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說吧。”

季連城道：“朝廷的軍餉沒發下來，如今我那塊還指著你每月給的錢銀度日，你送了錢過去，我又要派人出來采買軍糧，倒不如，由你派人直接采買了送上來。”

許澄寧聽得覺得荒唐：“將軍，出一次兵你這便宜是要占盡了呀。我又給你錢，還得給你買糧，費時費力，我圖什麼呢？”

季連城哈哈大笑：“圖財啊，你去采買，不就能拿回扣了？”

什麼呀，談什麼不好，貪軍餉的回扣？

許澄寧瞪他一眼。

“你的錢都是我給的，我給多給你又怎知，圖財我從這一環就能圖了。你軍中有負責送糧的軍，事都給我們做了，他做什麼？我們買的你能安心啊？萬一糧草真的有問題，我可不愿擔責。”

季連城低聲笑了笑：“放心，我信你，要是有問題，一定是別人的問題。”

許澄寧覺他這話怪怪的，抬頭看了他一眼，恰上他有些灼熱的目。

“你……干嘛？”

季連城毫不慌，笑道：“你啊。”

許澄寧覺得難以接：“將軍平常見到的姑娘都這麼看？”

“那要看多。”

許澄寧默想，一會兒可不能讓韓清悅出來，別把嚇到了。

“總之，押送糧草的事不干。”

“好，不干就不干。”

季連城說完，打量起書院來，方正的矮房十來間，雖然翻新過，但也看得出老舊的痕跡。

“這就是你住的地方？”他假假地嘆了口氣，語氣有幾分雀躍，“你啊，再沒比你落魄的世家了。”

許澄寧有點詫異地睜大眼睛。

還以為他想夸家兩句呢。

畢竟季連城在邊關長大，應該也甚目睹富貴。

“我祖籍在江右，小時候也去過一兩回豪族扎堆的地方，可不是沒有見識。”

許澄寧好奇問道：“那你家居然能舍得下富貴，一守邊關就是二十來年？”

季連城笑了一下：“各家有各家的活法，我父親與本家不和，也厭倦了大宅里的勾心斗角，所以拿到職后，就帶我娘走了，我是在邊關出生的，鐵馬關是我從小待到大的地方。”

鐵馬關待到大，長大了，他就守著鐵馬關，上頂著朝廷的猜忌與排，還是一直守到現在。他爹死了，他接上了。

或許季家的忠誠不是對朝廷，而是對這個守了幾十年的地方。

他轉過臉來，對許澄寧道：“所以啊，許澄寧，你離開京城是對的，這才能避開種種算計，我們兩個才是一樣的人啊。”

許澄寧低頭，輕輕踢了腳下的石頭，心說，我們還能避開，有些人卻是在其中不由己。

“所以我才說，你差錯流落在外，也不算得是一件壞事。”

許澄寧舒了一口氣出來。

“大概吧。”

“寧兒！”

韓清悅邊吹氣邊端著湯盅過來。

許澄寧有些急，匆匆走過去，大聲道：“表姐你來了。”

然后悄悄在韓清悅耳邊道：“季連城來了，好像有點好，不然你進屋躲躲？”

韓清悅輕輕啊了一聲，不由自主地把目投過去，看季連城站立的時候有點歪斜，臉上也帶著笑，看起來是不大正經。

于是匆匆行了個禮，言又止地進屋了。

表妹，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個孩子？

季連城自然也看到了韓清悅的臉，表姐妹是有那麼點點相似之，只韓清悅端莊文雅些，許澄寧清艷靈些，言行舉止大大方方，像男孩子，卻不鄙。

季連城的目只在韓清悅臉上掠過一瞬，便又回到許澄寧上，看走過來，挑了挑眉。

“好？”

許澄寧頓住了腳步，抿起了，一臉被抓包的窘樣。

這麼遠，這麼小聲，還能聽到？

“你聽錯了，我是說，湯太了，讓加點糖。”

季連城呵呵笑，顯然不信的話，倒是傾過來，聲音輕輕飄進的耳朵里：

“你怎知，我不是只好你的？”

許澄寧微微張開口，信又不太信，剛要說話，門外有人奔走進來。

“將軍！邊關有異！”

難道是西戎？

季連城登時收斂了所有的笑，眉心皺，突然抓住了許澄寧的手，飛快道：“我有事，先走了！”

許澄寧點頭：“路上小心！”

季連城快馬加鞭，離開得很急。

許澄寧本以為還是像往常一樣，西戎派人來擾幾下，不料幾天后卻聽到了驚天的大消息。

西戎和西陵聯合寇境，已經奪下了一座城！

許澄寧駭然大驚。

秦弗不是去西陵送親了嗎？西陵竟然毀約？

“是不是和親出什麼事了？”

找到云九，云九也不知如何是好。

“兩國戰，殿下卻在他們的國，這……”

這個時候，只怕就算派出了信使，可能也出不去了，而秦弗也回不來。

許澄寧心都揪起來。

西陵跟西戎一直有宿仇，也忌憚于西戎，當初與大魏好就是為了聯合在一起，共同抵抗西戎。怎麼會反過來跟西戎攪合在一起呢？

強敵在外，他們尚有重重城池守護，而游走在強敵之間的秦弗怎麼辦？

他去了哪里？

許澄寧的眼睛瞬間為眼淚刺疼。

云九忙道：“我派人去前線打聽，你先別急！”

急也沒用，許澄寧強使自己冷靜，被一群人哄著，憂心忡忡地等消息。

京城路遠，消息還未傳到。

高家正在祭奠死去的高聰，白布紛揚，香火昏熏，聞得人頭疼裂。

靈堂擺了三日，高尊不住了。

他到底有了些年歲，便不再去靈堂，而是歇息下來。

“大老爺為國事殫竭慮，還要為小輩勞，小人都看不過眼，心疼了。您快趕歇歇吧。”

高尊躺下來，說了一句“過兩個時辰我”，便安詳睡去。

兩個時辰到了，下人再來，卻怎麼也不醒；再過一個時辰，卻發現高尊已經涼了下來。

“大老爺、大老爺沒了！”

高聰尸骨未寒，高尊又死，高家大。

守了兩日靈堂意思意思的倪婭，看著窗外兵荒馬，翹起了微笑，然后低頭寫信。

“夫已死，事已，湯郎何時迎我回去？”

對著信紙捧臉，甜地笑了起來，便要把信紙折起。

“不好了！不好了！”

的西陵婢闖進來，滿臉驚恐。

“王不好了！西陵攻打大魏了！”