站在城牆正中間，衛長風站於他的右側，扭頭往這邊看。

討厭的四哥，為何不幫擋著，非讓來看這腥的一幕？心裏微怒，也懶得理衛長風，索放下了雙手，往閻晟那邊看去。

他一不，宛如死去。

此時，有人突然一拉他脖子上的鐵鏈，讓他抬起頭來。

這臉其實也被打得青紫，但卿嫣還是認出了他，這人長得朗，脾氣也朗。到了這時候，也不肯服，用力往前探著脖子，滿是怒火的雙目直刺向高臺。估計舌頭已經沒了，所以滿污，不能說話。

這一仗到底打得多麼慘烈，大元城的百姓本就在沙漠裏掙扎求生，就這樣一把火燒沒了，也真是可憐。

卿嫣的心難了一下，飛快地轉過頭，輕聲說：「是他，我可以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